十幾分鍾,一個加強日軍步兵中隊即被特務營的出擊部隊全殲,戰鬥結束後,中山北路前端的十字街口,四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武器彈藥,血流成河,殘肢遍地,二百多名日軍,就這麽被特務營的出擊部隊給生吞活剝了。
黃磷手榴彈爆燃後產生的烈火和灼燒後產生的濃煙幾乎遮蔽了整個街道,而更為可怖的是大量的屍體依然在被黃磷灼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和肉香味的混合氣味,這臭味自不必說。
香味嘛,自然是日軍屍體和那些被打死的騾子和軍馬被黃磷手榴彈燃燒炙烤的產物。
白色的煙霧自十字街口起,被寒冬的陣風四處吹拂,迅速擴散至周圍的街道。
十字街口中央,中山先生的銅像依然挺立在水池中央,而四周的水池卻已被鮮血染紅,幾具被燒的焦黑的屍體和殘肢隨著蕩漾的水波不斷的上下漂浮,幾個依然在工作的噴水龍頭還在不斷的噴塗著紅色的池水。
何煒漫步在煙霧中,跨過一具具日軍屍體,四周的空氣依然灼熱,聞著那難聞的氣味,特務營的官兵們在戰鬥結束後立刻前出打掃戰場,許多官兵的臉上也都帶著些許驚恐。
饒是特務營的士兵很多都是入伍數年的老兵,可他們也大多是頭一次使用黃磷手榴彈這種武器,當看到日軍屍體的可怖狀態後,很多人也都感到了不適,畢竟,用槍彈打死一個人,和用火活活把一個人燒的只剩下骨頭可是兩碼事,一個帶著彈洞的屍體和一個被燒的沒有人型的白骨更是兩碼事。
當然,不適歸不適,許多官兵在惡心的同時,都又多往自己的手榴彈袋裡面多裝了幾顆黃磷手榴彈,畢竟這玩意也是真的好用。
跟在何煒身邊的傳令兵陶黑娃顯然對黃磷手榴彈造成的可怖殺傷效果十分反感,直接帶上了防毒面具。
坐在水池邊上,看著官兵們打掃戰場,何煒卻在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別動隊剛剛已經對日軍的屍體進行了檢查,確認了這支被吃掉的日軍是日軍步兵第四十五聯隊第三大隊的第九中隊,以及第三大隊的大隊炮小隊和重機關槍第三大隊的第一小隊。
這些日軍的番號,也正和此前別動隊獲取的情報相符合。
根據此前獲取的情報,正在向下關附近快速挺進的步兵第四十五聯隊第三大隊所派出的右追擊隊,但是,現在雖然吃掉了這個右追擊隊,可這個第三大隊還有左追擊隊和後衛隊,如若論及殲滅的難度,其實這個勞什子左追擊隊和後衛隊都不如被自己吃掉的右追擊隊。
日軍的左追擊隊的兵力是一個配屬了工兵和一門四一式山炮的步兵中隊,而後衛隊的兵力則是其大隊本部,兩個重機槍小隊以及一個步兵中隊。
可問題是,何煒現在並不知道這兩支部隊在哪裡,因此,想要故技重施,再來一次剛剛這樣子的殲滅戰,怕是不行了,只能一邊搜索一邊做攻擊準備,可如此一來就得打遭遇戰了。
更要緊的是,現在金陵城裡面亂成了一鍋粥,何煒無法確定目前有沒有其他的日軍摸到了這附近。
原本他的胃口很大,在吃掉日軍的右側追擊隊後,何煒一度產生了再一鼓作氣吃掉他們的左側追擊隊和後衛隊的想法,進而一口氣吃掉這個第三大隊,不過現在看來,多半是不可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然,他也並不是很遺憾,因為日軍的一個步兵大隊兵力超過一千人,在野戰中和國軍的一個步兵旅對攻都未必落敗,憑借自己手下的兩個步兵連和一個炮兵連,若是想要一口氣吃掉一個日軍大隊,實在是有些力有未逮。
除非是何煒又利用別動隊的人重新來幾次誘騙戰術同時日軍的左側追擊隊和後衛隊給了自己個個擊破的機會。
可天下哪裡有這麽好的事情?
