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海已經拉攏了絕大多數吏員,但馮瑞沉浸官場多年,絕不是平庸之輩,他是不會任由周天海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的。
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動用刑緝司的力量秘密調查,只是南陽縣並沒有設立刑緝司衙門,他身邊一個能用的鷹衛都沒有。
至於木登寨那些人,打架鬥狠、殺人放火很在行,查案,想都不用想。
看來要去趟靜安府了。
爾普想著心事,紀凝兒卻在旁默默的看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凝兒姑娘!”
“公子?”紀凝兒忙收了收心神。
“堂上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麽?”爾普玩味一笑。
紀凝兒俏臉有些發燙,乜著他說道:“公子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爾普一怔,為什麽要反過來問自己?
“不論真假,爾普都萬分感激。”
“哦!”紀凝兒點了點頭,顯然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那公子在堂上說的是真的麽?”
“姑娘希望是真便是真,是假便是假。”一句話,選擇權又落回到紀凝兒那裡。
紀凝兒眼眸帶笑,側過臉不說話了。
到了小院,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爾普低喃:“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大人!”
遠遠的另一輛馬車迎面而來,車上跳下兩個人。爾普定睛一看,頓時大喜過望,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王朝、馬漢,你們怎麽來了!”
二人在爾普面前站定躬身施禮,王朝笑道:“向大人讓我們將木登山兄弟們的官服兵器送來。”
說著,指了指身後的馬車。
爾普看了眼滿滿當當的馬車,點頭說道:“先卸車,一會我有事要說。”
兩人應了一聲,開始卸車。
將官服腰刀堆在門面房裡,馬漢拎過一隻鐵籠,道:“大人,這是向大人特意讓屬下帶來的信鴿,方便聯絡。”
“哦,向大人有什麽話帶給我?”爾普一邊往後院走,一邊問。
“沒有。”二人搖頭。
“那可有信函?”
“也沒有。”
爾普有些意外,這麽明顯的偷梁換柱,上面的人不可能看不明白。何況,這種事王朝馬漢能不說麽?為什麽連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三人在石椅上坐下,爾普接著問道:“你們回去後,向大人有沒有問過抓人的過程?”
二人面面相覷,同時搖頭。
爾普心裡犯起了嘀咕,對方這是信任自己,還是壓根就不在意這件小事兒?想不通他也就不在糾結,車到山前必有路,管他呢。
“你們兩個來的正好,有件案子要你們去查。”
王朝、馬漢聞言正襟危坐。
……
“韓家娘子怎麽死的?”黃家後宅,馮瑞與黃天並排而坐,沉聲問道。
黃天猛的一驚,額頭上冷汗直流。
馮瑞看在眼裡,心咯噔一下,怒吼道:“是不是你殺的,說!”
“我、我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
“我、我喝多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她就死在我旁邊。”黃天回想韓娘子的死相,臉色蒼白一片。
馮瑞隻覺眼前一黑,好半晌才緩過來,顫顫悠悠指著對方,“黃天啊黃天,為了一個酒方,你竟不惜殺人滅口。那可是你表妹,你怎下得去手?”
“殺人滅口?我沒有!我就是、就是……”黃天六神無主,眼珠亂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到底怎麽回事,一字不漏都給我講出來。”馮瑞眼見他神色不對,心生疑惑。
“我、我……”
“說!”
黃天嚇得一哆嗦,“昨夜子時左右與孫公子談完了生意,我便去了韓家。”
“那麽晚你去幹什麽?”
“我……”
馮瑞猛的一拍茶幾,“還不說!”
“我、我被那春月樓的姑娘撩撥得實在有些難耐,便、便想……”黃天老臉一紅,沒有繼續說下去。
“韓四剛死,屍骨未寒,你竟**熏天惦記上人家的娘子。你家裡幾房小妾,不夠你折騰的?”
馮瑞氣得咬牙切齒,“全部給我講出來!”
