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普擺弄著手裡一塊正面刻著貴字、背面則雕著賓字的純銀牌子。
當小廝告訴他,晚些時候可以憑這枚貴賓牌去見玉堂姑娘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激動的,漂亮的女人誰不喜歡,又不用負責,只是……心裡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怎麽會……銀牌而已,又不是金的,值幾個錢?”
洛凡笑眯眯的說著,又貼近爾普的耳邊,小聲道:“玉堂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定然對了你的胃口。怎麽樣,你若有心,過了今晚小爺替她贖個身?”
“我可沒錢給你。”爾普依舊擺弄著那枚牌子,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洛凡連忙擺手,道:“你救過本公子一次,權當回報好了。”
爾普心裡暗笑不止,這個白癡天生的大腦簡單嗎?就因為不想叫田蘭兒弟妹,便想著法的替自己保媒拉纖。
“好了、好了,我誰都不要,現在還不考慮成家,等兩年再說。”
洛凡一臉驚愕的道:“成什麽家?贖了身也隻給你做個外室,等你成婚之後接進門做個妾也就是了。”
爾普翻了翻白眼,道:“就我住那草房,還養個外室,你當我是你嗎?”
“本公子可沒有外室。”洛凡一臉正色的回道。
“你都沒有,還攛掇我?”
“本……本公子是為你好。”
“得、得,洛凡大爺求您可消停一會吧……”
爾普不想跟他糾纏下去,便岔開話題道:“這紀凝兒倒是好大的架子,玉堂姑娘都唱了半天了,她還不出來。”
這句話成功的轉移了洛凡的注意力,他看了眼台上,意味深長的道:“千金不得見,你以為是說笑嗎?昔日在京城,聽說就連寧王世子都被拒之門外。這田媽……這女人倒是厲害,能讓紀凝兒前來,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
“寧王世子?怎麽寧國還有寧王?這是什麽稱謂?”
爾普滿臉疑惑,在他有限的歷史知識當中,從未聽說哪個朝代的王爺以國姓冠稱。
“你連寧王都不知道?本公子現在懷疑你是不是寧國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爾普暗自苦笑,還真被他說中了,自己哪裡是什麽寧國的人,應該說自己都不屬於這個世界,可這種事又能說給誰聽?
洛凡嫌棄的乜了他一眼,道:“老皇帝駕崩之前本是傳位給寧王的,然而寧王言自己武不可定國,文亦不能安邦,德行不足以為帝。
便讓將皇位讓給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有感於寧王的大義,便以國姓賜之,封為寧王。”
“哦。”爾普默然的點了點頭,卻不以為然。
能被老皇帝看中當接班人,寧王會是傻子?至於所謂的德行不足以為帝,更是無稽之談,華夏五千年,除了少數幾人之外,還有誰的德行可以為帝?恐怕……這其中大有文章。
不過,那都是皇家的事,誰做皇帝與自己這個後來者,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凝兒姑娘出來了。”
洛凡話音一落,就見台上無數條白紗帶飄然落下,所有的燈光都聚焦在一處,一道窈窕的身影映射在白紗之上。
未見其人,未聞其聲,台下卻瞬間躁動起來,所有人都站起身,激動的盯著那白紗後的身影。
這時,玉堂花魁已經引著其他兩位姑娘悄然的退到了帷幔的一側。
飄落的白紗無風自動,那玲瓏有致身影緩緩坐下,隨後,琵琶琴聲驟然響起,似高山似流水,似無盡的波濤,一**的衝擊著人的聽覺。
台下靜默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點雜亂的聲響便會擾亂了這撼動人心的音符。
許久……
琴音散去,台上的白紗徐徐升起,女子蓮步走向台前,盈盈福禮,隨後一道甜美的柔聲細語飄進眾人耳中。
“凝兒見過諸位員外、公子。”
眾人才從震撼的琴音中緩過神兒來,又再一次被她的美貌折服。
只見那女子肌膚似雪、輕眉鳳目,晶瑩剔透的臉頰有如白露凝脂,長長的秀發隨風飄動,便似那畫中的仙子一般。
女子一席白紗衣裙,更顯縹緲若塵,她隻靜靜的站在哪裡,便讓所有人生不出一丁點的褻瀆之心。
見眾人只是呆呆的望著自己,女子微微一笑,然這一笑卻如百花綻放,為絕美的容顏更添幾分嫵媚,她身材比例勻稱,並沒有田蘭兒那般妖嬈,卻柔美之級。
她美眸輕眨,長長的睫毛跳動著,似有些調皮,似有些薄嗔,柔柔的笑道:“凝兒遠至京城而來,卻不知寶地是何風俗,可便是這般好客麽?”
