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官軍將他圍住,時遷把桌上那些錢往懷裡一揣,嗖地一聲躥到窗邊,縱身一躍就跳了出去。
這可是三樓。
時雲飛和朱仝雷橫急忙來到窗邊來看,卻見那時遷根本沒有墜樓,而是用一隻腳倒掛在望月樓二樓的飛簷上,臉上還掛著笑,神情極為輕松。
時遷看到時雲飛,朝著他吹了個口哨,大聲道:
“兄弟,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帶這麽多人埋伏我,真叫我傷心啊,這下可好,休怪愚兄無情無義了!”
“直娘賊!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濟州府,把你的肮髒勾當都告與韓知府相公!”
聽到這話,時雲飛還沒反應過來,朱仝和雷橫卻已經坐不住了。
二人武功遠勝時遷,即便是弱一點的雷橫,也只需一招半式就能拿下這鼠輩。
怎奈二人都是硬橋硬馬的力量型高手,輕功遠遠不及時遷。時遷跳了樓,他兩個總不能跟著跳下去,摔斷了腿還怎麽抓賊?
雷橫看向時雲飛:“他沒有喝那酒?”
時雲飛道:“他怕喝酒賭運不佳,所以不喝。”
“那就糟糕了,這人輕功這麽好,要怎麽抓他?”
朱仝急道:“雷兄,你腿腳快,趕緊帶人去樓下盯著,不能讓他跑了。我在樓上用弓箭逼他下去。”
“好!”雷橫渾號插翅虎,立定跳遠能拿滿分的那種,當即邁開雙腿,帶著手下土兵們狂奔下樓去了。
時雲飛知道自己在樓上沒什麽用,也跟著雷橫跑了下去。
朱仝則拿出一把弓來,搭弓扣箭,瞄準時遷,嗖地一箭射出。
時遷見到朱仝射箭,身子一晃堪堪避開,腦門上卻已經出了一層細汗,罵道:“什麽鳥人,射得好準!”
見對面有弓箭高手,時遷再不敢托大,正準備跳下樓閣,卻見雷橫等人已經迅速跑了過來,在樓下圍了一大圈。
“好啊!真好啊!”
時遷冷笑一聲,沒有再往下跳,而是翻身一躍,輕輕翻上了樓頂,接著像個野貓一般,朝著隔壁一座二層樓的樓頂縱身奮力一躍,竟然堪堪跳了上去。
接著如法炮製,在層樓之間飛躍攀爬,朝著遠處去了。
時遷也看出雷橫朱仝都不是等閑之輩,所以使出全力,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在房頂飛奔,卻仿佛如履平地一般。
樓上朱仝射了幾箭都沒中,而時遷轉瞬之間已經跑出了弓箭射程,朱仝氣得怒罵一句,把弓往地上一丟,快步下樓去,準備繼續追趕。
而雷橫憑著腿腳強勁有力,賣力飛奔起來,堪堪可以勉強跟上時遷的腳步,不至於把人跟丟了。
時雲飛奮力奔跑,跟在雷橫身後不遠處,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至於其他土兵,身體素質實在太差,早就被二人遠遠甩在身後了。
好在今晚月光很亮,街上行人也不多,如果是個陰天,恐怕早就追丟了。
二人跟著時遷,在街巷裡面左右穿梭,一路一直往東,終於來到了縣城的城牆邊上。
雷橫見狀,心中大急,回頭對時雲飛道:“小相公,快加把勁,他若跑出城去,就都完了。”
時雲飛已經跑得肺都快炸了,隻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雷橫話音剛落,卻見不遠處月光之下,那時遷爬到一個高聳的煙囪上面,接著縱身一躍,像個輕飄飄的布袋,竟然直接橫飛了二十余步,落到城牆凸起的牆磚上。
接著,時遷順著城牆的磚縫,像個蜘蛛俠一樣,三兩下就爬上了牆頭。
見牆頭上黑洞洞的空無一人,時遷哈哈大笑,知道他已經成功逃脫了。
鄆城縣太平無事多年,城牆上荒草叢生,早就不設土兵巡邏了。
時遷是個愛犯賤的性格,他見自己安全了,倒也不急著離開,反而回過頭來,坐在一個墩台上面,望著牆根下面氣喘籲籲的雷橫和時雲飛二人,大笑道:
“來啊!來追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時雲飛看著時遷囂張的模樣,心裡直犯惡心,卻也正在思緒飛揚,想著對策。
他想,如今之際,力取已經失敗,只能好言相勸,以利相誘,說不定可以阻止時遷。
而手裡的利,一是時遷所說的去東京見李師師,二是那十萬貫生辰綱。
李師師之事,多半是時遷隨口胡說,但十萬貫生辰綱,他一個賭徒,不可能不動心。
當然,時雲飛不可能把十萬貫巨款就這麽拱手相讓給一個蟊賊,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這個先拖著他,剩下的事以後再作計較。
但是,要怎麽說他才會信呢?
時雲飛苦苦思索,而牆頭之上,那時遷依舊在出言不遜,放肆大笑著,嘲笑時雲飛他們兩個。
“乖孫子!上來抓爺爺啊!”
突然,那時遷又站起身來,把上襟往上一拉,作勢就要解開褲襠,從牆頭上往下撒尿,口裡還罵著:
“乖孫子!喝爺爺一口黃湯!”
時雲飛見狀,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正準備開口說那生辰綱的事, 卻見牆頭之上,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那人影仿佛憑空出現,從天而降,在她身後,正好是一輪明月,映出了她絕美的身姿。
“是紅英!”
時雲飛一眼便認出了這女子的身影,心下猛地一跳,不禁喜上眉梢:“我這便宜老婆又來拯救他男人了。”
那時遷見狀,大驚失色,哪顧得上撒尿,趕緊掉頭就跑,沿著城牆狂奔不止。
而那女子,雖然步履頻率遠沒有時遷快,甚至看上去不是在跑,而是在走一樣,但卻始終緊緊跟在時遷身後十步左右,沒有被拉開半點距離。
仿佛是個幽靈。
時遷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高手之間過招,往往就是這麽樸實無華,就憑這女子輕飄飄走這幾步,時遷已經可以斷定,這女人的輕功,絕對是勝過自己的。
更何況,他剛才翻越了半個鄆城縣的屋頂,已經非常疲憊了。
時遷自學成出師以來,除了他那位已經過世的大盜師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輕功勝過自己的人。
而且還是個女人。
時遷終於熬不住了,突然止步停下,不再逃跑,轉過身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拱手告饒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說著,又從袖子裡把那張契書拿了出來,遞給周紅英。
然而,周紅英卻是看都沒看那張契書,反而抽出劍來,往時遷脖子上一頂,厲聲罵道:“你這淫賊,為何帶他去那種地方?”
“哪種地方?”時遷一怔,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