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畫中的女子,側身而坐,甜甜的笑意掛在唇邊,濃黑的發絲一根根的都可以數得清楚,而那長長的睫毛,黑亮的雙眸,薄質的白紗,簡直跟自己一模一樣。
似乎就是另一個活在紙上的自己一般,讓人感覺只要側頭望去,便能看見人物的另一面。
紀凝兒癡了,她從三歲開始學作畫,十多年的苦工,卻從來不知道原來畫還可以這樣,她呆呆的望著另一個自己,心中五味雜陳。
她輕輕的撫摸著宣紙,一種幸福的感覺油然升起,這就是我嗎?難怪他將我比作妖,原來、原來我真的這麽美。
她又看到了那兩行字,淡淡的微笑重新掛在了臉上,抬起頭脈脈的望向爾普,柔媚如水的眼神裡滿是傾慕之色,一層淡淡的紅霧蒙在了她嫩白的肌膚上。
“謝謝。”
沒有過多的言語,沒有任何的讚譽,只是淡淡的一句謝謝,已經足可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爾普不知道紀凝兒啥心情,卻知道她這句謝謝是什麽意思。他眉頭微微一皺,暗道:看來這畫是要不回來了,哎,銀子啊,銀子!
在心裡歎了口氣,又接著安慰自己,還好,還有她送自己的畫。那個王老五說,多少銀子他都買,可是聽見他們都炒到了兩千兩了,再加還有田蘭兒的五百兩,豈不是有兩千五百兩之多?
然而,他的想法注定是要破滅的,紀凝兒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微笑道:“公子這畫功有如神助,形神具備,就如又一個凝兒躍然紙上,當只能留在凝兒身邊。”
“這是自然!”爾普點頭應允。
他早就看明白了,紀凝兒絕對不會讓他把畫賣了,仔細想想也是,畫的這麽像,賣給那些男人YY,人家怎能願意?
紀凝兒見他同意送給自己,滿心歡喜,又道:“凝兒的畫卻沒有公子這般……寫實,卻不知公子可會嫌棄?”
“怎麽會?”爾普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嫌棄?誰會嫌棄兩千兩銀子?
他說道:“姑娘的畫作,與這素描畫像並不是同種風格,講究的是意境,畫功更需扎實,在下甚是喜歡。”
紀凝兒嫣然一笑,玩味的道:“那如此說來,公子該不會將此畫售賣吧?”
“嗯……啊?”爾普一怔,這要如何回答?兩千兩銀子就這麽沒了?
偷眼看了看紀凝兒,只見對方眼神裡的光芒逐漸暗淡,爾普一慌,忙不住的點頭道:“這麽好的畫作怎麽舍得售賣?這、這畫以後便是我的傳家寶,等我有了兒子就傳給兒子,等我兒子有了爹……呃,呸呸呸,等他也有了兒子再傳給他兒子……”
撲哧——
紀凝兒見他那副著急的樣子,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柔媚的嗔了他一眼,道:“倒不是不能售賣,只是台下的那些富商,有幾個懂畫的?公子這般才華,此畫在公子手中,才有它存在的價值。”
“凝兒姑娘說的是,明日我便找人將畫裝裱一番,以後便掛在廳堂。”
爾普暗自擦了把冷汗,跟美女對話就是費勁啊。
紀凝兒滿意的點點頭,便將那素描的紙張,衝著台下一舉,微笑道:“這便是爾公子的寫實素描,因為以凝兒為模,自然是要送給凝兒的。
所以,凝兒將此畫放置在台前,大家都可以過來欣賞,但……未免弄破了紙張,不可以動手觸摸。”
田蘭兒想幫紀凝兒把畫放過去,紀凝兒卻搖搖頭,扶著對方,親自將畫作放到了台簷上,又在旁邊盯著眾人,生怕被誰給弄破了。
大家一聽這話,心裡都明白,這畫定然是畫得極好。問爾普寫實是什麽意思的學子,第一個上到前來。
只看了一眼,就如幾女一般,呆呆的杵在那。
