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的一個小時裡自己已經統一了鏟平軍中高層的思想。
同時打消了部分人急切回鄉的想法,又將華工義軍定名為“鏟平軍”,制定了新的建制,分封了軍官。
可以說從現在開始,原本還屬於烏合之眾的華工義軍隊伍已經脫胎換骨成了有組織有建制的專業軍隊了,只不過戰鬥力還需要長久的訓練才能提升到位。
雖然這種專業目前還僅限於建制和制度上,但是鄧青相信假以時日,鏟平軍必能給世人一個驚喜。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了世子爺的令旨而在執行朝政時犯了錯誤,余春霖正不斷地書寫著鏟平軍的軍製和各級軍官的人員,以及大大小小二十余條的軍規。
鄧青此時已經漸漸帶入到了領導者的角色中,他瞥了眼忙著做記錄的余春霖,沉聲道:“咱們鏟平軍有三千多人,能識文斷字的不超過十個人,以後軍師要培養些文書吏員,不能總是咱們事事躬親。
還有軍中會用火槍的兄弟也是寥寥無幾,現在有了槍,這也要好好練上去,都不能吝惜子彈。
還有就是咱們雖名為鏟平軍,對於行軍的號令,行軍布陣恐怕也是一竅不通,我看趁著咱們還能用船上的物資支撐些時日,就在島上好好訓練一下……
訓練之法就不必用綠營兵的陣勢,請西班牙的俘虜幫助咱們訓練,還要挑一些眼神好的組建一個火銃營,好好練槍法,就讓這些洋人大兵做教頭。
大夥要記住,我們不僅要學本事,還得學些簡單的西班牙語,等到咱們以後登陸了,總歸還是要學要用到的。”
鄧青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條理性並不是很嚴謹,鄭一虎等也聽得滿頭霧水,後面的剛記住前面的就忘了。
不過鄧青的話語是鏟平軍必須無條件貫徹執行的聖旨,幸好有余春霖筆杆子不停的記錄著,倒也不至於散會後無法給中高層加深學習。
過了半天余春霖放下筆,揉著手腕抬頭問道:“世子爺,招降俘虜不難,這些西拔牙國的洋鬼子怕死,我親自去說,他們必能為您所用。
只是軍陣訓練和槍法訓練可不是三五日能有成效的,最遲明日下午便有西班牙采集公司的貨輪到了,咱們不會操使軍艦的火炮,留不住貨輪就瞞不住消息了。
萬一過幾日西拔牙的海軍打過來可如何是好?”
余春霖提出的問題也是鄭一虎、楊二哥等人所擔心的,不過鄧青卻早有想法。
他揮手道:“不要緊,請軍師先去招降西班牙俘虜。
對付采集公司的貨船我們要誘敵深入,先把鄧字旗換下來,依舊將西班牙的海軍旗和國旗掛上,等到明日貨輪到了,咱們將他們誆騙入港,而後接舷登船,將來船拿下便是了。”
鄧青說完眾人都齊聲喝彩。
片刻後歡呼聲散去,余春霖皺眉思索道:“這樣應該能在拖延十余日,不過兩批貨船連續不歸,采集公司一定會猜到出事了,不過等到西拔牙朝廷知道欽查島失守,派遣海軍來時咱們也早已離去了……”
嘟囔著余春霖再次揮筆疾書,片刻間又寫滿了一張紙。
鄧青回顧了會議中商定的幾項工作,覺得並無遺漏,這才微笑的點頭,輕咳道:“咱們方才都是在敲定鏟平軍發展壯大的各個章程,這能決定咱們鏟平軍是否真正的活下來,可是我們不能隻局限在這個小目標上。
媽祖娘娘救下了咱們諸位,那是有著大期盼的,諸位可還記得那鱈魚腹中的貝殼上刻的是什麽字?”
“華夏興,鏟平王!”
