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又打贏了!”
“之前金陵很多人還說,三峽口不好打,說什麽,燕王在三峽口肯定會遭遇一場苦戰!”
“是苦戰啊,燕王偏師,打了兩天呢!”
“哈哈……老張,你這陰陽怪氣的話,可別讓那些讀書人聽到。”
……
三峽口大勝的消息傳回金陵。
金陵百姓頓覺揚眉吐氣。
捷報未傳回前,那些讀書人評頭論足,說什麽,燕王即便能攻克三峽口,也一定要付出巨大傷亡。
大夥兒聽聞,就私下議論不可能。
那些讀書人聽到了。
還要湊上來罵大夥兒一句愚民!
說大夥兒盲目崇拜燕王?
有些讀書人更是過分,竟然寫什麽戰況分析。
交給街邊酒肆的說書人,大張旗鼓分析。
描繪三峽口地勢艱險。
說燕王偏師,是什麽諸皇子聯軍,皇子們都沒領兵打仗經驗。
甚至有人隱晦預測,燕王可能遭遇人生以來,最大的失敗。
大夥兒當然不相信了。
可架不住,人家說的頭頭是道。
都開始替燕王擔心了。
現在事實證明。
這些喜歡出風頭讀書人的話,真不能聽,不能信啊!
這類讀書人說話。
他說東,大夥兒應該往西。
他說左,大夥兒就要往右!
……
朱府。
“阿姐,這回讀書人的信譽,在百姓心中算是破產了。”
徐妙音抱著金豆子,笑的前俯後仰,“現在外面的百姓都在議論,讀書人說往左,大家就應該往右!”
徐妙雲看了眼坐在旁邊的烏雲琪格,含笑嗔目道:“你都是出嫁的人了,別這麽嘻嘻哈哈。”
三峽口捷報的消息傳回後。
她也松了口氣。
這些年。
大明的政治氛圍十分寬松。
原因有很多。
首先,父皇比以前越來越自信了,更能容得下各種聲音。
其次,過去幾年,朝廷在全力推動鄉土村社,以及為北征備戰。
都需要寬松的政治氛圍。
如果政治氛圍針尖對麥芒般緊張。
必然會有很多本來利益受損的人,跳出來,指摘鄉土村社、以及備戰北征。
政治氛圍寬松。
朝廷做朝廷的。
這些利益受損的人,適當讓他們去茶樓酒肆、勾欄場所發發牢騷。
人的情緒,通過嘴巴,在茶樓酒肆、勾欄場所宣泄出來。
總好過,這群人利益受損,情緒無處發泄,最終鑽牛角尖,偏激的把矛盾拱到朝堂上。
就和四郎在福建做事一樣。
士紳讀書人可以罵他。
但不能干擾、破壞四郎施政。
大儒吳海破壞四郎施政,那就只能送吳海先生赴死。
但也緊緊只是一個吳海。
其他腦袋發燒發熱的讀書人。
除了被丟到東番搞鄉土村社,四郎再未懲處任何一人。
以至於,直到現在,福建還有很多士紳讀書人在罵四郎呢。
商賈豪強資助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研究學社,除了他們認同了四郎的思想。
其實,也有討好四郎的意思。
通過資助讀書人,研究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
擴大這一理念在讀書人群體的支持者。
一來,討好四郎,以此對抗福建的牢騷聲、咒罵聲。
二來,這群因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受益,且接受這一理念的商賈豪強,希望通過擴大讀書人的支持,確保這一理念不被顛覆。
……
總之,整體寬松的政治氛圍。
就導致了,大明境內的讀書人十分活躍。
就像金陵內,出現了很多讀書人意見領袖。
這些人通過傳播自己的意見,迅速蘊養聲望,無非就是想走捷徑罷了。
此番四郎偏師一路,進攻三峽口。
百姓十分關注。
對於這些亂頭養望的意見領袖來說。
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肯定要積極發表言論。
若是判斷對了。
聲望瞬間就會高漲無數倍。
加之,朝中有些人不希望四郎風頭太盛,想在百姓心中潑潑涼水。
就讓這些意見領袖們,在城中積極發表有關三峽口一戰,一定會十分艱難的分析。
而且,很多懷著客觀中立的文武朝臣,都預測三峽口不好打。
於是,金陵城內。
對四郎攻克三峽口的輿論,就出現一邊倒的悲觀傾向。
要說她不受影響。
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就如妙音所說。
此番,金陵比較有名,充當意見領袖的讀書人,算是一個跟頭,栽的灰頭土臉。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對四郎攻克三峽口很悲觀。
一個叫解縉的意見領袖,就堅持認為,三峽口難不住四郎。
無論是誰。
她對這群意見領袖並無特別好感。
有人年輕,喜歡虛頭巴腦,指點江山發表言論。
可就是不肯踏實實乾。
有些意見領袖就更不齒。
為名利,亂頭養望!
