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聽冬雪 第58章 各自保重

肖晴若眼中滿是驚喜，突然有種衝進對方懷裡的衝動，然而才奔了幾步，便對上那道冰冷的眼神，心中突突一跳，腳步也停了下來。

來人自然是爾普，不知是因為怕肖晴若給自己戴綠帽子，還是想知道肖晴若到底會不會給自己帶綠帽子，出了府學，便向路人打聽一番，來了醉仙樓。

“你瞎了嗎?不就是踹門進來的?”爾普沒有在意肖晴若的動作，看著白康義冷笑道。

“白四兒、白四兒……”

白康義慌慌張張的衝著外面大喊。

爾普嗤了一聲，“別喊了，那家夥昏過去了。一會記得帶他去醫館……哦，差點忘了，你帶不了。”

白康義一驚，連連後退，嘴裡大喊:“你別過來，你敢碰我一下，我爹不會饒了你。”

爾普慢悠悠的踱著步子，冷笑道:“你爹?別說只是個侯爺，就算是皇帝，你敢欺負老子的女人，老子也不會放過你。”

肖晴若目光柔和的看向那個略顯單薄的身軀，對方的話雖粗鄙，卻讓她有些感動，心中一道聲音莫名的響起，“我……是他的女人，他會保護我一生。”

“爾、爾普，有話好說，你只要別傷我，要什麽，我、我都給你。”

白康義嚇到了，白四兒什麽身手他再清楚不過，對方可以悄無聲息的打暈白四兒，對付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他不相信對方敢殺了他，可打斷他的手腳卻並不是不可能。

“哦?”爾普停下腳步，問道:“什麽都行?”

白康義連連點頭，“什、什麽都行！”

爾普摸了摸鼻子，“那……就把你的命給我吧！”

“什麽?”

白康義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爾普便猛的一躥，朝著他的臉便是一拳。這一拳用足了力氣，白康義隻覺眼冒金星，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啊——救、救命！殺、殺人……”

爾普一把拽住對方的衣襟，砰的一聲，又是一拳砸在白康義的面門上。

“我讓你喊！”

“砰！”

“媽的，幸好老子今天碰巧聽見了！”

“砰！”

“欺負老子的女人！”

“砰！”

……

可憐的白康義一介侯府公子，哪受得了他這用了狠勁的拳頭，隻喊叫了一句，就再也沒了動靜，昏死過去。

“呸！真是沒用的小白臉。”

爾普將對方狠狠的扔在地上，雖然肖瀚勳說不把侯府看在眼裡，但他也不會傻到真的把這位小侯爺宰了。

回過身看了眼低著頭的肖晴若，哼了一聲，也不理她，徑直的走出門口，將地上的包袱背在身上。

“謝謝。”

肖晴若見他並未多問，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輕聲的道了句謝，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白康義。

“他死不了吧?”

爾普嗤笑道:“怎麽心疼了?”

肖晴若深深的吸了口氣，對方的語氣讓她很不舒服，“他死不死我不關心，我只是不想因為我的事讓你吃了官司。”

“你的事?”

爾普冷笑著攤了攤手，“別想多了，我這麽做只是怕被人綠了。”

他說的自然是氣話，可聽在肖晴若的耳中無疑就似尖刀割肉一般，剛剛那股子感動瞬間蕩然無存。

“如果今天被他侮辱，晴若會先殺了他，再自殺，絕不會辱了公子。”

肖晴若話語很堅定，爾普突然覺得身上一冷，轉過頭緊緊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肖晴若目光不退不讓。

“公子是晴若的未婚夫，晴若有難，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謝你，只因你保住了晴若的名節。”

肖晴若微微的低下頭，接著說道:“我出來見他只是想跟他講清楚。公子若是因為這件事退婚，晴若無話可說。”

說完，看也不看爾普一眼，轉身就要往外走。這個剛剛一直出現在心中的家夥，此時卻讓她有些失望。

“說完了?”

爾普一把拉住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小姐，我作為未婚夫救你是應該的，你作為未婚妻，出來見舊情人卻是你自己的事?到底是誰教您的雙重標準?”

肖晴若身子一僵。

“不說話了麽?”

爾普放開她的胳膊，冷笑道:“也對，大小姐是聰慧貌美的天之嬌女，爾普不過一個挾恩圖報的貧賤之人，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昨夜爾普已經說得很清楚，我要的是相濡以沫的妻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所以，你和我注定不適合在一起。今天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至於親事……我會退的。”

他擦了一把拳頭上的血跡，也不理肖晴若什麽反應，轉身向門口走去。

不可否認昨夜那句，“做公子心目中完美的妻子”，在某一刻的確打動了他的心。然而，對方這種冰冷冷的態度，卻讓他實在接受不了。

什麽肖家女婿?呵呵，誰稀罕誰做去。

“你站住！”

肖晴若心中委屈，她很想告訴對方，當看見他出現的刹那，自己有多歡喜。很想告訴對方，聽到那些詆毀他的話語，自己有多想為他辯解。很想告訴對方，白康義想治他於死地之時，自己又有多心慌。

“呦呵！大小姐還有何指示?”

