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普有些頭疼,背書他不怕,國人自古以來的好傳統,死記硬背對於他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可是他的理想卻並不在此,他隻想做一位逍遙的富家翁,拎著鳥籠調戲婦女的那種。當然了,必須是非常有錢的富家翁。
然而,此刻的氛圍已經由不得他不答應,看著幾人那股子殷切的眼神,暗歎一聲:考就考吧,好在又不用去府學坐堂上課,至於……考得好與不好,一切便盡人事聽天命吧。
想到這,他也不拖遝,深深的施了一禮,“爾普謝過兩位大人。”
“好!”張賀年激動的眼圈微紅。
他是一位純粹的讀書人,純粹的有些迂腐,這些年來一直希望能將自己的所學傾囊於人。
然而卻一直沒有遇見能讓他驚豔的後輩,他又是那種寧缺毋濫的性格,所以直至今日也沒有一位親授的弟子。
見識了爾普的畫作與詩詞後,張賀年異常興奮,一直想去南陽縣見見這位才子。
今日碰巧遇上,對方又答應受二人保薦參加府試,那顆沉寂了多年的心思,再次的活躍起來。
在他想來,以爾普的才華再加上自己的悉心教導,雖然時間有些緊,但通過府試絕沒有問題。之後備考一年,參加殿試也必然能金榜題名。
他這輩子的所學太多,太雜,能傳給爾普這種才華橫溢、前途無量的人物,由其發揚光大,此生也沒什麽憾事了。
爾普不知道這位被稱為寧國最有學識的老夫子,已經暗暗的下了決心要收他為親授弟子。他此刻還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肖瀚勳失散多年的兒子呢?
壽宴正式開始,爾普被邀與尹士榮、張賀年、白吉昌等人同桌,他是晚輩自然免不了頻頻敬酒,以至於菜還沒上齊,便已經有些喝多了。
“若兒,你覺得這位爾公子如何?”廖無煙對一旁的肖晴若問道。
肖瀚勳與肖瀚貴陪著幾位大人,肖老太君有些疲乏已經回了屋子,肖廷睿為了調回靜安府之事,借口沒有食欲,帶著兩個弟弟隨著肖老太君走了,剩下的幾人便坐在側桌。
肖晴若也沒多想母親的話中之意,說道:“非常之人非常人。”
廖無煙笑了笑,又問道:“如果不論家世,你覺得他與白康義誰更好一些?”
肖晴若眨了眨大眼睛,唇角一撇,“才學自然是他高了,您沒看張教授那股子激動勁兒嗎?人品嘛……”
想到上午的事,哼道:“這個不必比較,他該也沒什麽人品。”
“表妹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
洛凡在旁插話道:“當初爾普救了我,我要送他銀子,他明明窮得身無分文,卻堅持不收,最後只要了一根甘蔗便算兩清了。
後來因為幫助縣衙破了案,我爹賞了他五十兩銀子,他起初以為又是我送的,還是堅持不要,差點給我攆出去,結果知道是賞銀後,卻抱著銀子親個沒夠。你說他人品不好麽?”
肖晴若漫不經心的道:“我看他這身行裝可不像差那五十兩銀子的人,該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裝窮吧?”
“這行頭還不是我怕他丟我的臉,強塞給他的。”
洛凡瞄了一眼爾普,歎道:“說來怪可憐的,去年其父去世,月余前他也因為撞了頭假死,就在喪禮的時候,有個無賴想佔他家的幾畝田產,其母差點被那無賴打死。
哎,你知道麽,他家只有一間草房,屋子裡也只有一張床,每晚都是住在地上。”
“他父親去世了?”
廖無煙心中一驚,十多年來肖瀚勳對於這個救命恩人始終念念不忘,要不是因為特殊的原因,早就去看望了,如果知道對方已經過世,恐怕要內疚一輩子了。
“那、那他母親還好嗎?”
肖晴若有些奇怪的看向廖無煙,不明白平時處事淡然的老娘這是怎麽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況又不相識,幹嘛這麽激動?
