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檳!
余獨醒瞳孔猛然一縮,盯緊了丁慶,雙手輕輕握拳,緩緩走上前去。
“你說韓檳!”吳正似乎也吃了一驚,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這個丁慶,是不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
剛才差點把自己女兒吳燕給拖了進來,現在居然又要攀咬韓檳!
特務處誰不知道自己分管人事科,韓檳是人事科長,自然和自己過從甚密!
“說一個人的名字沒有用。我要的是細節!你是怎麽和這個奸細傳遞信息,又是怎麽把情報傳遞給他的。”楊登歡臉色不變,冷冷地說道。
曹有光朝前邁了一步,和楊登歡並肩站在一起,冷冷地說道:“丁慶,不要有什麽顧忌,只要說實話,我定然會從輕發落!”
“丁慶!你個王八蛋要說老實話!從頭到尾,一句也不能遺漏,給老子講!”吳正黑著臉恨不能大聲吼道。
余獨醒回頭招了招手,軍法科長陳廣會意,連忙湊到余獨醒身邊,余獨醒悄聲地說了幾句話,陳廣連連點頭,余獨醒最後說道:“讓一處謝長林去辦,伱盯著!”
陳廣點了點頭,轉身將審訊室門拉開一條縫,閃身而出。
“奸細是韓檳,我沒有撒謊。”丁慶說完,頹然低頭。
“說說你是怎麽將修車廠的消息傳遞給他?”楊登歡看了一眼丁慶,冷冷地問道。
“我們倆之間有暗號。”丁慶說道。
“什麽暗號!”這一次不待楊登歡發問,吳正和余獨醒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找機會到人事科辦公室敲桌子,韓檳在他的辦公室中,自然能夠聽得見。敲擊桌子的節拍不同,分別代表著某種含義。”丁慶看了一眼余獨醒說道。
“說具體一些。”余獨醒雖然皺起眉頭,但是依然問道。
“一二三四,表示有情報交換,在外面固定的時間和地點;二三一四也表示有情報交換,下班我會去他家;三四三一表示情況緊急,來不及等到下班,只能在備用地點交換情報。”丁慶說道。
“你們選取的備用地點就是廁所了?”楊登歡問道。
丁慶默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紅錫包香煙呢?這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栽贓梁耀明?”余獨醒突然問道。
丁慶抬頭看了一眼余獨醒,歎了口氣說道:“栽贓梁大胡子,這是韓檳出的主意。他說梁大胡子上一次行動失敗,引來黑龍會的人,上面已經對他走了懷疑。”
丁慶說到這裡,見余獨醒等人不置可否,舔了舔嘴唇,才又說道:“之後在亞新飯店設伏抓捕的行動中,韓檳又設了一計,讓行動隊員頂替在飯店外邊的小販們。雖然是韓檳出的主意,但是卻打得梁大胡子的旗號,想必你們對於梁大胡子的懷疑又更深刻一些。這一次,如果有人能聞出來紅錫包香煙的煙味,那麽差不多就能做實梁大胡子是內奸嫌疑!畢竟整個上海區,就梁大胡子一個人抽的是紅錫包香煙。”
“如果當時沒人聞出來呢?”楊登歡問道。
“那我就提醒啊!這事肯定要栽贓在梁大胡子身上的。”丁慶連忙說道。
“三鑫大旅社哪一次,韓檳是怎麽獲取的情報?”余獨醒又問道。
“不知道。我隻負責給他提供情報,至於其他情報來源,我一概不知。”丁慶囁嚅著說完,見余獨醒眼睛一瞪,連忙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把我自己知道的情報,出賣給韓檳,其余韓檳不給我說,我也不去問。”
“你是黑龍會的特務?”楊登歡突然問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過是被韓檳收買了。替他找一些情報而已。”丁慶連忙說道。
“收買?韓檳能給你多少錢?”余獨醒雙手背後,冷笑了一下說道。
“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賭,算是嗜賭如命,只要聽到骨牌響,我就坐不住。俗話說久賭無勝家,這一來二去我就欠了不少錢。
咱們特務處欠錢,敢要帳的人不多,所以我也就沒有當成一回事,任由他們算利息,我隻管簽字,想著反正也沒有人敢來真要,再多的債,還不是一個牙疼咒!
誰知道,這個放債之人,背後居然是日本的大和銀行,後來他們三番五次來討債,甚至揚言,如果不還債,就要綁了我的家人。
我知道這些王八蛋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正在為難之際,韓檳出來幫助我還清了賭債,還給了我一大筆錢。
原本我對韓檳心存感激,誰知道這小子居然是黑龍會的特務!他讓我幫他打下手,傳遞情報。剛開始我不願意,但是韓檳說我用得錢是黑龍會出的,筆筆在帳,如果我不按著他說的來,他就要把帳本寄給余區長。
韓檳說完,還取出了許多發票,這些發票,都是我曾經虛開的行動經費發票,讓韓檳報銷的,沒想到這小子都給留了下來!韓檳威脅我說‘老板最討厭挪用錢款,中飽私囊,如果他把這些發票,給我抖摟出去,那就不僅僅是革職查辦的事情,很有可能軍法從事掉腦袋!’沒有辦法,我只能上了韓檳的賊船。
韓檳倒是也沒有給我安排什麽行動,活動經費倒是一點也沒少給,之後我虛開行動人員的加班費,韓檳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照簽字不誤。我有時還在想,這樣也挺好,至少能多領不少錢吧!
可是就在一個禮拜前,韓檳突然找到了我,讓我提供關於二處行動時間地點出動人員的情報。說什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只要我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就給我一大筆錢,還可以幫我離開上海,去哪裡都可以。我這才……鬼迷了心竅。”
丁慶一口氣說完,長歎一聲,低下頭去,隨後猛然抬頭說道:“區長,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知道錯了!給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吧。 ”
“給你一次做人的機會?”
“你一共給韓檳傳遞了多少次情報?”楊登歡問道。
“天地良心,就這一次啊!就傳遞了這一次情報,就被你們給發現了!”丁慶抬起頭委屈地說道。
“之前沒有情報可以傳遞嗎?”楊登歡又問道。
“那倒不是,關鍵是不敢。特務處家法有多嚴厲我是知道的,所以每當事到臨頭,我都猶豫,等到權衡利弊完了之後,情報也差不多失效了!”丁慶紅著臉說道。
“這一次呢!這一次你就不害怕家法森嚴了?”余獨醒沒好氣地問道。
“前幾天韓檳又到我家找我了,威脅我說如果再不提供情報,他就要把手裡的證據提交給余區長。”說到這裡,丁慶眼神躲閃地看了幾眼余獨醒說道:“我怕啊!我害怕韓檳真的破釜沉舟,把證據交給余區長,那我可就全完了!”
余獨醒盯著丁慶又看了一會兒,背著手一言不發轉身出了刑訊室,吳正等人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地出了刑訊室,上樓梯回到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