日軍的左側追擊隊和後衛隊現在到達了什麽地方?是否合兵一處?是否增兵?他一概不知,況且自己手上滿打滿算就是兩個不滿編的步兵連,一個半殘廢的特務排和一個還算完整的炮兵連,如果真出了什麽意外情況,搞不好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故而,何煒想著想著,對這次主動出擊的預估就已經從殲滅日軍一個大隊,降成了盡力重創日軍一個大隊。
為了盡快得知附近日軍的位置和狀況,在戰鬥結束後,何煒就將楊彪的特務排派出去實行威力搜索,以期達成先於日軍發現敵人的目的。
而周圍的情況,也讓何煒頓生警惕,雖然四周還沒有發現日軍,甚至連逃難的百姓和散兵都沒看到幾個,但城內的槍炮聲卻是越來越密集,面對如此情況,何煒不得不謹慎行事。
“營長,繳獲了不少東西啊。”
恰在何煒在心中謀劃下一步的行動時,第一連連長傅琛扛著一挺歪把子機槍,笑逐顏開的走了過來。
“都有什麽玩意?”
傅琛把歪把子機槍丟在水池邊上,說道:“繳獲了兩門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和四十多顆炮彈,還有兩挺九二式重機槍,活著的騾馬繳獲了十幾頭,步槍,輕機槍和擲彈筒正在統計,還有一堆鬼子搶來的財物,他們正在點算。”
何煒點點頭,接過傅琛手中的歪把子輕機槍,打開了輕機槍的彈鬥,只見裡面裝著的幾排一顆未發的六點五毫米子彈橋夾。
何煒嫌棄的將這挺歪把子輕機槍丟在一邊。
隨即說道:“差不多就得了,把那兩門步兵炮和重機槍帶上,其他的不要管了,另外,讓炮兵連的弟兄把迫擊炮和戰車防禦炮用騾馬馱著,拉著,這幫弟兄剛剛一直在用人力攜行火炮,我看給他們累的夠嗆,讓他們用馬拉炮吧,多省省力氣。”
“成,我這就跟陳連長說一聲。”
傅琛沒走出幾步,突然,一陣踢踏踢踏的聲音傳來,一聽便知是馬蹄鐵撞擊地面的聲音,顯然是有很多馬匹在快速向這裡接近。
“警戒,有敵人!”
何煒立刻臥倒在水池旁,抄起了機關槍,四周的特務營官兵也都紛紛臥倒隱蔽,舉起槍向出現馬蹄聲的方向警戒,很快,十幾名奮鬃揚鞭的騎士就出現在了特務營官兵的視線內,不過,卻沒人開槍,因為騎馬的人全都穿著特務營獨有的戰術背心。
“營長,營長,出事了。”
為首的正是特務排排長楊彪,楊彪騎著馬一路狂奔,待到騎行至十字街口處,快速飛身下馬,跑到了何煒身邊,大聲說道:“營長,離這不遠處,大概,大概三四條街道吧,有鬼子,有好多鬼子。”
“慢慢說,說的詳細點。”
“我帶著排裡的兵在附近散開搜索,看到路上有不少馬,上去一看都是部隊丟棄的軍馬,索性就帶著他們騎著馬搜索,結果在左翼方向的一個街口拐角處,撞上了一堆老百姓和前面下來的敗兵,那人烏央烏央的整條街都是,然後,我還聽到了槍聲,等到向那群百姓後面看,就看見他們後面全是鬼子兵,滿街都是鬼子兵。”
“百姓有多少,鬼子兵大概有多少?”
楊彪想了想,說道:“百姓和潰兵估計加起來得有小兩千人,那麽大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鬼子我估計也有小幾百號,有機槍,還有炮,老百姓和潰兵在前面跑,鬼子就在後面追著打,機槍一掃就是一片,炮彈一炸也是一片,太慘了,一路追,一路打,一路跑,一路殺啊,而且他們的炮好像是山炮,威力很大。”
何煒想了想,這他娘的有槍有炮,搞不好就是四十五聯隊第三大隊的左翼追擊隊,因為根據所獲得的情報,日軍的左翼追擊隊就配備有山炮。
得知日軍主力就在這附近,何煒當機立斷的大喊道:“所有人,所有人都不要打掃戰場了,隻帶走鬼子的步兵炮和騾馬,剩下的東西全給老子扔了,準備戰鬥。”
何煒又對楊彪說道:“快點,你帶隊,立刻出發,一定要堵住這夥子鬼子。”
“全體集合!”