“嫂子,這些意見領袖,朝廷就不管?”烏雲琪格突然開口。
她剛來大明時。
還沒這種情況。
這些年,這種情況越來越熱鬧了。
有時候,這些所謂意見領袖說的事情,實在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就比如,義兄朱粗魯領兵回朝半年前。
關於朱粗魯的議論突然多了起來。
而她也突然成為了被這些意見領袖評頭論足的對象。
也就她只是個俘虜。
這裡是大明!
要是換草原,她必然騎馬操刀,即便追到天涯海角,都要砍下這些亂嚼舌根家夥的狗頭!
好在,等朱粗魯回來後。
這群膽小鬼,突然息聲,不敢再瞎說半個字。
整個大明上上下下,都知道,義兄朱粗魯那是把嫂子捧在手心裡。
徐妙雲看向烏雲琪格,含笑道:“四郎說,這些意見領袖別有目的的聲音,雖然聽著讓人惡心,短時間內,還能造成一些負面影響,長遠來看,反而是一件好事。”
徐妙音、烏雲琪格好看的眉角微挑,詫異看著徐妙雲。
徐妙雲笑著解釋,“其實,四郎也是受張三豐張真人啟發,張真人說,沒有黑,就無法證明白存在,沒有惡,就無法證明真善美之好。”
“別有用心的言論,只要不影響大局,影響一點局部,沒什麽不好,別有用心,就一定會被戳穿,在戳穿證明的過程中,百姓就接受了一次實踐教育……”
四郎在福建時,經張真人提醒後。
就明悟,這是訓導百姓,啟發百姓的一種好辦法。
讓所有百姓都讀書識字,根本不現實。
不,即便讀書識字,糊塗蛋不一樣很多嘛。
只有一樁樁一件件實實在在的事情發生了。
即便是不識字的百姓經歷了。
也能增長教訓。
而且,百姓不識字。
更珍惜經驗教訓。
她無法判定。
大明這種寬松氛圍,能持續多久。
但可以肯定。
四郎海外建立的基業,肯定要逐步提倡寬松氛圍。
只要不影響大局,借此訓導民眾,迅速掌握一定辨識能力。
……
治國無非就是以愚治民,還是以‘開智’治民。
四郎顯然更認可‘開智’。
以愚治民,民智未開。
治理天下是更簡單一些。
可統治一群沒有開民智的百姓。
別有用心之人,太容易顛覆了。
他們以外來人,統禦異域百姓。
若是以愚治民。
更容易被人利用顛覆。
大明內部,一些敵視他們的人,都有可能去資助異域一些失敗的精英層,挑起族群矛盾,打著驅趕外來者的旗號,顛覆他們。
隱患如此之大。
還不如直接開民智。
首先在統治疆域內,推行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
民智開。
底層百姓總會明白,到底是接受他們的統治好,還是接受原本王朝的統治好。
經濟利益暫時穩定民心。
然後用包裝在鄉土村社和雇工身股製的中原文化,灌輸同化異域之民。
同時吸納一些異域傳統文化。
同時,在一些日常總要影響每個人的方面。
比如服飾、發飾、飯食方面。
摒棄大明文化、摒棄異域文化,提出一種全新文化。
比如,服飾方面的分體式衣服。
比如,四郎從福建招攬了一批廚子。
什麽都不做。
專門研究新的烹飪方式。
又比如。
進忠正在帶著一群讀書人,對四郎提出的拚音法進行修改。
當初她幫著四郎修繕的拚音法,是在金陵話的基礎上,弄出來的。
現在正在修訂的這部拚音法,口語發音,和各地口音都不一樣。
有些類似北方話。
卻又不完全像。
總之,無論是服飾、發飾、烹飪、亦或是‘官話口音’,將來都要通過他們這些人帶頭。
形成潮流。
最終,結合教育。
徹底形成一種新華夏文化!