又瞄了眼正與幾人推杯換盞的爾普,本來對這個罵了自己的家夥並不上心,然而聽洛凡這麽一說,心中多少也有些觸動,暗歎道:“原來他家境如此貧寒,難怪會與那婦人爭執,想來該是拿不出那二十兩銀子吧。”
想到這,不免升起一絲憐憫,怨恨的心思也淡了些。
“嬸嬸倒沒事,若真有事,恐怕那無賴會被他打死。”洛凡回道。
“凡兒,你說詳細點。”廖無煙一副急切的樣子,落在肖晴若的眼裡更是有些看不懂了。
洛凡深深的吸了口氣,“爾普清醒過來,將那無賴暴揍至昏死,那無賴第二天報了官,衙役帶他去縣衙問罪,正巧路上碰見我乘的馬車驚了,他竟衝上前硬生生把驚馬拉住了。
當時非常危險,我在車裡看得清楚,只要一個不小心他就有可能被卷到車輪下。我雖嘴上沒說,但心裡卻是感激萬分,想要送他銀子作為酬謝,這小子卻一句隨意而為,便拍拍屁股走了。”
他苦笑道:“問了衙役才知道他行凶傷人被那無賴告了,便想著到了衙門幫他一把。結果,正遇見有人報官,我倆閑來無事分析案情,他隻從幾人的敘述中便推測出案件經過。我將他引上公堂,父親聽了他的推斷便派人去拿人。”
洛凡掃了掃認真聽著的幾人,感歎道:“疑犯供述後,竟與他的分析推斷分毫不差。”
肖天嵐在旁點了點頭,這些洛寧遠已經跟她講過。
廖無煙卻是興致極濃,問道:“那他的案子呢?是凡兒幫了忙?”
“哪裡用得著我?”
洛凡苦笑:“這小子將其母留有無賴腳印的衣衫拿到了公堂,那無賴抵賴不得,被父親打了四十大板,判了監。”
“打的好!”廖無煙恨恨的道。
肖晴若在心裡暗讚爾普機智,紀凝兒那丫頭還真有眼光,她喜歡的人果然沒那麽簡單。
想到這,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白康義,“如果他是對方那種身世,遇到這種事又會怎麽做呢?”
“凡兒,你又如何得知他懂素描?”前面的事肖天嵐基本都了解,然而,爾普作畫寫詞這些她卻不知了。找書苑zhaoshuyuan
洛凡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兒子給他送賞銀的時候,正巧他要去縣城辦事,兒子便說帶他去……呃……宜春樓見見世面。”
幾人聞言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
肖晴若白了洛凡一眼,暗哼道:“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一個說請,一個就去。”
洛凡眼見肖天嵐幾人的面色不對,忙解釋道:“都、都別想歪了,那晚宜春樓選花魁,又有京城名妓紀凝兒登台獻藝,兒子才說帶他去見見世面。”
肖天嵐輕歎了口氣,轉頭對廖無煙說道:“大嫂您幫著相中相中,有那合適的姑娘,只要家世清白,天嵐便去下聘禮。”說完,又瞪了洛凡一眼,接著道:“二十了,無妻無妾,整日流連煙花之地像什麽樣子?”
廖無煙卻微笑不語,肖天嵐的性子極其挑剔,若不是如此,洛凡豈能至今還未成婚?說什麽只要家世清白便去下聘禮,恐怕真給她找來,一句不合適也就給人打發了。
“娘!您、您可不能亂說,兒子哪有流連過煙花之地?那、那宜春樓的田媽媽要將落選的姑娘送來,兒子都沒有同意,還不是回了家?”洛凡急道。
肖天嵐輕哼一聲,“那是在南陽縣,有我和你爹看著,靜安府誰又知道了?”
“好了,好了。”廖無煙乜了肖天嵐一眼,笑道:“凡兒知道輕重,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對了……凡兒你回了家,那爾普呢?”
洛凡一副嫉妒的神色,撇了撇嘴,“人家自然是留宿宜春樓了!”
廖無煙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