爾普轉身，輕淡的笑了笑，一臉的玩味。

肖晴若張了張口，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不想在對方面前展露自己的軟弱的一面，哪怕只是一絲。

“對不起！”

“啥?我沒聽清，你大點聲。”爾普將手放在耳旁，側過身做一副聆聽狀。

肖晴若止住轉身走掉的衝動，忽地輕吐了口氣，盡力的平複羞怒的心情。

“對——不——起！”

“哦！原來大小姐是在道歉呀！這倒是奇怪了，大小姐犯了什麽錯?不對呀，大小姐哪裡會犯錯?”

爾普譏笑一聲，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賭氣的對不起便感激涕零。

“你夠了！”

肖晴若憤怒的看著爾普，兩隻手攥的緊緊的，肩頭微微的抖動。難以相信眼前這個言語刻薄的人，便是早上笨手笨腳為自己盛粥的人。

“不夠！”

爾普怒道:“肖晴若，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委屈了你是嗎?”

怒氣一股腦的湧了上來，他吼道:“你以為我來幹什麽?捉奸嗎?若不是在門外聽你呼喊，老子怎會闖進來?

你想多了，我在乎的不是你綠不綠我，而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去傷害我女人的一根頭髮，這是我作為未婚夫的責任。

我做到了，而你肖晴若……我親愛的未婚妻，你又在做什麽?”

肖晴若嬌軀一顫，“我只是對他有愧，我……”

話隻說了一半，爾普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憤然道:“有愧?你跟他定過親嗎?沒有！跟你肖晴若定親的人是我。記住了……是我，爾普——爾非常！！你出來見他的時候可對我有過一絲愧疚?”

“你怎麽知道我對你便沒有愧疚?”肖晴若緊緊的咬著下唇，嬌嫩紅潤的臉蛋兒愈顯蒼白，“你又知道我收到那封書信之時，心裡掙扎了多久?”

“呵呵。”

爾普訕訕的笑了笑，“那又如何，結果你還是來了。你選擇有愧於我，只是因為你不想有愧於他。”

肖晴若想要辯解，卻隻覺所有的詞匯，對上這句話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見她沉默，爾普語氣不屑的道:“昨晚，言語中你認為我爾普羞辱了你。還真巧，今天你便還給我了。可是我想問問大小姐，這事兒擺在這，我昨晚真的羞辱你了麽?

呵呵，背著我私會舊情人也就算了，又說什麽這是你的事?難道你不知道從昨晚開始，你肖晴若的事就等於我的事嗎?你把婚姻當成什麽了?你把我爾普當成什麽了?

說什麽自殺就不會辱了我的名聲?那是你肖晴若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死了才是對我最大的羞辱。

所以，親愛的大小姐，換成你是我，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你能當一切沒有發生嗎?”

肖晴若心裡咯噔一下，她真的沒有想那麽多，與白康義的親事傳的沸沸揚揚卻草草收場，總覺得對他不起，才想著當面替肖家道個歉。卻忘了，這樣做是在傷害另一個人。

想到對方是因為心中難過才如此激動，剛剛所有的憤恨不滿，頃刻之間去了大半。

“對、對不起，是我的錯！”這句話已經放下了她驕傲的自尊，只是還未習慣對人道歉，語氣難免有些生硬。

這倒怪不得她，十五歲主事肖家，每天都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在這個男權的社會，為了不被人看低，她只能收起內心的軟弱，堅強的面對本不該她面對的一切，uukanshu 久而久之養成了高傲冷漠的性子。

作為主事，她不會犯錯、也不能犯錯，至少在這些年裡，包括肖瀚勳在內所有人的記憶中，從未有過這位大小姐主動認錯的事情發生。

然而，爾普又哪裡知道大小姐的這句“是我的錯”有多難得?見她語氣冰冷僵硬，心中哀聲一片，說了這麽多，還是這個樣子，可能這就是她的本性吧。

“沒關系！”

不幸往往都是從失敗的婚姻開始。爾普打定了主意，不能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您的對不起在下已經收到，在下的沒關系也請大小姐收下。從今往後，大小姐您便與爾普再沒關系！”

他艱難的做出一副很有禮貌的樣子，對肖晴若微笑頷首，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哦，對了。那個約定……”

他沒有回頭，語氣顯得很平靜，“我已經親口答應了肖伯父，不好出爾反爾，你也需要對家裡有個交代。一年後我會來肖家退親。今天過後，爾普也不會出現在大小姐面前，便……各自保重吧！”

說完，大踏步的出了醉仙樓。

“各自保重……”

肖晴若口中默念著這幾個字，看著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肩頭微微的顫抖起來。

忽地，被她深藏在心底的柔弱冒出了頭，起初只是一絲一縷，緊接著卻像決了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

她很想追上去，卻怎麽也邁不開腳步。頃刻間，一顆心就似被掏空一般，許多年不曾流過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