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還是那輛華麗的馬車,這樣裝飾豪華的馬車在長安很常見。但只要有有點眼力價的人都清楚,這不過是那些暴發戶自個顯擺罷了。
真正的豪門世家,誰將自己出行的馬車弄得如此奢侈?這不是招賊惦記嗎?
再者說了,要是哪家豪門世家子弟如此招搖,怕回家能被自家長輩活活打死。
中原百姓自古至終都秉持這財不露白的思想,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不定那天人家看你不順眼了,給你來一下,這誰受得了?
所以,當路過的百姓看到明顯是異族女子的胡安娜後就不再關注,這樣的人在長安沒什麽稀奇的,但往往結局都不太好。
只是一旁姬岐倒是讓不上貴婦和豪門小姐頻頻注視。
實在這小夥長得太漂亮了,一頭微卷的黑發束著漢人的發飾,一根鑲嵌這紅寶石的發冠將其束縛住。
一身得體的長衫大氅,標準的讀書人大半。或許是久經大唐文華熏陶,這小子確實有一種讀書人的氣質,加上混血,很是得長安女子的喜愛。
要不是看到身邊數十個威武的護衛,恐怕早就有人上前搭訕了。
千萬不要小瞧長安女子的熱情,在太上皇李淵的幾個公主的帶領下,現在長安貴婦之間的那些事早就人盡皆知,什麽圈養面首之類,大家早就見怪不怪。
只要不搶自家男人,她們愛幹嘛幹嘛,只要不影響自己就行。
「安娜?」
就在胡安娜看著仿佛巨獸一般的長安城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聲熟悉有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熟悉,是應為多少次午夜夢回的想念。陌生,則是已經不知多少年不能親耳聽到過了。
胡安娜驀然轉身,當看到那個朝思暮想卻不可得身影,正笑吟吟地站在城門外看著自己的人時,再也忍不住留下淚水。
「阿成?」
他捂住嘴巴,失聲痛哭,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奮力朝眼前的男人狂奔而去。看得路過行人目瞪口呆。
「呸,果然是異族女子,一點也不害臊!」
面對路人的鄙視,她直接無視,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他是我爹?」
姬岐看著母親抱住的男人,他心中何嘗不激動?
「不錯,沒想到當年英雄般的人物,竟然也老了。」
張嬸有些感慨道。
「好了好了,這裡這麽多人看著呢,都老夫老妻的人,也不怕人笑話?」
姬成心中不激動是假的,但畢竟沒有胡安娜奔放,連忙將她從自己懷中拉起來。
「不,我不管,我抱我自己男人怎麽了?誰敢笑話?」
胡安娜抹著眼睛,一時間竟然如同少女般撒嬌道。
姬成無奈,但畢竟還要注意影響不是?這要是被長安的熟人看到,自己還不得尷尬死?
「好了,有什麽話回家說,看我到時候不好好收拾你?這麽長時間不見,皮癢了不是?」
聽到自家男人說的如此露骨,胡安娜臉色通紅,感覺身體都軟了不少,頓時一個媚眼拋了過去,姬成心裡直呼受不了。
「那是我們的兒子?」
看到胡安娜身後的青年,姬成強壓住心中的激動道。
自己因為早年受過的傷,除了有一個早已嫁人的女兒外,就再無所出。當得知胡安娜為自己生下一個兒子後,別提多高興了。
至於這孩子的母親是胡人?呵呵。姬氏什麽時候在乎過這些?