“嘩——”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片善意的笑聲,眾人從夢境中清醒過來,都知似乎怠慢了佳人,便爭相恐後的抱拳還禮,自道姓名。
“在下趙天山,見過凝兒姑娘……”
“在下李財,向凝兒姑娘問好。”
“在下王老五……”
“在下……”
爾普將目光收了回來,不禁有些感慨,最初聽聞紀凝兒千金難得一見,隻以為不過就是個噱頭。如今看來,倒是自己狹隘了。
洛凡倒還好,並沒有眾人那般強烈的反應,看在爾普眼裡一度以為他確實有男風之癖。
洛凡笑道:“如何?”
爾普籲了口氣,不自覺的念道:“北方有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以往隻覺這句多為誇張不實,今夜才知道是自己目光短淺。”
“哈哈。”洛凡又拿起紙扇,瀟灑的扇了兩下,笑道:“凝兒姑娘這容貌可不止傾國傾城,你看她那副氣質,足以魅惑眾生啊。端端一枚謫仙下凡。”
爾普感歎道:“仙子如何魅惑?要我看,她不是仙,而是妖!”
“咦?”洛凡眼前一亮,擊掌奇道:“不錯、不錯!這個妖字,卻比仙更貼切。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晉之驪姬,哪個不是妖女?惑人心,非妖莫屬啊。”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卻怎麽聽都有種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意味。
爾普笑罷,想了想說道:“所以這麽一比較,那幾位雖禍國殃民,然容貌天生,卻也並非她們之過。實在是……女無罪,皆妖之罪也。”
洛凡附和,重複道:“正是,女無罪,皆妖之罪也。”
“哈哈,好一個女無罪,皆妖之罪。不知道這話傳到凝兒姑娘耳中,會不會治你的罪。”
“哦?”洛凡轉身見說話的是府學的同窗夏同,便笑道:“那也要她先來魅惑一番,才有得機會。”
“子軒兄有禮。”
“幕仁兄有禮。”
夏同微笑著拱手見禮,洛凡也起身回了禮。
爾普怔了怔,隨即便釋然。古人多在成年後取一個表字,同輩之人交往之時多以表字相稱,以示尊重,而名字隻供長輩稱呼,自稱其名時則表示謙遜。
然而這表字,雖沒有專屬,卻成了讀書人的身份象征,那滿臉流油的富商豪紳,若附庸風雅為自己起個表字,定然會被人笑掉大牙。
“這位同窗是?”
夏同見爾普一席白衫,面容清朗,又未及弱冠,想來該是縣學的學生,便用同窗一詞開口問道。
爾普站起身,抱拳回道:“在下爾普。”
洛凡知道夏同誤會,介紹道:“爾普是在下朋友,並未就讀縣學。”
“哦,原來是爾兄。”夏同為人高傲自負,在他眼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學問高於自己的,一種是不如自己的,像爾普這種連縣學都沒上過的人,他自然不會放在眼上。
淡淡的應了聲,他也不客氣,便坐在兩人中間,對著洛凡道:“想不到子軒兄竟中了花魁的牌子,嘖嘖嘖,那玉堂姑娘花容月貌,這份豔福可是讓幾位好友羨慕的很呐。”
洛凡擺手笑道:“哪裡,中牌的乃我這位朋友, uukanshu 洛凡哪有這等運氣?”
夏同不置可否,他隻當洛凡礙於身份,不願承認罷了,也不想在這上面糾纏,笑吟吟的道:“想必子軒兄此來也是為了凝兒姑娘吧。”
說著,他看了眼對面的包廂,繼續道:“我們幾位同窗受小侯爺所邀遠道而來,也都是為了見見凝兒姑娘,小侯爺看見子軒兄也在,便要在下過來相邀,待會與大家一同上台,為凝兒姑娘的畫作題詩。”
洛凡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忙笑道:“有幕仁兄幾位大才在此,洛凡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班門弄斧可是會貽笑大方的。”
夏同心中冷笑,暗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自己過來就是為了勸他上台,讓他難堪,目的未達到還得接著勸。
他笑吟吟的道:“子軒兄過謙了,雖平時很少見子軒兄吟詩作詞,然就憑這句女無罪、皆妖之罪,便知子軒兄心中必有大才學。何況,上台題詩又不是比拚什麽,無非就是與凝兒姑娘結識一番,詩詞好與不好,又有什麽關系?”
“這個麽?”洛凡有些意動,正如夏同所言,他今天來的確是為了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女子,到沒有什麽其他想法,人的影樹的皮,連寧王世子都見不到的人物,他又怎能不好奇。
若是能上台露個臉自然更好,不說人家日後記不記得自己,便隻說回頭去了京城提及此事,那幾位平時都不用正眼瞧自己的表兄弟們,還不一個個羨慕的拿腦袋撞牆?
洛凡想到此,心中舒暢無比,拱手笑道:“那便依幕仁兄所言,待會小弟自會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