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陛下就叮囑本公,說諸位都是大唐的人才,是我大唐未來的頂梁柱,要本公定要保護爾等安危!”
底下一個個小年輕早已面色潮紅,本是百濟人的黑齒長之更是大聲道:“多謝陛下掛念,我等本是草芥,能得天可汗看重,必將勇猛殺敵,斬盡大唐一切敵人!”
“幹了!”
說完就將一碗酒直接灌了下去,應得眾人大聲道好。
“我等多謝陛下,多謝大將軍!”
郭待封也是激動的很,大聲說道:“弟兄們,陛下和大將軍如此看重我們,你們說我們該怎麽做才能報答陛下的大恩?才能回報大將軍的看重?”
蕭繼祖上前道:“唯死而已!”
“不錯,是陛下給了我們這些人的機會,要是沒有陛下,我們這些人要麽在街頭廝混,要麽就是在地裡田間放牧種地。如此恩德,唯死報之!”
姬松目光有些複雜,但又很快掩去。
來時三萬多人,等這場大戰過去,能回到長安的又有幾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不只是說說而已!
“陛下是說過要保護你們,但本公卻拒絕了!”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不知道大將軍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並沒有讓大家久等,姬松沉聲道:“這是戰爭,並且將是自古以來東西方文明國度之間的第一次較量。這不僅僅代表著我大唐的利益,也將代表著東西方文明的較量。”
“贏了,雖不能說東方勝於西方,但也至少證明我東方文明的優越性。輸了,本公現在就可以告訴諸位。”
他環視左右,大聲道:“一旦輸了,就不僅僅是我大唐輸了,而是我們代表東方文明輸給了西方文明。”
“這不僅是利益和西域之爭,而是文明之爭!”
“你們很多人都在書院上過學,應該了解我華夏數千來的歷史變遷。”
“發展,擴張,擴張,發展!”
“從古自今,我華夏文明從西陲一隅之地,不斷的擴張,兼並,不斷向東,想北,向南,向西擴張,這才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九州大地!”
看著一個個瞪大眼睛的小子們,他就是要告訴他們。中原文明從來不是和平得來的,而是不斷擴張和殺戮來的。
沒有先輩的犧牲,哪有我們現在的安逸?
“所以........”
“此戰我們不能輸,就算是輸,也要讓他們傷筋動骨,再也不敢東顧!”
長舒了一口氣,緩緩道:“所以,本公拒絕了陛下對你們的保護。這段時間的剿匪,就是讓你們提前熟悉下戰場的殘酷。”
“戰場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更不是請客吃飯。那是要有人犧牲和被犧牲的,勝利沒有僥幸,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在不久的將來,我將親自送你們上戰場。”
“我祝賀你們得勝歸來,也希望你們一個都不少的回來。”
“但戰場是殘酷的,有人活著就會有人犧牲。”
他指了指薛禮和蘇烈,又指了指自己。
“他,他,還有我。都做好了隨時戰死的準備,而你們呢?”
說道這裡,他充滿希望地看著下方眾人,道:“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花樣年華的人兒,都是有著廣大前途的英才。但當你們來到西域,來到這裡後,你們就只有一個目標。”
砰~
他猛地拍下桉幾,大聲道:“那就是殺,殺他個天翻地覆。這裡不是中原,你們將面對全是異族,孩子們,放心你們心中的善意吧。”
“最後,本公要求你們一件事!”
看著有些呆滯的眾人,心中暗歎一聲:還是沒有做好準備啊!
“如果,我說是如果,在無可挽回的時候,請你們舉起你們的戰刀,砍下我的首級。”
“大將軍.......”
眾人驚呼一聲,全都大驚失色!
“聽我說完!”
推開薛禮,他指著自己的雙腿道:“本公是個殘廢,要是以前本公可以帶你們殺出一條血路來。但現在不行了啊!”
他苦笑道:“我跑不動的,為了不成為俘虜,所以在你們死之前,請看下本將的頭顱。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
“嗚~先生,何至如此啊。”
薛禮跪倒在地,紅著眼睛道:“先生放心,就是學生死了,也要將您背出去。”
“不錯,大將軍又何必如此?我大唐男兒個個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只有站著生,絕沒有跪著死的孬種!”
“是啊,大將軍何必這樣作踐自己?我等就是背也要將您背回長安!”
眾人群情激奮,好似在責怪!
壓下雙手,姬松神情的有些動容。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就是我不能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麽。或許我軍大獲全勝,或許我們會一敗塗地。”
他看向眾人滿是欣慰道:“你們都是好樣的,陛下沒有看錯人,本公也不會看錯人。”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無趣的事情了。大家滿飲這杯,算是本公為你們踐行了!”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眾人也跟隨為之。
“明天,你們就會踏上真正的戰場。那裡是血腥的,也是殘酷無情的。沒有堅定的信念和無所畏懼的心,是很難走出來的。”
“在此,本公送一句話給你們!”
“我與你們同在,我會在後面看著你們建功立業,看著你們斬將殺敵,也看著你們滿身榮譽回歸長安。封妻蔭子平常事耳,榮譽屬於你們..........”
所有人都走了,但他們的心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大將軍將戰爭的本質告訴了他們,沒錯,這不僅僅是一場與異族之間的戰爭,它更是一場東西方文明的戰爭。
他們不能輸!