從而形成統治內,所有人對這種文化的自豪、認同。
總之,就是把始皇帝做過的,書同文、車同軌重新做一遍。
不過,吸取始皇帝,強硬推行秦製的教訓。
他們不會強行推行明製。
華夏文化要包含在鄉土村社、雇工身股製、新服飾、發飾、烹飪、‘官話口音’,包容吸收一些,不重要,不影響大局的異域文化。
以新華夏文化的面貌示人。
始皇帝強推秦製。
六國百姓強烈感受到,秦製要征服他們。
是人就有逆反心。
而提倡一種,有別於明製,但精髓卻是華夏文化的新文化。
就不是他們這群外來者,征服異域之民。
而是雙方文化碰撞,包容兼蓄,產生的一種新文化。
只不過是華夏文明更優秀。
佔據了主導地位罷了!
這樣更溫和一些,從而達到,隱患最小,反抗心理最小的同化目的。
如此。
將來雍鳴繼承基業。
也不怕,隱患太多,強勢壓著的火山爆發,重現秦朝二世而亡的結局。
“四嬸兒……”
門外突然探入一個腦袋,打斷徐妙雲思緒。
烏雲琪格瞪了眼娜仁托婭。
娜仁托婭笑道:“海軍俞統製回來了,在殿外求見四嬸兒。”
俞靖?
徐妙雲微微愣怔。
隨即起身,帶著徐妙音二人,往外殿走去。
俞靖帶著幾個海軍將士,扛著大袋小袋走進來,見到烏雲琪格懷中的金豆子,頓時笑了。
等金豆子長大了。
非得讓金豆子,喜歡上他們海軍的堅船利炮!
和陸軍爭寵,必須發揮渾身解數!
啪!
立正行禮後,指著地上堆成小山的袋子,“王妃,這些都是東番和呂宋的一些特產,我離開時,明月讓我給王妃帶上。”
徐妙雲含笑點點頭,詢問:“你們回來,有沒有入宮?”
俞靖搖頭。
王爺雖然不在金陵。
可王妃在呀!
他們是燕王海軍。
又不是朝廷海軍。
肯定先來拜見王妃。
徐妙雲微微皺眉。
俞靖忙解釋,“王妃,卑職主要是有事情,需要找王妃商量。”
徐妙雲耐心聽著。
“回來途中,聽說王爺張北大捷後,同行北上的福建海商,就提議搞個博覽會,免費讓金陵百姓試吃、試用、觀摩海外貨品,抵達金陵後,又聞王爺三峽口大捷,這群豪強商賈,就對開博覽會的想法更加堅定了,卑職不敢擅自做主……”
他可是知道,他們這位王妃的才能。
大家本來就是功勳二代子弟。
王妃閨閣時就很優秀,很出名了。
這些年,在王爺身邊,不是金陵本地的兄弟們,以及東番百姓,隻覺王爺把王妃捧在手心。
可只有他們這些熟悉王妃的人知道。
若是王爺真有個三長兩短。
王妃一介女流,也能支撐起王爺留下的這片基業!
徐妙雲微微皺眉,點頭,略作沉吟,說道:“給王爺大捷賀這個提法不好,這樣吧,就以恭賀朝廷大捷,又為推銷海外稀奇貨品,向陛下奏請,在金陵舉辦一次免費博覽會……”
若單純只是為四郎賀。
她會毫不猶豫拒絕。
四郎不需要這份風頭。
也不能喧賓奪主。
此戰,大哥才是主角。
不過,博覽會的好處多多。
海商想開發海外貨品,在大明的銷售網絡。
從中盈利。
這是海商的打算。
她則希望,海外的新鮮事務,能為大明帶來新氣象,以及經濟利益。
比如香蕉之類果蔬。
香料。
百姓種植,既能多一樣果腹之物,豐富日常食物來源。
同樣能創造經濟價值。
若是四郎在,一定會想辦法促成這場博覽會。
四郎想做的事情。
就是她想做的。
……
俞靖連連點頭,就是有些小遺憾。
他們只是想為王爺大捷賀。
不過,王妃提議,為北征大捷賀的原因,他也清楚。
“王妃,要不,伱和卑職入宮,請陛下、娘娘同意這次博覽會,卑職……”
俞靖訕笑撓頭。
讓他操船打仗,他肯定不怕。
可這種事,還真有些難為他。
擔心辦砸了。
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打小,他見了皇帝就發怵。
徐妙雲略微沉吟,笑著點頭,“好吧,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沒入宮給陛下娘娘請安……”
也沒去看看兩小家夥。
尤其是祈嫿那個瘋丫頭。
她不盯著。
父皇、母后又慣著這個長孫女。
還不知道怎麽瘋呢!
