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武功深不可測,絕對是這個時代天花板級別的存在。
之前在酒店遭遇王煥,時雲飛就在想,假如他自己也會武功,能幫魯智深一把,眾人也不至於陷入險境。
正好一代宗師周侗就在眼前,所以便生出了拜師的想法。
這天深夜,周侗正在睡覺,卻聽見外面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周侗何等人物?頭也沒回,光憑腳步聲,就猜到是時雲飛了。
“周大俠,是我,時雲飛。”時雲飛自報家門,“你睡了嗎?”
“老夫有些累了,有什麽事明日說吧。明日到了大名府,我們可以借宿我徒弟家裡,好好歇息兩天。”
時雲飛猶豫良久,終於開口道:
“周大俠,晚輩有件事如鯁在喉,實在是不吐不快。”
“那你說吧。”周侗坐起身來,看向時雲飛。
“我想學武功,周大俠可否收我為徒?”
“不收。”
周侗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時雲飛有些意外,他知道拜師周侗沒那麽容易,但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果斷就拒絕了,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是我根骨不佳?”
“你根骨還不錯,雖然年紀大了點。”
“那前輩為何不願收我?”
“武功又不是萬能的,何必非學不可?就比如當時在那酒店,你那火藥彈也能奏效啊。”
“那為何前輩當時要出手阻止我?”
“火藥彈又不長眼,倘若不小心燒壞了我孫女的臉蛋,你小子賠得起嗎?”
“前輩又怎知我當時手裡拿的是火藥彈?”
“我年輕時候在西北,幫助宋軍和羌賊打過許多仗,這火藥的味道再熟悉不過了。你那天給我炊餅的時候,我便已經聞到了。”周侗搖了搖頭,“我跟你廢這些口舌幹嘛,總之一句話,讓我收你為徒,絕無這個可能。”
“那嶽飛為啥可以?”
見時雲飛不依不饒,周侗有些怒了,大聲道:“老夫樂意,聽明白了吧?”
“抱歉,是小子唐突了。”時雲飛有些失落地道,“我走了,不打擾前輩休息了。”
周侗翻過身躺下,緊了緊被子,沒好氣地低聲嘟囔了一句:“嶽飛為啥可以?他嶽飛又不想娶我孫女為妻。”
時雲飛臨出門了,突然聽到這句話,這才一下恍然大悟,不由得苦笑一聲。
古代人深受儒家影響,最重視長幼次序,如果時雲飛拜周侗為師,那就和嶽飛一樣,成了周紅英的師叔。
而周紅英天天粘著時雲飛,恨不能馬上嫁了,你當了人家師叔,還怎麽婚配,豈不是亂了輩分?
周侗知道孫女的性子,他若敢收時雲飛為徒,周紅英就敢不認他這個爺爺。
孫女是老家夥最大的軟肋,孰輕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時雲飛也是被現代自由思想毒害太深,根本沒多想,不就是拜個師父,背後怎還扯上倫理問題了?
“我這算被拿捏了嗎?”時雲飛搖了搖頭,“想拜師學點武功,還必須犧牲色相交換?”
一想到要娶這姑娘當老婆,時雲飛便更發愁了。
宋代重文輕武,當兵習武之人,哪怕位高權重如狄青,在許多士大夫們眼裡,也是“賊配軍”,“粗俗匹夫”。狄青一生謹小慎微,很難出不是因為出身原因帶來的自卑感作祟。
而像周侗這樣的民間武夫,那就更不必說。你江湖上名聲再大,就問你一句,你有官身沒有?
這就像一個小夥在私企當經理,年薪幾十萬,丈母娘一句沒有編制不穩定,就把你懟死了。
在時雲飛眼裡,周侗是大俠,在時文彬眼裡,周侗就是個好漢,和雷橫,朱仝沒什麽區別。
事實上,時文彬早就想好了,若給兒子物色妻子,首要一條便是,女方家族裡近三代必須有進士出身的人。這是硬性條件,是門當戶對的最基本要求。
“唉,再想辦法吧,我爹娘肯定只能接受紅英當妾,但如此一來,周大俠肯定不樂意,實在麻煩啊,大不了,這徒弟不當也罷。”
……
第二天,一行人來到大名府。
理論上,北宋有四個首都,分別是北京大名府,西京河南府,東京開封府,南京應天府。
這大名府雖然不能和開封府相比,但也相當繁華。
如今周邊都遭了水災,但城裡卻是一片歌舞升平,各種物資供應充足,根本看不出任何受災的跡象。
眾人此行的目標,是去周侗徒弟家裡暫住兩日。
周侗對小嶽飛道:“師父這輩子教過數不清的人,但真正記名的徒弟,卻沒有幾個。這大名府內,便有我最中意的一個徒弟,也就是你大師兄。”
“大師兄武功高嗎?”
“高,高得很啊。”
“比師父還厲害嗎?”
“不好說。他如今正年富力強,但師父已經老了,若真動起手來,我還真不一定打得過他。”
魯智深笑道:“周大俠說的這位高徒,可是那河北玉麒麟,姓盧名俊義的?”
“正是。”周侗笑道,“魯師傅也聽說過他嗎?”
魯智深道:“盧員外武藝高強,又仗義疏財,江湖上有幾個沒聽過的?我早想來會一會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今日正好一睹尊容啊。”
時雲飛也笑道:“聽說這盧員外器宇軒昂,貌比潘安,迷倒了大名府一眾少女少婦,所以才有這玉麒麟的名號,不知道真人到底有多英俊啊?”
周侗盯著時雲飛看了幾眼,說道:“好像和你也差不多吧。”又朝著紅英笑了笑,問道:“紅英,你也見過你師伯幾面,你覺得他和雲飛相比,誰更英俊一些?”
周紅英俏臉一紅:“爺爺,你怎麽越老越不正經了,胡說些什麽呢?當心哪天把我氣跑了,你就高興了。”
周侗笑而不語,皺紋都擠成了一團。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正說著,周侗用拐杖指了指不遠處一座闊氣的大宅,“那便是我大徒弟的府邸,我們去他府上落腳,歇息幾日再走,再找他借幾匹好馬,一路回山東也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