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幾乎把東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攪得全城百姓也都沒睡好覺,可還是沒有找到殺害高衙內的凶手。
高衙內的親隨們,聽說高衙內死了,害怕高俅怪罪他們,竟全都躲了起來。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士兵們才終於抓回來幾個高衙內親隨,高俅盛怒之下,便下令一通嚴刑拷問。
很快,就有人提到,當時林衝妻子正與高衙內一起看戲,高俅馬上派人去林夫人家裡察看情況。
不多時,人回來報告,說那林夫人家已經人去屋空,包括她父親張教頭和女使錦兒,也都不見蹤影。
而在林夫人家附近的巷子裡面,還發現了三具腦袋被開瓢的屍體,都是自己人。
“此事一定與那林衝脫不了乾系!”高俅拍案大怒,“還有那個什麽姓魯的胖大和尚,很可能也參與其中!”
“可憐我的兒啊。”高俅想起兒子淒慘的死狀,便心如刀絞,哀戚地道,“為父發誓,一定要將害你的人碎屍萬段,為你報仇!”
高俅當即喚來幾個畫師,畫了張教頭、林夫人、林衝和魯智深四張畫像,並注明各自的體貌特征,還派了大批士兵手執畫像,在東京城中大肆搜捕。
府裡老都管匆匆趕來,對高俅道:“太尉,剛查到的消息,有人見過那在牡丹亭放火的賊人,身材黑矮肥胖,操著山東口音,自稱是陽谷縣的西門大官人。”
高俅道:“賊人自報家門,多半不是真的。但也不妨派人去陽谷縣查查,倘若真有個姓西門的,多半與那人也有些關系,說不定便是條線索。”
老都管又建議道:“太尉,既要派人去陽谷縣,我想或許那賊人已經出了城去,何不再多派些人馬去,到各渡口、關隘等要道口盤查捉拿?”
高俅道:“好主意。”於是又點了殿帥府管下的幾個武官,帶著人馬出城盤查去了。
在這批派出城的武官中,有一人名叫王煥,年紀已過六旬,但精神雋鑠。
這王煥早年在西北從軍,靠一身過人的武藝,累積下不少軍功,如今年紀大了,便功成身退,回到東京,掛靠在太尉府名下,頂個觀察使的虛職,其實早不管事了,隻想安度晚年。
收到高俅命令,叫他出城緝捕逃犯,王煥有些不滿,但畢竟是本管上司,又有皇帝聖諭,他也隻好硬著頭皮披掛上馬,去營裡點了幾十個士兵,出城去了。
黃河岸邊,陳橋驛。
時雲飛一行十幾個人,逃到這裡之後,稍作休息。
考慮到人太多,一起走實在太過扎眼,時雲飛決定兵分三路,各自行動,將來到鄆城縣匯合。
朱仝、宋江和林夫人一組,魯智深、時雲飛和錦兒一組,張教頭領著張三等幾個潑皮一組。
每組都有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同時將林夫人一家都打散了開,避免在路上被官兵懷疑。
李四和另外幾個潑皮,不願意離開本鄉遠走山東,所以決定自行離開,準備等風頭過了,就返回東京城去。
黃河岸邊,每個人都飲了一杯送別酒,道聲珍重,便各自告辭上路了。
時雲飛和魯智深、錦兒三人一起,計劃先一路向北,經滑州,相州,在大名府渡過黃河之後,再折返南下回鄆城。
雖然有點繞遠,但為了不和其他兩組走重複路線,也只能如此。
事不宜遲,三人匆匆上路。魯智深常年流浪各地,腿腳極快,而時雲飛雖然沒學過武功,但身體素質也非常強悍,所以二人一路都走得非常快。
但錦兒就不太行了,她的身體素質其實也不算差,但畢竟是個女子,又跟著這兩位猛男走,那能跟上才怪了。
三人剛走了半天的路,錦兒便腿腳酸軟,香汗淋漓,走起來一拐一拐,顯然是走不動了。
“你們能不能慢些走,等等我啊。”錦兒急道。
魯智深是個鋼鐵直男,回頭笑話錦兒道:“你怎這就走不動了?灑家還沒發力呢!就你這速度,怕是要被高俅追上來了。”
錦兒不甘示弱瞪了魯智深一眼,硬咬著牙跟在後面,以表示自己絕不會拖後腿。
時雲飛看在眼裡,有些憐香惜玉,正好路過一處集市,便花錢買了匹馬,馱著錦兒走,自己牽著馬和魯智深步行。
三人起早貪黑趕路,走了三四天,終於進入相州地界。
這邊剛剛遭過水災,道路泥濘難行,周圍的村落農田都被大水衝毀,如今水雖然已經退了,但留下的淤泥堆積如山,沿途很多村落都被埋在這淤泥之中,只露出了屋頂和煙囪。
沿途還遇到許多逃難返鄉的災民,他們推著小車,載著所剩無幾的家當,返回村莊來。看到整個村子都被埋在泥裡,他們一臉憂愁,不知生活的希望在何方。
再往前走,進入受災更加嚴重的地區,所見的景象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饑民餓殍遍布道路兩邊,到處都是死人,以及像喪屍一樣的行屍走肉。
時間雖然已是春夏之交,但目光所及之處,半點綠色都看不到,幾乎寸草不生,連樹都被扒光了皮,被人們吃掉了。凡是能進嘴的東西,都不可能存活。
而走了這麽久,竟連半個官府來賑災的人都沒有看到。
魯智深心善,見不得這些百姓活活餓死,他食量大,帶的乾糧極多,便把自己的乾糧全都拿了出來分給饑民。
錦兒罵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把乾糧都給了他們,你餓了怎麽辦?”
魯智深嘿嘿一笑:“灑家胖,不怕餓,錦兒你若心疼灑家,便分我兩個炊餅來吃。”
“我才不心疼你。”錦兒白了魯智深一眼,心裡卻在盤算,剩下的糧食還夠三人吃多久,需不需要省著點吃。
時雲飛親眼看到這一路災民遍野,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他想起數日之前在那東京城,放眼望去,滿目繁華,如夢似幻,任誰看了都會堅定地認為,如今是盛世。
但就在這國都周邊幾百裡的地方,卻是一副生靈塗炭,人間地獄的景象。
他真想當面問一問皇城裡那位天子,大藝術家,群臣盛讚的一代盛世明君,你可曾見過這場景?
時雲飛掐指一算,遙遠的白山黑水之間,女真酋長完顏阿骨打今年剛剛湊夠了一萬兵馬,即將在哈爾濱建國。
趙佶啊,你的好日子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