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無世家姑娘有意於我~”徐母學著兒子的腔調。
噗~
不愧是我趙璿〈字婉如〉的兒子,瞅瞅這小性子,這個含蓄。
嘿~
也不知道姑娘到手後會不會和為娘一樣,仍賢(原)良(形)淑(畢)德(露)。
徐母偷笑。少頃,隨著徐然的房間逐漸臨近,正顏,昂首挺胸,儀容端莊,跨過門檻。
“墨兒。”
屏風後傳來一陣窸窣,卿墨額著細汗,面色紅暈地走了出來。
“夫人萬福。”
徐母微笑,從懷裡取出手帕。
“你這丫頭,然兒吩咐之事不必著急,累壞了吧?來,徐姨給你擦擦。”
卿墨持禮未動,呼吸逐漸平緩。
“徐姨都說了,沒有外人時不必拘謹。你們姐妹,我可都是視若己出,未來當做我徐家兒媳婦來養的。不然也不會讓你們跟著然兒。”
卿墨頭埋得更低了。但徐母仍是瞧得見那耳後的一抹嫣紅。
揉了揉卿墨的耳朵,徐母將其扶起,牽著她坐到了徐然的床側。
“墨兒,你可藏不住徐姨。徐姨問你,你可中意我家然兒?”
“唔……”
卿墨眼神躲閃,食指打著彎彎繞。
“墨兒,徐姨問你,然兒喊你暖床了沒?”
卿墨雙頰似火,但還是輕聲道:
“沒……”
“這樣啊……那書兒呢?”
“不知道……”
“不知道?!暖了就是暖了,沒暖就是沒暖,有什麽不知道的?”
“夫……夫人,書兒昨天和少爺走了。昨晚上暖沒暖墨兒真不知道。”
聞言,徐母狡黠一笑。
“好墨兒,你怎麽這麽不自信呀?然兒既然沒有拉你們暖床,那書兒放到哪裡都一樣自然是不會的啊。”
“可是,夫人,三天前少爺沒答應我……但書兒沒有主動提,他也沒說拒絕啊……”
話落,似是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卿墨慌忙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好啊,小墨兒,有勇氣。放心,徐姨不摻和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兒。阿姨最後問你一個事兒。”
“墨兒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卿墨舉手道,隨後感覺有些不對勁,莫名扣攏拇指。冥冥之中她感覺這個動作更讓人信服。
她也不知道為啥子。
“那徐姨可就問了。然兒他……最近有沒有什麽憧憬的姑娘?比如……哪哪的花魁,或是誰家閨秀?”
“沒。”
徐母有些發愁,那,世家女子,目標就較為廣泛了……
王,謝,季,趙,柳,薑,洛。
除徐家外,七家適齡女子,有所耳聞的不過三兩數。
季修禪之女季玲〈字妙音〉,年十四,太小了。且,然兒真的會對熟人下手嗎?
自己堂妹之女趙瀅〈字清凝〉倒是同齡,但卻不願同族女子嫁入徐家。徐趙兩家過度捆綁並不好。
薑家薑紅鯉,早年遺落在外,近期才歸。(因早期出身無字)
皆非善緣啊。
“夫人,其實,可以等少爺回家後,問問書兒姐就知道了。”
徐母揉了揉卿墨的腦瓜,甚至還想拍一拍。
“墨兒,你可知道,然兒下次回來可是猴年馬月了?”
“啊?少爺不是出遊一圈就回來嗎?”
“他是這麽與你說的?可是他的行蹤連徐姨和徐姨的相公都不清楚呢。墨兒,看來然兒不要你啦~沒事,以後徐姨疼你~”
“少爺真的不要我了嗎?”
瞅著丫頭水靈靈的小臉上那越發紅潤的眼角,徐母揪住卿墨的臉蛋捏捏按按。
“逗你的啦~你可是然兒的童養媳,有徐姨護著,他不敢不認。只是京都最近很亂……”
“亂到徐姨都不敢保證不會牽扯其中。然兒帶著書兒很有可能也在冒險,而白家後人,總是要留根的。所以才讓你乖乖看家。”
“沒關系,眼下形勢,我們可能也不會在此久留了。乖,到時我們去尋他。”
卿墨破涕為笑,輕靠在徐母的懷裡,憨聲道:
“夫人,你說,少爺他們會有危險嗎?”
“但願不會……”
另一邊,徐然所乘馬車上。
“善文,一會兒到了驛站,你便背著行囊回徐家吧。記住,要走側門。屆時,你將看到你兄長善武著玄衣備馬等你。”
“我知道了,少爺。但,到了徐家後,我該做什麽?”