俞靖頓時高興樂了。
……
徐妙音、烏雲琪格送徐妙雲出來,不由愣怔。
寢殿台階下。
放著一個巨大木籠子。
娜仁托婭蹲在旁邊,好奇看著籠子內,四隻色彩斑斕的大鳥。
正在逗弄四隻十分好看的大鳥。
徐妙雲扭頭看向俞靖,“這是孔雀吧?”
俞靖忙解釋:“王妃,是孔雀,不過這是巴拉望島特產的一種孔雀,駐守巴拉望島兄弟們捕捉的,飼養了好幾個月,確定能養活,才讓卑職帶回來,送給小祈嫿的,絕不是給雍鳴的,世子應該跟著我們海軍,學習海戰,卑職肯定不教世子玩物喪志……”
俞靖忙不迭補充。
徐妙音、烏雲琪格都被逗笑了。
徐妙雲看了眼俞靖,無奈搖頭笑笑。
要說會搞關系。
俞靖這個海軍統製。
可比陸軍
譚淵到底不是高門大戶出身。
做事老實巴交。
沒俞靖這麽不要臉。
她百分百肯定。
這是俞靖吩咐駐守巴拉望島海軍將士做的。
“這種媚上的事情,你以後少在王爺面前做!”徐妙雲笑罵一句。
俞靖訕笑。
也就是他比王妃年紀大點。
要不然,他也學耿瑄,臭不要臉叫王爺姐夫!
不對,耿瑄那個臭不要臉的,已經改口叫王爺王妃師傅師娘了。
人比人氣死人。
他為了海軍發展,真是一片丹心啊!
徐妙雲見娜仁托婭喜歡的緊,笑道:“給府中留兩隻,我們帶兩隻,送到大本堂。”
“謝謝四嬸兒!”
娜仁托婭甜甜叫了一聲。
引得烏雲琪格直翻白眼。
目視徐妙雲離開。
娜仁托婭轉身,“小姐,我四叔凱旋回來後,陛下南巡,咱們也跟著去吧,到時候,出海看看。”
“烏雲小姐,到時候我們一起,看來海外也並非蠻荒之地。”徐妙音笑著邀請。
……
“朱府的馬車!徐妙雲入宮了!”
徐妙雲的馬車,經過六部官衙時,瞬間驚動六部官員。
百官或是推開窗戶,或是從官房內湧出。
“朱四郎三峽口大捷的消息,才傳回不久,徐妙雲這時候入宮?”
“哼!肯定是邀寵來了!”
“咦!快看,俞靖!俞靖什麽時候回來,咱們怎麽一點兒消息都不知?”
“朱四郎的海軍又來了?”
……
百官議論紛紛。
徐妙雲抱著金豆子,坐在馬車內。
她即便不看。
也知道,此刻有很多雙眼睛緊盯著她。
馬車一路行抵禦書房外。
門外值守的小太監,見徐妙雲撩起簾子,忙諂媚小跑沿階而下,“王妃,陛下聽聞燕王和諸皇子攻克三峽口大捷的消息,去了坤寧宮,婢子帶您去吧?”
徐妙雲含笑點點頭。
砰!
“哈哈……小祈嫿小心點!”
徐妙雲的馬車剛靠近坤寧宮宮院,朱元璋開懷笑聲,就傳入馬車。
“祖父、祖母、娘親!娘親!”
小祈嫿正拿著一根香燭放爆竹,看到馬車時,一眼就認出來了,大喊著,高興跑過去。
涼亭內。
朱元璋、馬秀英起身。
身邊站著朱雄英、朱高熾、朱允炆三個孩子。
雍鳴也想跑過去。
不過抿了抿唇忍住了。
宮內規矩多。
不像他們東番的家裡。
“娘親,阿爹又打了大勝仗,還帶著五叔他們,皇祖父可高興了,聽到消息後,就樂的合不攏嘴……”
朱允炆看著徐妙雲下馬車後,祈嫿嘰嘰喳喳。
氣呼呼攥緊小手。
他一直盼著父親打大勝仗的消息傳來。
然後在大本堂,好好在朱祈嫿、朱雍鳴面前炫耀。
可等來的,卻是四叔又一次大捷的消息。
瞧把朱祈嫿牛的!