“準備戰鬥!”
“把手裡的東西都給我扔了。”
一陣陣戰鬥口令聲中,剛剛還在打掃戰場的特務營官兵,立刻丟下了手中的活計,扔掉了手中繳獲的三八大蓋,歪把子輕機槍和五十毫米擲彈筒。
兩個步兵連和炮兵連,特務排立刻就地整隊,馬不停蹄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特務排的引領下向目標跑步前進,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一地的日軍屍體,還有遍地的日軍武器裝備和日軍搶掠搜刮來的金錢財物。
只有日軍步兵炮小隊的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和十幾匹騾馬被炮兵連帶走,余下的裝備,武器,盡皆被拋棄於中山北路前端的十字街口。
就在特務營出擊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向出事的街區挺進時,一場悲劇和一片倒式的屠殺追擊戰鬥正在特務營的目標區域上演著。
在中山東路的寬廣街道上,由兩千多名百姓和幾百名潰兵組成的隊伍正在街道上哭喊著向前奔逃,在他們身後,是幾百名氣勢洶洶的日軍,正尾追著這批百姓和潰兵。
而日軍不但實行徒步追擊,更用手中的武器不斷的實行火力追擊,步機槍的密集火力網不斷的向前掃射,時不時還有幾顆擲彈筒射擊出的榴彈和山炮炮彈落在人群之中。
被日軍尾追的百姓和潰兵,全都爭先恐後的向前奔逃,因為只要落在後面,就會被日軍的密集火力擊中,打倒,只要日軍的步機槍火力進行一輪掃射,落在最後面的百姓和潰兵就會像是被割稻子一樣被掃倒一片。
落入人群的擲榴彈和山炮彈更是一顆彈即是一汪血水。
扶老攜幼的百姓們全都是手無寸鐵,對於後面凶神惡煞追擊而來的日軍,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只有全力的向前衝,奮力的向前跑。
而在他們的奔逃的路上,則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哀嚎的傷者。
這場面,怎一個慘字了得,而夾雜在人群之中的,亦有不少潰兵,這些潰兵手中有的拿著中正式,有的拿著漢陽造,甚至還有的拿著捷克式輕機槍,他們中的許多人,在一天前還是和日軍寸土必爭,血戰到底的勇士。
可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如山倒的大潰敗中,他們似乎已經忘卻了自己手中拿著的是可以殺人,可以抵抗的步槍,而不是燒火棍。
甚至,有些潰兵為了跑的更快,為了跑的更強,有的潰兵居然將自己手中的武器對準了跑在前面的百姓,本該保護百姓的武器,竟成了威逼百姓讓開通路的工具。
在不斷的逃跑和潰敗中,他們已經忘記了抵抗和還擊,只能在人流之中盲目的,毫無方向的,隨著百姓一起,將屁股留給日軍,拿著裝著子彈的武器瘋狂的向前逃跑。
似乎,只要跑,一直跑,就能跑出活路,就能逃出生天,似乎, uukanshu 這些被裹挾在人流之中的潰兵,已經被一種名為恐慌的意識感染。
下意識的逃跑和狂奔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本能,至於軍人的職責,武器的操作方法和戰術,乃至於平日裡所受的訓練,在此種極度恐懼的氛圍之中,已經盡皆消失於他們的腦中,剩下的,只有恐懼和鴕鳥一般的心態。
這支百姓和潰兵混合的隊伍,起初不過只有幾百人,可在被日軍一路尾追的過程中,沿途不斷有百姓,難民和潰兵加入,結果,盡管日軍一路追擊,一路射殺,可人居然越來越多,最後竟然累積到了兩千多人。
而在他們的後面,那些猙獰的追擊日軍,也同樣瘋狂,可他們不是瘋狂的逃跑,而是瘋狂的追擊,瘋狂的射擊,瘋狂的開火。
這,就是特務排排長楊彪所看到的景象。
一路追,一路打,一路跑,一路殺。
而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在日軍火力追擊之下逃命的百姓,在無助的哀嚎和絕望的逃跑中,又何嘗不希望自家的軍隊能夠挺身而出救出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