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這副畫,竟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洛凡也好奇這個總能出人意表的小子會畫成什麽樣子,便也湊到前來,一著眼,同眾人一般無二的震驚之色,掛滿了臉龐。
白康義、夏同幾人也都呆呆的愣在當場,後面見不到畫作的人,往裡面擠著,卻怎麽也擠不進去。
“這便是寫實,不知大家懂了沒有。”爾普笑著說道。
過了許久……
“這、這難道是凝兒小姐的魂魄?”一人吃驚的大叫。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向後退卻。
爾普哈哈一笑,道:“萬物都有它的原理。”
他說著,指著身後的椅子說道:“大家看這把椅子的時候,隻注意它的外觀,卻忽略了它的光效。
所謂的光效嘛……就好像人的影子一樣,為什麽太陽照在人身上會出現影子?那是因為人身把太陽的光線擋住了,所以有影子的地方會暗於其他地方。”
“這把椅子被燈光照射的一面是不是很亮?而沒有照射到的地方卻很暗。這便是光效,寫實就是將這些亮的暗的通過炭筆體現出來,大到一座山,小到臉上的絨毛,只要抓住光效的要點,大家都可以畫素描。”
眾人似懂非懂,紀凝兒卻是眼前一亮,她冰雪聰明,爾普稍稍這麽解說一番,她便聽懂了。
然而懂跟會卻是兩碼事,她盯著爾普的背影,突然一個想法躥進心裡:大家都可以畫素描?自己也可以?只是……卻不知道他肯不肯教。
這個時代,有些技藝都是很保守的,只有家族的人才有資格學習,更不絕不會外傳,所以紀凝兒有心想學素描,卻也擔心這是爾普的家族絕學,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爾先生大才,學生欽佩萬分。”一位學子抱拳施禮。
眾人也都跟著施禮,爾普只能一個個的還禮,累得一腦袋汗。
過了好一會,又是那個王老五,叫道:“凝兒小姐,這副畫賣給在下吧,多少銀子都行。”
“我也想買這副畫, uukanshu 凝兒姑娘隻管開價……”
“別聽他們的,還是賣給我吧,我可是仰慕凝兒小姐已久了,若得此畫,必定奉為至寶,早晚三炷……呃……”
“快閉上臭嘴,凝兒小姐啥時候成了你家祖宗了?”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紀凝兒笑道:“這是爾公子送與凝兒的,凝兒怎可轉賣他人?”
說著,若有深意的瞄了眼爾普,接著道:“就似凝兒的畫作送與公子一般,公子也舍不得轉賣呢?”
“嘿……嘿,自然是舍不得的,自然舍不得。”爾普強笑著回道。
眾人一陣失望,這時田蘭兒接過一隻木盤,站在紀凝兒身旁笑吟吟的說道:“今夜宜春樓選花魁,玉堂、凝兒兩位賽天仙的姑娘,卻被公子你搶了風頭,這叫什麽事呢?”
她媚眼瞄了瞄爾普,接著笑道:“大才子,我宜春樓可說話算話。噯,這五百兩銀子的彩頭,您趕緊收下。”
爾普見那木盤裡落著幾張銀票,眼睛頓時亮了,不過他也不能讓人笑話,漂亮話還是會說的。
“既然是彩頭,也不好辜負了宜春樓的一片心意,在下便收下了,多謝田姐姐!”
洛凡在台下笑眯眯的看著爾普將銀子收起來,突然一怔,自己不正愁老祖宗壽禮的事呢嗎?若讓這小子去給老祖宗畫上一副畫,準比什麽奇珍異寶都要討她老人家歡心。
嘿嘿,小子,小爺可沒利用你,你不正要去靜安府呢嗎?大不了小爺幫你把玉堂贖了,再幫你置辦個小院,嘿嘿夠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