自從捷報傳回來。
這回,就連八叔他們的母妃,剛剛都來皇祖母寢宮,抱著朱祈嫿親了左臉親右臉。
朱祈嫿都嫌棄的擦臉。
八叔他們的母妃,也一點兒都不生氣。
還笑著誇朱祈嫿。
他很後悔,當時在大本堂,大哥叫他一起來祖母寢宮,幹嘛跟著來。
難道就來看,朱祈嫿、朱雍鳴被眾星捧月?
“妙雲拜見父皇、母后。”
朱允炆為眾人對雍鳴、祈嫿的偏愛,悶悶難受時。
徐妙雲走來。
馬秀英含笑扶起徐妙雲,埋怨道:“一家人,搞這些虛頭巴腦做什麽?”
話中,從徐妙雲懷中,迫不及待接過金豆子。
“娘親,這是什麽?”小祈嫿站在後面,裝著籠子的馬車旁,大聲詢問。
朱元璋、馬秀英看去。
看到了籠子內,兩隻色彩斑斕豔麗的孔雀。
好奇快步走去。
雄英三人也忙跟上。
“卑職俞靖,拜見陛下、娘娘!”俞靖忙行禮。
朱元璋打量籠中孔雀,笑問:“這是你從海外帶回來的?”
“稟陛下,這是巴拉望島上的一種孔雀,駐守巴拉望島的兄弟們,瞧著好看,就讓卑職帶回來,給陛下、娘娘、諸皇子皇女觀賞,逗個樂子。”
哼!
朱元璋瞥了眼俞靖,笑哼一聲。
看了眼,站在馬車邊,激動逗弄孔雀的小祈嫿。
別以為他不知。
這孔雀,俞靖主要想孝順的是小祈嫿。
“你們別把咱大孫女慣壞了!”朱元璋提醒一句,轉身往涼亭走去。
老四家的入宮。
還帶著俞靖。
肯定有正事。
孩子們在涼亭外觀看孔雀。
大人們來到涼亭內。
徐妙雲落座後,便直接表明來意,“父皇,此番俞靖回朝,還有數十艘海商海船跟隨,帶了一些海外珍奇物品,聽聞大哥北征捷報,想為朝廷北征大捷賀,用帶回來的貨物,免費辦一個博覽會……”
博覽會?
免費?
這得多少錢?
為標兒北征大捷賀?
這群海商,以及俞靖為首的海軍將士,應該是想給老四連翻大捷賀。
是妙雲丫頭製止了他們的想法。
改為,為北征大捷賀吧?
朱元璋、馬秀英含笑對視,瞬間就把其中關節猜透了。
“海商們想要打開海外貨品在咱們大明的銷售網,兒媳倒是認為,這個博覽會其實對咱們大明也很有利。”
“首先,海商賺的錢,也要分紅給雇工身股製的大明百姓,也要繳納海貿稅賦。”
“其次,海外的一些新鮮事物,也有利於大明新氣象。”
“再次,有些作物,有了消費基礎,咱們大明引進後,既能成為百姓口糧的補充,也能為百姓創造一些經濟收益,四郎經常說,當民間各種輔助食物極度富裕時,也會很大程度,減小對主要口糧的消耗……”
……
朱元璋看著徐妙雲條理清晰,不斷列舉理由。
心中暗樂。
他們老朱家,娶了這麽個兒媳,佔大便宜了。
一眾兒媳中。
若論哪個最優秀。
肯定是老四家的。
老四在外開創基業,有這麽個有能力的枕邊人輔佐,倒也可以輕松很多。
就如當初。
秀英對他開創大明江山的支持。
以前擔心老四把妙雲丫頭慣壞了、寵壞了。
看來是多慮了。
略微沉吟,點頭道:“這個博覽會可以搞,不用以北征大捷,就用老四兩次大捷的名義搞!”
標兒在軍中,限制老四的聲望。
他已經知道了。
這無可厚非。
標兒是大明儲君,未來的大明皇帝。
軍隊是政權統治的核心。
標兒和老四只是兄弟,限制兄弟在軍中聲望,是標兒這個儲君該做的。
但軍中以外。
誰的功勞就是誰的!
現在這大明皇帝還是他!
