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蓋、吳用轉臉望去,見是林衝,面帶尷尬。
人是林衝抓的,林衝與高展仇深似海。
梁山不能為林衝報仇,還要將扈三娘放了,於情於理對不起林衝。
朱仝見是林衝也心頭一沉,連忙抱拳拱手道:
“原來是八十萬禁軍林教頭,林教頭威名赫赫,小弟仰慕已久,有緣相見,三生有幸!”
“不必客套!”
林衝道,“你與晁天王有兄弟恩情,又是梁山的恩人。
“別的事都好說,唯獨釋放扈三娘卻是萬萬不能,除非他高展親自前來!”
朱仝心說相公已經來了,你卻認不出而已。
“林教頭息怒,小弟知道你與高通判仇怨難解。
“然你可曾想過,為一己私仇,卻置梁山數萬男女老幼的性命不顧,這買賣不劃算。
“況且,你的妻子、嶽丈也在梁山之上。
“待兵臨山下、山窮水盡之時,他們也性命難保,望林教頭三思而行。”
不等林衝說話,母夜叉孫二娘斜著眼睛調笑道:
“梁山好漢是嚇大的嗎?你說放就放,豈不便宜了狗官?
“倒不如今日夜間便讓祝彪兄弟要了那婦人。
“再將殘花敗柳送給狗官,惡心死他,為林教頭出氣!”
朱仝大怒:“你這婆娘,何其陰毒?玷汙扈三娘與殺她何異?高通判豈能容忍?”
孫二娘發狠道:“一報還一報!
“誰讓他當初將林教頭害得家破人亡?
“我若是林教頭,我就自己要了她,而後發給山上的兄弟快活。
“再將她脫個乾淨,請妙筆書生畫出來,山上的兄弟人手一份兒.
“長夜睡不著,‘擦槍出油’,看那狗官能奈我何?”
“放你媽的屁,老子先殺了你!”
朱仝怒不可遏,瞅見晁蓋腰間挎著刀,“倉啷”一聲抽在手裡,跳下交椅,直撲孫二娘。
孫二娘也不示弱,拔刀出鞘,跳到廳堂正中,要鬥朱仝。
聚義廳一片大亂。
“使不得!使不得!”晁蓋、吳用、公孫勝急忙過來勸阻。
晁蓋拉住朱仝。
吳用和公孫勝攔住孫二娘。
孫二娘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像個母老虎一樣跳著腳地罵:
“長須賊,老娘早看你不順眼。
“要不是晁天王護著你,我早將你扒皮、剔骨、剁餡,包了饅頭!”
晁蓋斥責道:“夠了!還不給我退下!”
又將朱仝手裡的刀要下來,安撫道:
“賢弟息怒,她也只是隨口張狂,賢弟不要跟女人一般見識。”
朱仝余怒未消,指著孫二娘抱怨道:
“我一向聽說梁山之上多是英雄好漢,如何將這等滅失人倫的驢屎豬糞撿拾上山?”
“好了好了,孫二娘也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情中人。”
晁蓋拍著朱仝的肩膀說道,“今日天色已晚,山上已安排酒宴,先吃飯吧。”
隨即吩咐道:“來人,重擺桌案,上酒上肉,我要為朱仝賢弟接風洗塵。”
一聲令下,嘍囉兵忙活開來。
朱仝卻拉住晁蓋問道:“哥哥給我一句話,放不放扈三娘?”
吳用過來插話道:“賢弟不急,你也看到了,林教頭和山上的眾位頭領對此事意見不一,還需從長計議。
“來來來,先請入座,吃飯喝酒,一敘兄弟離別之情。”
聚義廳裡重排了桌案。
晁蓋、吳用邀請朱仝上座。
又命人將高展、韓豐等人請出聚義廳,送到一間偏房用飯。
偏房裡擺了兩桌酒宴,高展等人入座。
十多名嘍囉兵挎刀佩劍列在四周,門外又安排了三四十名嘍囉兵看守,提防之意自不必說。
如此陣仗高展早有預料。
與眾人該吃吃、該喝喝,不說話、不交流。
這邊酒足飯飽,聚義廳內還在高談闊論,熱鬧非凡。
高展等人要出門走走,被嘍囉兵攔在房間內。
就連如廁,嘍囉兵也像押犯人一樣嚴密看管。
半個時辰以後,一名頭目前來說道:
“朱縣尉不勝酒力,喝多了,已安排休息。
“山上也為各位官差老爺安排了住處,都隨我來吧?”
高展說道:“我等要跟朱縣尉住在一處,保護他的安全。”
頭目道:“用不著,朱縣尉是晁天王的兄弟,住在山上何須保護?你等隨我來吧!”
那頭目提著燈籠帶路,帶著眾人離開忠義堂一帶,往左邊去了。
後面跟了四五十名嘍囉兵打起火把,隨行“押解”。
走出很遠,下了一道山彎,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寨。
寨內排列了三排低矮的茅屋。
頭目立住腳,對高展等人說道:“各位就在這裡暫住吧。”
高展問道:“這是何處?”
那頭目道:“原來這裡叫做‘聽虎寨’,現如今換了名字,叫做‘聽鬼寨’了。”
高展不解:“何意?”
“何意?”頭目怨恨道:
“還不是你們害的?原來這裡住了上百名嘍囉,前些日子與官兵打仗,全都死了,隻留下這些空房,你等好好住著吧。”
“對了,山上多是斷崖陡坡、蛇蟲虎獸,切不可隨意走動。
“若是不聽規勸,摔死摔傷,或被猛獸咬死,別怪山寨招呼不周。”
頭目說完,提著燈籠兀自離去。
留下那四五十名嘍囉兵守在寨口,嚴加提防。
高展帶人四處察看地形, 見這片小寨地形奇特。
三面懸崖陡坡,隻寨門可通往別處,將寨門堵死,與露天的監獄差不了多少。
韓豐選了一個茅屋給高展住。
茅屋很小,倒也乾淨,一張床,一張木桌,一條長凳,茅屋角落裡放了兩個空酒壇。
酒壇不大,裝滿了酒也不過二三斤。
高展看了心喜,酒壇子稍後有用。
高展讓兩人守在門外巡邏,將其他人都叫進來,說道:
“我瞧今日形勢,想要順順當當靠談判帶走扈三娘萬萬不能。
“那孫二娘和祝彪賊心不死,只怕會玷汙扈三娘。
“我決定兵行險招,連夜找尋扈三娘的關押之處,將她營救出山。”
眾人紛紛說道:“請相公部署!”
高展壓低聲音,囑咐幾句,眾人聽了頻頻點頭。
計議已定,高展點點手,說道:“取出來吧。”
眾人心領神會,都將腰間扎著的一條巴掌寬、鼓鼓囊囊的腰帶解了,交給高展。
這些腰帶都是特製的,裡面縫的是高展從凌振那裡要來的火藥。
將腰帶拆解開,把火藥倒出來,裝進那兩個空酒壇子,裝得滿滿當當,還剩余一些。
高展找了兩塊布,將剩余的火藥裹進布裡,用細麻繩纏好,將一頭插進壇子裡,用棉布和泥巴填實、壓緊。
眾人不懂高展所為。
實際上他在製作簡易的炸彈,那裹了藥的破布便是引信。
第一次製造“炸彈”,也不知是否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