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士榮與張賀年也同時望了過去。一旁的肖瀚貴則緊緊的皺起眉頭,有意無意的瞄了爾普幾眼。
肖瀚勳微微一笑,“侯爺,普兒與若兒的確早有婚約,普兒今日便是帶著玉佩來提親的。”
白吉昌訕笑道:“一個娃娃親,過了這麽多年,誰還當得真?”
肖瀚勳義正嚴詞道:“大丈夫無信不立,瀚勳與摯友定下婚約,自當履行。”
白吉昌緊緊的盯著肖瀚勳,臉上陰晴不定,對方既然如此說,也就表明,兩家結親已經沒有可能。
然而,他卻不相信肖瀚勳的話,在他想來,對方兩家當初定親或許不假,但爾普卻不見得便是來提親的,才子都有傲氣,又豈會甘心娶一位商賈之女?
他看了眼爾普,問道:“爾公子,肖家主言你今日乃為提親而來,可否屬實?”
爾普心思電轉,一瞬間想了很多。
這事透著蹊蹺……
首先,照理說爹救了肖瀚勳一命,就算當初匆忙沒有厚禮答謝,事後也可以登門拜訪,完全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女兒。
一個不熟悉的家庭,一個沒見過的孩子,誰會跟對方定什麽娃娃親?這本來就不符合常理。
再者,如果肖瀚勳的確是為了報恩,然而,這麽多年他卻從來沒有去南陽縣尋過。
難道就等著自己帶著玉佩上門提親?就不想知道未來的姑爺是個什麽樣的人?這種不符合邏輯的舉動,隻說明他並不是很在意自己。
可是,今日宴席上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這麽一宣布,算是做實了自己與肖晴若的婚事,他不在意自己,卻為何要做出這等怪異的舉動?
爾普腦中精光一閃,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對方應該是出於什麽目的,不想與安寧侯府結親,趕巧自己帶著玉佩前來,便搬出這些陳年舊事,雙方結親的想法自然只能告吹。
而,自己不過一個窮小子,過後拖一拖,再找個理由解除婚約,自己也無可奈何。
爾普心中冷笑,他可不會被人當槍使。
剛要說話,余光卻瞄見白康義,只是一撇,心中便是驚得一跳。對方那惡毒的眼神中滿是仇恨,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爾普眉頭一皺,白康義如此記恨自己,自己即便不承認是來提親的,他是不是便不會記恨了?
這個疑問只是在心裡一掠,爾普便否定了,肖瀚勳既然不想將肖晴若嫁進侯府,有沒有自己的這件事,他都會找到其他理由拒絕。
然而,白康義會想到其實是對方不想將女兒嫁給他嗎?恐怕在他心中肖家與侯府結親,乃是肖瀚勳求之不得的吧。
自己橫插一杠子,兩家親事黃了,白康義絕不會認為是肖瀚勳的原因,所有的仇恨還是會記在自己頭上。
另一邊,自己若不承認是來提親的,便是當著眾人面打肖瀚勳的臉,他又會不會恨自己?反正換成自己一定會恨。
承認提親得罪侯府,不承認,白康義依然會對自己懷恨在心,同時又得罪了肖瀚勳……
兩相權衡之下,爾普默歎了口氣,看來只能讓人當搶使了,大不了事後自己主動退婚,有這份情在,白康義真要找自己麻煩的時候,肖瀚勳也不會冷眼旁觀吧。
爾普心中鬱悶,老子要是有權有錢,還用得著在乎這麽多?怕你們誰是誰?
暗歎一聲,他微笑著抱拳道:“回侯爺話,小子乃為老太君祝壽而來。”
話音一落,白吉昌父子頓時一喜,肖晴若也疑惑的看了過來,肖瀚勳眉頭緊緊一皺,沒有說話。
“肖家主,人家爾公子可沒有結親的意思啊。”白吉昌大笑連連,“不如談談我兒康義……”
“侯爺,小子還沒有說完。”
話被打斷,白吉昌臉皮一跳,顯然有些不滿。
爾普卻不以為意,接著說道:“小子來之前便聽聞肖家與侯府結親的傳言,對於能否迎娶晴若小姐實不敢有所奢望,所以,一直未敢提及此事。然肖伯父為人重情重義、一諾千金,小子感動萬分,遂借此大喜之日……”
爾普雙手抱拳,看向滿臉微笑的肖瀚勳,“小子在此正式向肖伯父提親,望伯父應允。”說著,一躬到底。
“好!”肖瀚勳笑呵呵的扶起爾普,在對方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伯父允了!”