對於其他世家大族看重血脈外,姬氏可沒有這樣的規矩。當年五胡
亂華,他們躲在秦嶺深處,要是只找漢人女子,他們這一脈怕是得亡了不可。
所以,除了嫡系一脈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異族血脈。
按照祖中記載,老祖宗認為自己對不起先祖,但為了延續下去,除了嫡系外,其他的人的婚事都不做限制,並且剩下的孩子也不做歧視,都是一視同仁。
這也是他為什麽能掙的族中同意,讓這孩子認祖歸宗的原因。雖然這些年族中崛起,很多老家夥還有新生代受到現下風氣影響,都不太願意迎娶異族女子。
要不是他先年對族中做出的貢獻太大,這件事還真不好說。要是族中老人們都不同意,就算有族長支持,也很難進入宗譜。
聽到自家男人的問詢,胡安娜驕傲道:「對,那就是我們的兒子,姬岐。」
說完就回頭喊道:「岐兒,快過來!」
姬岐一愣,好似也意識到了什麽,只見他深吸一口氣,來到姬成跟前。看著眼前這個半頭白發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疤痕的男人,他幾次張嘴,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說不出口?
「快叫爹啊,這就是你爹姬成,你這孩子,快叫啊!」
看到姬青發呆,胡安娜有些急了,連忙催促道。
張嬸也說道:「岐兒,這就是張嬸常常給說的父親,怎麽到了這時反而猶豫了?」
姬岐看了看期許的姬成,再看看著急的母親和鼓勵似的張嬸,終於喊道:「父.....父親!」
「哎!」
姬成高興的簡直快要跳了起來,他到現在就好似在做夢,雖然張氏和胡安娜多次在信中提到這孩子的樣子,但今日見到,信中所說根本就不能及其萬一。
這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的兒子啊!
「好好好,爹的好兒子,真是爹的好兒子!」
姬成無語倫次,拍著自家兒子的肩膀不停地說好。迎來周圍眾人的頻頻側目。
「成叔?」
就在他還沉浸在幸福中的時候,一道叫喊聲將他驚醒,回頭一看,不是程家的老大程處嗣還能是誰?
「小公爺?你怎麽在這兒?」
難怪姬成吃驚,這小子一直在皇帝身邊護衛,今日怎麽來這裡了?
「這不是休沐嘛,就出來轉轉,在宮裡感覺渾身都生鏽了。」
說完就看著明顯是異族的胡安娜和長得漂亮的不想人的姬岐道:「這是................」
姬岐聞言一拍腦門,苦笑道:「我高興的都忘記介紹了!」
他指著胡安娜道:「這是老夫當年在西域時認識的大食女子胡安娜!」
然後指著姬岐驕傲道:「這事我和胡安娜的兒子,取名叫姬岐,岐山的岐。」
「這孩子自出生我就見過一次,自從受了傷,家主就不讓我再出去亂跑了,這都快十多年沒見過了。」
「這不,這孩子的成年禮快要到了,就求著族長給這孩子一個恩典,讓他繼承我這一脈香火。」
程處嗣聞言一愣,這事還是第一次聽說。但要認祖歸宗?但隨即想到成叔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這才有些了然。
於是高興道:「那就要恭喜成叔了,這下可了你的心願了。」
姬成聞言笑的都找不到眼睛了,又說了會兒話,程處嗣拍了拍姬岐的肩膀,在他愕然的目光中,笑道:「好小子,第一眼還以為是哪家小娘子女扮男裝呢,沒想到是個大小夥?」
「有時間在家裡喝酒,我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團聚了。」
說完朝姬成打個招呼,就上馬呼嘯而去。
看到程處嗣離去,姬成介紹道:「這位是
家主的朋友,也是大唐盧國公嫡子,將來是要繼承盧國公爵位的。」
然後告誡自家兒子道:「程小公爺為人豪爽,家裡也和咱家交好,既然他邀請你了,有時間就讓家裡人帶你去認認門,和他多交往對你有好處。」
看到點頭的兒子,他大聲道:「走,回家!」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崇仁坊而去,一時間路人詫異不已!
那輛豪華的馬車早就被姬成丟給下人了,反而讓胡安娜坐上自家馬車,他和兒子騎著馬在前面。
姬氏的標識長安百姓大多都認識,只是詫異的是竟然讓一個胡人女子坐在上面,這成何體統?
