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藥鋪。
後院。
藍彬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給徐達行禮,歉疚道:“徐叔,父親還在昏迷,郎中說了,現在不宜……不宜受到打擾。”
微微皺眉,徐達詢問:“郎中怎麽說?”
“郎中診斷確定,父親斷了三根胸骨,五髒中,心臟受損、雙腎也有輕微損傷,請徐叔不要擔心,郎中也說了,除了胸骨傷勢比較嚴重,五髒受損較輕微,朱四郎下手,還是留情了。”
徐輝祖瞥了眼藍彬。
藍彬客氣有禮,口口聲聲說姐夫留情,可話裡話外,怨恨又十分明顯。
姐夫若下狠手,藍玉現在就是一具屍體!
這件事情的起因,是藍玉跑去找麻煩!
“你們兄弟怎麽考慮的,要不要帶你父親回金陵城,或者,請金陵城的名醫來診斷?”徐達不願和小孩子一般計較,更關心藍玉的傷勢。
“你們要照顧你父親,這些事,徐叔可以幫你們。”
藍彬謙謙有禮感謝:“徐叔好意,小侄感激不盡,不過我們很相信現在這位郎中。”
不置可否點頭後,徐達又詢問:“徐叔要回城,你們有什麽話,要帶回府中嗎?”
“謝謝徐叔,已經派人給府中送信了。”
“家裡長輩,天黑前肯定能到。”
徐達聽懂了,藍彬謙謙有禮的言外之意,點點頭,“那好吧,伱父親醒來後,你們兄弟好好照顧。”
藍彬應了一句,送徐達離開。
“貓哭耗子假慈悲,裝什麽好人!”屋內,聽到腳步聲走遠,藍春猙獰咒罵。
“閉嘴!”
‘昏迷’的藍玉怒叱一聲,睜開眼……
眼神冷冷瞪視藍春,警告道:“如果再讓咱聽到,你不尊重你徐叔的言論,咱打斷你的腿!”
“你算個什麽東西!”
“有什麽資格,評價我們之間的情誼!”
“一個男人,連恩怨分明都做不到,如果他是我藍玉的兒子,他活著不如死了!”
“這是咱和朱四郎之間的恩怨!”
“就你們這點能耐,插手咱和朱四郎之間的恩怨?還差太遠!”
兒子孝順是好事,可藍玉眼中,朱棣已經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
藍春插手他們的恩怨,不夠格!
更是對他的侮辱!
強者,有獨屬於強者尊嚴。
“噢!”
藍春懨懨應了一句,低下頭,眼中的怨恨神色卻更濃了幾分……
……
藥鋪外。
徐達騎馬走出一段,轉頭……就見藍彬衝他們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進入藥鋪。
搖了搖頭,看向徐輝祖:“做人要有榜樣,往後,你可以多去土橋村,可以多看看你姐夫怎麽做人。”
“不要學藍彬、藍春。”
徐輝祖笑了,打趣:“爹,你這是變相承認了,姐夫很優秀?”
徐達臉掛不住,瞬間變黑,瞪視而來。
徐輝祖忙低下頭,暗暗偷笑……
……
臨近傍晚。
禦書房。
啪!
“再說遍!”
朱元璋又驚又怒拍案而起。
毛驤額頭緊貼地面,冒著冷汗,結巴重複:“土……土橋村錦衣衛力士匯報,今天上午,藍玉帶人去了土橋村。”
“和朱四郎產生衝突。”
“朱四郎先將高速奔衝的戰馬,
以一己之力摔倒。” ……
“比試中,藍玉出手凶狠凌厲,最初時,朱四郎被動應對,節節敗退……”
“後來,朱四郎開始反擊,手段極為凶狠,比藍玉更加雷厲狠辣。”
“藍玉重傷昏迷。”
……
“江寧縣郎中診斷,藍玉斷了三根胸骨,心臟、雙腎也受了輕微損傷。”
“不過,並不致命!”
總算重新講述完。
毛驤頭都不敢抬。
再聽一遍,朱元璋臉上的震驚之色,都壓過了憤怒。
許久後,視線轉移,犀利盯著毛驤,“繼續查,查他到底還隱瞞了咱多少事情!”
“好啊!”
“咱都不知道,他竟有殺咱大明第一悍將的實力!”
毛驤趕忙應喏,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皇爺明顯更猜忌了。
“有沒有辦法,控制這個消息傳播?”朱元璋的詢問聲,打斷毛驤亂做團麻的思緒。
毛驤不得不抬頭,難為道:“藍將軍待在江寧不回金陵,應該也是想瞞著此事。”
“可臣入宮前,收到消息。”
“藍將軍的消息傳回藍府後,藍府的女人,沒個主見,為了爭誰去江寧縣,亂作一團,在爭吵中,還破口咒罵朱四郎。”
“藍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此事。”
“臣……”
“除了打仗是把好手外,一無是處!連家裡女人都管教不好!”朱元璋黑著臉,不耐擺手,“算了!”
藍府這樣的高門大戶,除了有住在府裡的仆從,還有大量雇工。
這些老兄弟,昔日泥腿子,吃盡了苦。
發達了,到處撈好處,拚命要權,生活起居,窮奢極欲,炫耀攀比!
除了少數幾個老兄弟低調,其余的,每家每戶,除了仆從,至少還有三四百人的雇工。
宵禁已經開始。
這些人已經離開藍府,回到家中。
也把消息帶出去了。
毛驤偷偷觀察朱元璋,小心翼翼道:“皇爺,臣無法控制此事在金陵城內傳播,但臣可以控制消息的傳播范圍。”
“至少,可以不讓消息,傳到江寧縣。”
上次朱棣被貶為庶人,以及和徐妙雲的婚事,那是有人推波助瀾。
這次藍玉受傷,他斷定,不會有人推波助瀾。
誰推波助瀾,誰就是藍玉的敵人!
誰不知藍玉的脾氣?
狂妄、跋扈、凶殘是出了名的。
或許,金陵城內的百姓,也不敢明目張膽議論。
朱元璋臉色稍稍好看一些,點頭道:“就這麽辦,盡可能壓住這個消息。”
“這不僅關乎朝廷顏面。”
“徐達、藍玉、湯和他們這些將帥,還是咱們大明,震懾北方殘元的一面旗幟。”
“殘元若是聽聞此事,會不會覺得,咱們大明將帥,被榮華富貴腐蝕,已經不行了,再次蠢蠢欲動?”
“是,臣一定盡可能把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圍!”
……
翌日。
四更天。
群臣就罕見的,全都聚集在奉天殿外,三五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咦!藍將軍呢?”
“聽說,藍玉昨天去土橋村打獵,怎麽不見人?”
“還沒回來?”
……
昨天出城時,藍玉雖沒大張旗鼓,宣告去土橋村踩朱棣,但也沒遮遮掩掩。
又加正好是休沐日,朝臣本來就湊在一起吃喝聯絡感情。
有人去藍府邀請藍玉,被告知,藍玉去土橋村打獵。
消息就這麽,在朝臣中傳開。
今早四更天趕來,就是為湊熱鬧,聽藍玉講述,如何如何踩朱棣。
可藍玉這個說書人,怎麽不見人影?
吊大家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