“躲在我房間裡不要出去。將行囊交給卿墨,等我爹與你會面後,你自會知道自己該做的。”
徐然手中玉簫點了點陳善文懷中的包裹。
“記住,除了我爹,無論是誰令你打開此物,你皆可不予理會。”
“易生,你的任務待到了地方再說。”
劉易生自幼作為伴讀隨徐然一同成長,較陳善文而言,相對可信。
徐然閉目養神,腦中憶起兩日前,柴老所說之言。
“少爺,書童除曾與您共讀的劉謹之子外,其他皆是府中腹中有些墨水的小廝。您看,這該如何?”(文中非主要角色為保護在下可憐的腦細胞不會有字)
“至於女侍,卿書姑娘身材姣好,與其相近者不過一二。且都是族內其他少爺的寵妾,咱調不來。”
“無妨,你可令他們於紅樓、酒館、深巷分而下之,再赴老宅;另一車亦是如此。我這邊就帶易生即可,你再著一對可信任的兄弟,我另有用處。”
“女侍莫要過胖,出行當天,卿書會著麻衣。稍加掩飾,自難辨識。”
“對了,除你外兩位車夫是否可信?”
“都曾為老爺拉過車。”
“善。”
馬車顛簸,車內人更是疲乏。昨夜星夜兼路,初次遠行且憂心忡忡的徐然夜不能寐。
曾多次預想的夜深襲車並未上演。耳邊除簾外風聲,隻余車馳馬驟,輪走飛沙。
叫卿書先睡,養足精神。
徐然多疑,劉易生雖為伴讀,但主仆尊卑,不可深交。
陳善文更無需多言。
二人雖是徐家人,但非徐然人。
徐然自是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他仍會想“防人之心不可無。”
或許,這便是他的短智之處。
言歸正傳。
他目前只有卿書一個依靠。卿書長他一歲,睜眼後第三個瞧見的就是她。第四個是卿墨。
早年一直以姐弟相處,直至學到了尊卑。於徐然而言,尊卑不過掩外人耳目罷。
兒女不是血親,勝似血親。
“老莊,還有多遠?”
“兩個時辰!”
撐不住了。
剛剛因有事未絕,尚有意志支撐。如今交代清楚,了卻心事後,困意襲來如江海浪濤般綿綿不絕,愈發頭昏腦脹。
“小書,少爺先眯一會,有事喊我。”
卿書點頭會意,隨後不由分說的將前者的頭按在自己的腿上。
忽然間,香風襲來,耳鼻一新;體感所及,暖玉溫香,沁人心脾。眉心輕觸的是那抹熟悉的微涼;脖頸所枕的怡是一如既往的嫩潤。(膝枕不外如是吧?應該吧?應該吧?)
“書兒……”
徐然看不見她的臉,卻看到了她手指碰唇的動作。
“少爺,睡。”
“嗯……”
徐然蒙著那股馨香入眠,朦朧間,或半夢半醒,或莊周夢蝶,竟似是聽到一打油詩。
縈繞耳徊,經久不息。
道曰:
薄暮青煙晚,落日蔽林間。
老叟垂溪釣,荷葉魚團團。
水清難映影,藻深易尋鱗。
飛流驚躍錦,溪池蕩不平。
翁悅孤求鯉,群湧不可辨。
枯木幾逢春,曠日似須臾。
爛柯心不老,斬霧天門開。
可是臥龍出?長吟破淵潛。
夢中,徐然既是那魚兒,又覺為錦鯉,亦或老叟、荷蓮與池湖。
化魚時,它懼那老叟,貪那餌食,終止於惜身;又因錦鯉亂入而慌亂,恐它爭蓮奪食,但忘卻垂翁正坐上頭。
化錦鯉,它得青雲之志。敢越瀑布、踏龍門;知翁欲得己而避,忍時後蛻凡,得感龍吟之快意。
身為老翁,他明曉池魚之淺薄,不屑於此等小利;卻於錦鯉入池時欣悅, 求而不得時癡狂。他有一身踏雲技,唯它以獨解。
作荷蓮,它願作魚兒蔽身之地。池中有魚,翁便無心於蓮,繼而存藕。它根在池中,自不可動;但可長安此處,不乏善終。
於池湖,它似一旁觀者,靜看那暗濤洶湧。錦鯉獨善其身,卻為池魚眾矢之的;老叟趨之若鶩,終不可得;荷蓮自認聰敏,驅虎吞狼。卻不想竹籃打水之翁,可會羞怒除它根基。
但無論怎樣,源恆也。
唯錦鯉,跳出圈外享得一番海闊天高,超然凡塵。
徐然夢得酣暢,視角高居雲巔之上,俯視其下夢境既往循環。
相比起入局看得更透徹些許。此時他正如天上仙人般,是另一番境界——
道法自然。
心念合一,徐然略有開悟。
倏然,霧氣彌漫,直至夢境隻余白茫一色。隨後,那詩詞短句泛著金光兀自浮出,鐫刻其上。
順勢而為嗎……
徐然心中低喃。
那若是勢不在我,又該如何?
呵,或許,這便是季師勸我遊歷之意吧?
【紙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季修禪那時深深看了徐然一眼。
“淡之,你可要記住了。”
淡之,我可記住了?
心念合一,知行合一。
心隨念轉,行為知動。
嗯。
【本書為架空世界,馬車內部空間甚大,利於出行。皇者乘六馬,空間可載十人;諸侯四馬,載八人;世家三馬,載六人;三馬以下不設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