他身為父親。
老四的優秀,在軍中被限制。
若他再限制民間方面。
就太對不起老四的付出了。
老五他們打出這般可圈可點的戰鬥。
就連他們母妃都跑來親近雍鳴、祈嫿。
那些尚未封藩,此番沒有跟隨北征的皇子之母,也跟來親近雍鳴、祈嫿。
還不是希望,給老四留個好印象,將來關照關照兄弟們?
他也希望,以後若是還有機會,老四能帶帶,其他皇子。
他很清楚。
標兒可以成為諸皇子兄弟躬親的典范。
但標兒的能力,自身夠用。
可教不了皇子們。
老四卻有這個能力!
……
“你不要有顧慮。”見徐妙雲唇角微動,要說話,朱元璋抬手製止,“你和老四想低調,避免刺激某些人,這沒錯,但父皇想的更多,希望將來,你們和大明之間,能更和睦,這就需要很多人努力,上層的努力不夠,民間人心期盼,也要發揮力量……”
“大明百姓對你們好感更深,朝廷這邊,才不敢進行疾風驟雨式轉變。為什麽,全面海禁尚未開始,父皇會準許海商來金陵貿易?”
“咱就是希望,民間好感、經濟往來,能加深朝廷和你們的關系,能促使這層關系更加穩定,未來,父皇就算是為了這層關系更加穩固,不但會全面開海禁,還希望,民間可以多往來一些,你們需要中原百姓,咱活著時,可以配合你們,大明立國這十幾年,再次喪失土地,返貧,貧無立錐之地的百姓也不少,數十萬,甚至百萬可能都有。”
……
他沒有調查過。
不過,各地鄉土村社推行過程中,這方面反饋的問題比較多。
這部分百姓。
在推行鄉土村社的過程中,有些地方官員有為,強硬以借貸贖買的方式,幫助百姓從士紳手中,贖回了喪失的土地,按利息,逐年慢慢償還。
可這樣有為的官員。
也就那麽幾個。
方希直、練子寧、鐵鉉、盛庸……
大多數官員,直接把這部分喪失土地的百姓忽略了。
讓這些百姓繼續給士紳當純佃農。
用劉基無奈的總結來說,就是:這些沉默的少數,被朝廷直接拋棄了!
說實話,這部分百姓,動搖不了大局。
無論是他,亦或是劉伯溫。
都未想過,去為這部分沉默少數者做什麽。
首先,畢竟是少數。
其次,朝廷的收支,尚無余力。
他剛才忽然靈光一閃,覺得這些人交給老四很合適。
首先,彌補了老四外來者,在異域,毫無根基支持的弊端。
其次,也算是朝廷對這部分沉默的少數,負責吧。
好處顯而易見。
這些人的親人、朋友還在中原。
他們跟隨老四出海發達後。
會不會回來探訪親人?
老四海軍那種巨型旗艦的出現,從東番回金陵,一個月時間。
據說,海商已經下單這種巨型船舶。
他就算不懂大海。
也能看得出。
只要未來百姓富裕了。
肯定能坐這種安全、航行快的大船,頻繁往來大明和老四治下。
民間經濟、百姓往來頻繁。
大明百姓對老四好感度高。
大明誰當皇帝,都要考慮,驟然和老四為敵,民心反感的問題。
至於老四在大明聲望太高。
會不會讓老四對大明有什麽想法?
他從不擔心!
這麽多年了,若是還沒看清老四。
他也不配做這個皇帝!
……
徐妙雲認真聽著。
錯愕之余,又十分感動。
父皇這個安排,就意味著,父皇從不擔心,四郎有一天會造大明的反。
這種信任,很高很高了!
近乎於無限!
四郎為大明做了這麽多。
可以說,這番安排,算是父皇對四郎所作所為,最大褒獎!
四郎若是知曉,肯定也會感動。
馬秀英見徐妙雲眼睛微紅,默默歎了口氣。
這些年,老四其實受了很多委屈。
洪武九年、十年,被重八嚴密監視期且不說。
就算後來處境改善。
受的委屈也不少!
人家妙雲丫頭嘴上不說,要說心裡不心疼四郎,對朝廷這邊沒埋怨,肯定是假話!
只是識大體,懂分寸,忍著罷了。
馬秀英一手抱著金豆子,一手伸出,含笑輕輕拍了拍徐妙雲手。
徐妙雲回神,忙謝恩:“兒媳代四郎,謝父皇隆恩!”