“謝伯父成全!”戲也算是做得足夠了,你肖瀚勳的面子我給了,日後怎也不好為難我吧。爾普一副激動的表情,還不忘瞄一眼那位正有些發呆的未來媳婦。
然而,未來媳婦卻沒給他什麽好臉色,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中甚至帶著一絲恨意。
從知曉兩人結親,到爾普否認,又到此時他親口提親,肖晴若的心也跟著由委屈到驚喜,又到此時的憤怒。強烈的落差之下,能有這種表現也屬正常了。
爾普自然不會將對方態度放在心上,做戲而已,早晚你會知道真相的。
“既然如此,白某便在此恭賀肖家主了。”白吉昌霍的站起身,隻覺臉被打的有些疼,面色不善的掃了爾普與肖瀚勳一眼,對桌上幾人抱了抱拳,“本侯府中還有些事,便先行告辭了。康義……咱們走!”
“兩位大人、各位長輩,康義告辭。”老爹要走,白康義自然不能留下,不得已的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側著身的肖晴若,心中不是滋味,轉頭惡狠狠的盯著爾普,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非常兄果然非常之人,咱們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
肖晴若一顆心亂七八糟的,此刻聽見白康義要走,忙轉過身,俏麗的臉上掛滿焦急與內疚。
白康義看在眼裡,心中一動,對肖晴若深施一禮,深情款款道:“晴若小姐,陰差陽錯,康義注定與小姐無緣,還望小姐多珍重,若有來生……”
他似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忙驚著看了爾普一眼,“康義口無遮攔,非常兄勿怪,康義……告辭!”說完也不看肖晴若,轉身就走。
誰也沒有注意,就在轉身的刹那,白康義唇角微微上翹,一縷陰險的笑容掛上了臉龐,隨即又恢復如常。
肖瀚勳想要起身相送,白家父子已經大步的走到了門口。
爾普暗自鄙視,白康義這點欲擒故縱的伎倆,豈能瞞過他兩世為人的眼睛?情竇初開的肖晴若本來對他便有好感,這番做作定然會讓她心生愧疚,更加難以忘懷。今後恐怕隻消白康義動動心思,肖晴若連人帶心也就飛過去了。
不過,自己只是一副擋箭牌,肖晴若這支紅杏會不會出牆,也是她將來夫婿要操心的事。
“來生……”肖晴若默默的低喃,目光隨著那蕭索的背影移動,鼻子竟有些發酸。
廖無煙忙拉住肖晴若的手,低聲道:“若兒,回內宅再說。”
肖晴若心中雖感傷,但在多年的磨煉之下,卻能很好的控制情緒,她不失禮貌的轉身對在桌的幾人福了一禮,“向幾位長輩告個罪,晴若身體有些不適,便先回房去歇息了。”
幾人頷首,肖瀚勳雖然心中不悅,卻也沒有說什麽,廖無煙也告了個罪,拉著肖晴若向後宅走去。
肖天嵐跟了上去,洛凡則一臉驚歎的對爾普豎了豎大拇指,也隨著去了後宅。
目送那位瞧都沒瞧自己一眼的大小姐離去, uukanshu 爾普心中無奈苦笑,“你不想嫁,難道我便想娶不成。”
壽宴又持續了一段時間,堂上眾人都紛紛向肖瀚勳道賀,推杯換盞之間,自然也順帶著敬一敬爾普這位新姑爺。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沒有資格提什麽意見,但肖晴若嫁給爾普卻是他們樂見其成的。
畢竟,一個窮小子可要比侯府的少爺好擺弄得多。
爾普的親事在肖瀚勳與尹、張二人的商議下,定在了五月初六。原因無他,秋季便是府試,大家都想讓爾普盡快完婚,好把精力放在學業上。
對此,爾普並不反對,一個擋箭牌而已,定了婚期又能如何?遲早是要退婚的。他現在隻想著趕緊回南陽縣研究蒸餾,而且,鴨蛋也該出壇了。
尹士榮與張賀年都有公事要忙,又寒暄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張賀年臨走之時囑咐爾普明日去府學見他,爾普自然點頭答應,對於這位學識淵博的老夫子他還是打心底裡敬重的。
宴席散了,肖瀚貴去向肖老太君問安,肖瀚勳則帶著爾普去他的書房。
肖家在靜安府的宅子非常大,爾普暈暈乎乎的跟著肖瀚勳七拐八繞了好半天,才到了肖瀚勳的書房。
今晚的酒依舊沒少喝,他也確實醉了,走路都有些搖晃,但頭腦卻清醒的很。
肖瀚勳的書房很寬闊,古色古香的家具,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看著都還很新,想來對方也沒翻過幾本。
二人入座,自有下人看了茶。
肖瀚勳呷一口茶,語氣和藹的道:“普兒,有什麽話便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