黃天戰戰兢兢的說道:“她、她不從,與我扭打起來,我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後,便不知怎麽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啪!
“畜生!”馮瑞一個巴掌扇在黃天臉上,怒罵道:“奸殺表妹,殺害外甥,你簡直禽獸不如!當初我怎麽瞎了眼把妹妹嫁給你?”
“兩個孩子睡在另一間,我沒有動手啊,我只是掐了她。”黃天渾身哆嗦,捂著臉辯解。
馮瑞哪裡會信黃天的鬼話,惡狠狠的看著他,半晌後重重的歎了口氣,“殺人償命,自己去衙門投案去吧。”說完,站起身就要走。
黃天慌了,馮瑞若是不管他,他就算真的完了,“大哥,我錯了,你幫幫我,我、我不想死……”
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抱著馮瑞的腿乾嚎。
“滾開!”馮瑞一腳將黃天蹬翻在地,顫抖著吼道:“三條人命,三條人命啊,自作孽不可活,我幫不了你。”
黃天翻起身,跪趴在地上,抱住馮瑞的腿不松手,“大哥,你能幫我的,求你幫幫我,你不能眼睜睜看我去死啊……”
“別說我幫不了,就算能幫,也不會幫你這個畜生!”馮瑞掙開黃天,舉步朝門口走。
“馮瑞!!”黃天急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馮瑞大吼:“你若見死不救,便別怪我無情。”
馮瑞微微一顫,便聽黃天在背後喊道:“殺了人,我也不怕再多擔上一條罪名。”
馮瑞牙齒咬得嘎吱作響,轉過身冷冷的盯著黃天,“你想做什麽?”
黃天冷哼道:“別忘了田蘭兒還關在黑監裡。”
馮瑞眯著眼,臉色不停的變換,他沒有跟黃天爭論什麽,他相信對方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定會反咬他一口。
黃天見馮瑞不說話,知道捏住了對方的七寸,哼道:“咱們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出事大哥也跑不了,反過來我沒事,大哥自然官運亨通,幫我便是幫你自己!”
馮瑞臉皮不住的抽動,“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黃天見馮瑞態度有些松動,忙換上一副笑臉,扶著對方在椅子上坐下。
“大哥,我來去韓家沒人看見,沒有人證,誰能查出是我做的?而且醒來後我也檢查了,不曾真的奸汙了她。 ”
“那又如何?”
仵作驗屍並未提及韓娘子受到奸汙,馮瑞相信黃天沒有說謊。但人已經死了,奸淫與否還有什麽意義。
“你以為縣裡的捕快都是吃乾飯的嗎?這可是三條人命的大案,早晚能把你揪出來。”
黃天呵呵一笑,“排除奸殺,表妹之死誰的嫌疑最大?”
“呵呵。”馮瑞明白他打的什麽算盤,玩味的問道:“你想怎麽做呢?”
“我聽說今日堂上有人指證那爾非常去過韓家。”
黃天冷笑道:“我來幫他一把,多安排幾個人指證,做實他的罪名!”
“讓他頂罪?”
馮瑞嗤笑道:“你不知道紀凝兒已經上堂作證了嗎?”
“區區一名妓女,她的話怎可為證?”
“妓女?”馮瑞皮笑肉不笑的道:“若真是那麽簡單便好了。”
“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黃天見馮瑞語氣松動,心也放下許多。
“爾普不是你能動得了的!”馮瑞擺擺手,懶得跟他解釋。
“大哥多慮了!”
黃天隻以為對方忌憚紀凝兒的身份,搖頭道:“一介青樓女子,無非有些財勢的恩客罷了,誰又會為了這種事替她出頭?真若有那不開眼的,我便去找大公子出面!”
“大公子?”馮瑞曬然一笑,“我敢保證你將此事告訴他,你會死的更快!”
“不、不會的,大公子答應過我……”
話說一半,黃天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瞳孔猛的一縮,“那、那紀凝兒到底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