朱元璋苦笑搖搖頭。
什麽隆恩!
不過是遲來的補償罷了。
起身,吩咐道:“平日裡,你也各種瞎講究,不願入宮看看咱和你母后,今天來了,就在宮中吃午膳,咱去下旨。”
話罷,朱元璋快步離開。
……
禦書房。
蔣瓛應召而來,就見劉伯溫已經在禦書房內了。
微微愣怔,隨即忙叩首行禮,“臣蔣瓛,拜見皇爺。”
“起來吧!”
蔣瓛謝恩起身後。
朱元璋看向二人,“俞靖率領東番海軍戰船抵達金陵,要接收一批俘虜,伯溫,張北、三峽口兩戰的俘虜,你和大都督府,與俞靖接洽,此事,你們商量著辦。”
“臣遵旨!”
劉伯溫領旨後。
朱元璋繼續道:“另外一事,就是此番跟隨抵達金陵的海商,聽聞朝廷大捷,想為朝廷大捷賀,拿出他們帶來的貨品,免費搞一個博覽會,所有人都能參加,咱準備,以朱棣大捷為由,官府和東番海商合作,推行這個博覽會……”
蔣瓛瞬間驚訝瞪大眼。
這不是給朱四郎揚名立萬嗎?
他能想象,此消息傳開,引發的震動!
此戰,不是太子樹立威望的一戰嘛?
皇爺怎麽想的?
劉伯溫短暫驚訝後,猜到了朱元璋的用意,微微頷首同時,暗暗感慨,‘陛下良苦用心啊!’
於君主身份,此安排,對大明無數百姓,盡到了君主責任。
於父親身份,對燕王,是一片拳拳父愛。
也是陛下對燕王這些年所作所為,能給出的最大褒獎。
朱元璋從劉伯溫表情便知,劉伯溫看清他的用意了,吩咐道:“這件事,你協調應天府和海商辦的漂漂亮亮,到時候,不光金陵百姓要去看,咱也要去看看,那些海商,帶回什麽稀奇東西。”
“臣遵旨!”
朱元璋轉向蔣瓛,“錦衣衛八百裡加急,追上朱棣偏師,把這個消息告訴朱棣。”
他不是向老四炫耀這份父愛。
是想告訴老四。
他對老四的信任!
說實話,此番北征冒出的很多隱患,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若說不擔心。
那是假話。
只是身為皇帝,即便擔心,他也得保持鎮定。
他若是做不到穩如泰山。
下面只會更亂。
他就是想告訴老四,不要忌諱這忌諱那。
北征期間,有任何想法,都要積極的,沒有顧慮的說出來。
若北征真的出現問題。
或許,他最後能放心依靠,幫他解決問題的,也只有老四了!
蔣瓛詫異征詢,“陛下,不用通傳太子主力一路?”
朱元璋眼神瞬間變冷,“沒聽清咱的話嗎!”
通傳主力一路?
那些將領若是知道以老四大捷之名,開辦的博覽會,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么蛾子。
標兒也是。
在軍中壓老四的聲望。
光明正大直接讓湯和、徐達去做就是了。
為什麽睜隻眼閉隻眼,讓常茂這些敵視老四的人做。
本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讓他辦的進退失據!
常茂這些人,定然因此而備受鼓舞!
蔣瓛嚇得忙低頭領命,夾著尾巴,匆匆離開。
劉伯溫欲言又止,忽然開口,“陛下……”
朱元璋心情不好,沒好氣道:“你有什麽話就說!此番回來,咱對你還不夠信任嗎?”
劉伯溫苦笑。
抱拳道:“陛下,太子縱容鄭國公常茂之流,的確辦的不夠好,有些進退失據,不過,臣倒是能理解,太子一面想維護和燕王的兄弟情誼,一面也要確保大明統治核心,軍隊的人心向背……”
太子處置此事上,公私混為一談。
進退失據了。
他可以肯定,uukanshu若是換成燕王。
會先和當事人溝通。
然後,直接下令,讓身份最為合適的中山侯,亦或魏國公壓製燕王在軍中聲望。
哼!
朱元璋哼了一聲。
這就是他對標兒不滿的地方。
處置不夠果斷,不夠分明!
……
“娘!娘!”
於此同時。
朱允炆跑入呂氏寢宮,“皇祖父要給四叔大捷開博覽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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