眾人異口同聲的高呼道。
余春霖聞言忙從懷中顫顫巍巍的取出了那枚刻了字的貝殼,放到桌面上,道:“華夏興,鏟平王,這是媽祖娘娘的聖旨。
她老人家是讓咱們追隨鏟平王世子殿下在海外做出一番大事業,我等如何不知?”
鄧青一拍桌子,沉聲道:“不錯,我乃身負天命之人,你們也都是注定要隨我成就大業的人物,未來也都是開國的雲台英雄,凌煙公侯。
但是自古起事的英雄都有個章程,佔個大義,有的說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的則是說‘赤天已死黃天當立’,洪天王的太平天國便是說‘天下一家,同享太平’和‘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還有闖王李自成‘闖王來了不納糧’,這些雖是口號,但也是他們起事時的大義所在,政治綱領……”
鄧青說完故意停頓了一下,讓眾人低聲議論了片刻,他知道鄭一虎等人的理解水平有限,必須互相討論,甚至聽余春霖講解一二才能理解。
等了片刻,鄧青才繼續說道:“咱們鏟平軍也是應天命而生的義師天兵,並非海盜流寇,自然也要樹起大義旗杆,製訂一套主義的。”
雖然不明白什麽是主義,但是余春霖等人還是知道世子爺既然有天命,自然是要給鏟平軍找到一個起事的理由和身份,以後大夥也能名正言順的去攻殺洋人,讓海外華人都追隨世子。
沒有大義在如何讓人信服景從?
沒有大義便是尋常的山賊土匪,海盜強人了,如何能在海外求得落腳之處,甚至開國建統了?
余春霖很高興鄧青能想到這一層,他暗自得意自己識得草莽中蒙塵的英雄,心說:我就知道世子爺絕不是短見之輩。
見到明主余春霖心中越發高興,問道:“世子爺,不知道您可有什麽想法?”
“我也就只有一些想法,說來給你們聽聽。”
鄧青所知曉的主義是很多的,但是適應這個時代和鏟平軍身份的卻是不多,而且完整的理論自己也說不上來,所以他只能把自己預想的那個未來想親手建設出來的世界說了出來——
“我是媽祖娘娘指定的救世主,天命之人,又是繼承了鏟平王一脈的遺願,帶領大夥求得活路不過是第一步,以後還要在海外打下一片疆土作為咱們華人安身立命的根基!”
“我想著未來咱們自己的國家裡華人再不能讓洋人欺負,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同設想也要成為現實。”
“到時候你們都是開國功臣,人人配享太廟,名垂於竹帛,光宗耀祖。”
“現在咱們華人在海外地位低微,任人欺辱,我等鏟平軍就要鏟去不平, 憑什麽咱們就要低洋人一頭,我們要鏟不平,勝洋人!”
鄧青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著偉大的理想抱負的政治人物,也從不認為自己高尚,但是他一想到此時正在被清廷和洋人騎到頭上欺辱的華人就心中堵得慌,他想到華人上百年的屈辱史是喘不過氣來。
鄧青覺得既然自己來到了1864年的南美洲,那就要給海外漂泊的無數無根之萍的華人一個依靠,給四萬萬同胞一個不被欺辱的靠山,給五千年文明古國一個保持民族自信的底氣,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和建立的國家說了出來。
鄧青說的十分美好,所有人聽後都滿臉的向往。
余春霖更是讚歎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世子爺真是聖人才有的慈悲心腸,您想要建立的朝廷那就是孔聖人說的天下大同了,我等能追隨世子爺做這等事業,真是雖死猶榮,三生有幸啊!”
鄭一虎等人並不會像余春霖一般說出有含義的驚歎,他們只能大喊道:“世子爺千歲英明。”
“世子爺您英明神武,我等能追隨您老人家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跟著世子爺死了也值啊!”
“世子爺說的國家我真想看看啊……”
鄧青回想著中華土地上的百年屈辱史和百年奮鬥史,也不由的心情激蕩,久久不能釋懷,他並不知道,也許自己這場南太平洋軍艦上的一次會議,就將影響鏟平軍乃至海外華人甚至所有華人和世界未來的命運。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