但這畢竟是人家私事,自己也就是發發牢騷。
國家的強盛,直接就導致百姓的自豪感爆棚,對於一切不是大唐的人都持有俯視的態度,天朝上國子民的自豪感,讓他們天然傲視一切國家的人。
「長安城周長六十余裡,共有一百零八坊,咱家在長安也有房產,在平安坊,哪裡靠近西市,哪裡能見到很多異族商人。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但不要經常去,東市那邊倒是可以常去。」
父子二人並排騎馬前行,姬成給自家兒子說著長安的一些事情!
「為什麽?為什麽西市不能常去?」
姬岐有些疑惑道。
姬成聞言笑了笑,自豪道:「因為你是我兒子,是姬氏的族人,西市是胡人雜居之所,除了商人外,長安城的貴人們很少去那裡。」
「至於原因,時間長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然後就穿衣話題道:「家裡你們先不去了,現在家主哪裡住上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爹再接你回家。」
好像怕兒子誤會似的,解釋道:「皇帝陛下要接見你和你母親,什麽也不要問,也不要說,隻帶著眼睛和耳朵就行。」
「不過你也放心,不會出什麽事的,有家主看護,沒人敢將你們母子怎麽樣。」
姬岐心中震撼,大唐皇帝陛下要接見他和母親?這怎麽可能?
但看到父親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也就息了追問的心思!
看到兒子如此神態,姬成心中欣慰非常。懂得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還懂得知進退,現在他對這個兒子太滿意了!
走過不是多少街道,當拐過一個彎後,姬成笑道:「到了!」
一座古樸,大氣的府邸坐落在地上,兩旁的石獅子威武霸氣,一對戟鉞插在兩旁。一面戰鼓就在門房下面。
一隊八人的悍勇親兵身穿鎧甲,手持橫刀,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就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也能感受來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看向大門上方的幾個燙金大字「赦建大唐開國郕國公府!。
「郕國公是家主的爵位,至於家主的事跡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十六歲從軍,十八歲封侯,三十歲成為大唐首屈一指的郕國公,這樣的經歷,別人就是想也不敢想,但家主卻做到了。不但如此,也將早已衰落的姬氏也重新建立起來,這樣的能力,智慧,你將來要多多向家主討教才是。」
「家主待自家人很是和善,只要不涉及什麽原則問題,他一般事不會多管的。等下要好好表現,要是能入得家主的眼,你小子就發達了。」
將胡安娜從馬車上扶下來,就準備進去,卻看見管家老劉出來了。
「你可算回來了,家主已經吩咐準備好飯食了,你先帶她們洗漱下,吃完飯帶她們去見家主。」
姬成一聽就愣住了,早上還不是說要和他們一起吃飯嗎,怎麽轉眼就變了?
「可是家裡來人了?」
姬成一琢磨就猜了**不離十,家主說話一向一言九
鼎,說做到就做到,毫不含糊。這次突然變卦肯定是有事,既然還在家,那就沒說的了,絕對是有人來。說不定來人的身份還不低,能讓家主親自接待。
「不錯,不過這和你沒關系,趕緊去洗漱吧!」
「我還要去伺候,這裡就交給你了,反正家裡你也熟。」
老劉說完就趕忙小跑了進去,一副慌張的模樣!
姬成沉思一會兒,對胡安娜和兒子說道:「走,我們先進去,今日有重要客人要接待,我先帶你們洗漱下,等下吃完飯就去見家主。」
說完, 就帶著眾人去了西邊的院落,這裡是專門接待客人用的。地方也不小,花草樹木假山,涼亭應有盡有。
一路上讓幾人簡直眼花繚亂,根本看不過來!
後院書房中,房玄齡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姬松也不搭理他,只是翻看這一本帳冊。
許久,當帳本看完,姬松舒了口氣。
「也就是說,這次已經調查清楚了?」
房玄齡放下杯子,歎氣道:「不然呢?誰能想到盛世之下,竟然還有這幫蛀蟲,還好你發現的早,不然非得出大事不可!」
「文武勾結,倒賣物資,還和高句麗余孽有著聯系,這次說什麽也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不然難解老夫心頭之怒!」
姬松掃了帳本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眼中的寒光卻是攝人的很,就像是瞄準獵物的獵手,等待著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