“巴比倫文明、埃及文明、兩河文明,以及我們的華夏文明。這是書院先生在眾多西方古籍中總結出的世界四大文明。如果要加上瑪雅文明的話,那就是五大文明。”
他們大多數都是在書院就學過的,對於書院的一些事情了解的都比較多。更何況此觀點在當時的書院甚至大唐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據考證,除了我們的華夏文明和最新發現的瑪雅文明,其他三大文明古國都消失了。距離我們最近的古埃及文明,在三百多年前滅亡了。”
“瑪雅文明要是沒有我們乾預,他們的滅亡也將是注定的。”
他看向眾人,難得認真道:“所以,先生說的不錯。大食人代表著他們的宗教文明,這是西方典型的國教文明。和我們華夏的文明截然相反。”
“以書院對他們的分析,加上這些年他們做下的事情。不難看出,一旦失敗,必將是一場文明的災難!他們不會認同我們的文明,就像我們很難認同他們的文明一樣。”
“唯一的辦法的就是大敗他們,甚至消滅他們。這是一場沒有對錯的戰爭,對世界認知的不同,代表著認知上的對立!”
他用開玩笑的口吻笑道:“我可不想將來子孫隻記得那虛無縹緲的神,而不記得我這個祖宗!”
說完就轉身離去,但他行走的腳步卻異常的穩重。劉成有些失神地看著一向丟二郎當的郭待封,第一次發現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就好像......好像突然長大了一樣!
“走吧!”
陸承宗笑了笑,道:“我們萬不可辜負陛下和大將軍對我等的期望。”
說完有後卻有些苦惱道:“他奶奶的,老子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看重過。就為了這,老子舍了這條命又如何?”
“不錯,大食人狼子野心,貪婪無度,我們就應該教訓下他們,讓他們知道中原神州不是他們能窺伺的。”
“就是,乾他們!”
“對,乾...........”
眾人走了,薛禮和蘇烈沉默地站在姬松身邊。或許過了很久,薛禮再也忍不住道:“先生,我是不會讓您上戰場的。”
姬松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老子想上?我一個殘廢上戰場做什麽?要是你們被打敗了,我豈不是連跑都跑不掉?”
就在薛禮要高興的時候,卻聽見先生道:“但不去不行啊,郭孝恪心亂了,在西突厥的事情上他選擇了安撫。在他心中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注定他當不了大軍的統帥!”
“不是說他不勇敢,但他確實不適合了!大唐什麽時候面對財狼開始退縮了?”
“喬師望你們就別指望了,那就是個被人拉下水的可憐蟲!”
“盧國公威望是足夠了,但他處理不來這紛亂的局勢。蘇烈,你,還有剛才的那些人,難道只能你們嗎?”
蘇烈和薛禮齊聲道:“我們行!”
“行個屁!”
姬松破口大罵道:“告訴你們,老子還沒死呢,只要我姬松還沒躺下,就還輪不到你們出頭。都給我滾回去好好操練那些混蛋。”
“只要練不死,就給我往死裡練。現在流點血,總好過將來死在戰場上。”
說完就指向大門道:“滾!”
“哎!我.........”
薛禮跺下腳,滿心不甘地走了。
但蘇烈沒走,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年長。他不是初入官場的新手,多年的歷練,心中早已通透的很,看的更是清楚!
“郕公這又是何必呢?”
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您想保護他們,你想擔心所有的責任,哪怕是戰敗了,那也是您的責任,和他們的關系不會太大。”
“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真的失敗了,您..........”
“行了,不要說了!”
打斷蘇烈的話,姬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看的通透?看著這些年沒白活啊!”
呃!
蘇烈差點沒噎死,瞧瞧,人言否?
不等他說話,姬松就說道:“我至少還能保證我不死,但他們不同,一旦.........這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英才將永無出頭之日!”
“記住,要是事有不協,定要將這些人保下來,一切罪責都將由我承擔。當然了,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你記住這些就行!”
說完看向蘇烈,道:“明日你就帶他們去闐池,記住,不要擅自行動,只要突厥不動,我們也不動。”
“要是他們大局來犯呢?”蘇烈驚疑道。
“不可能!”
“他們絕不可能率先發起進攻,除非他們是傻子。”
蘇烈不傻,在聽到這裡,再想到西突厥這段時間的動作,他吃驚道:“您是說他們在等大食人到來?”
“不錯,有當黃雀的機會,憑什麽去當螳螂?”
“不過,倆虎之爭,哪能輪得到豺狼窺伺?”
他不屑道:“賀魯他太小看大食人的野心了,等著吧,等時機到了,他就會知道什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什麽叫做殃及魚池!”
第二日青城,隨著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剿匪數月的唐軍大營徹底動了起來。全員騎兵的隊伍,每三千人一校尉部,大多輕甲著身,弓弩隨身。
他們的任務就是不斷的在大唐和西突厥之間的廣闊大地上遊蕩,清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闐池,又稱大清池,熱海,鹹海。
西漢建昭三年,西域副校尉陳湯擊北匈奴郅支單於,至闐池西,說的就是此地。
這裡常年氣候溫和,不但有著豐富的水資源,並且水草豐美。也虧得郭孝恪不湖塗,當初愣是頂著開戰的嚴厲保住了此地,不然要是被突厥佔據此地,那大唐就難受了。
在大軍走後,姬松並沒有閑下來, 而是準備接見一個人,一個之前就打過交道的人,不過卻還要等上幾天。
只是不知道他來此又是為了什麽?要是........
他眼睛微眯,要是.........他不介意給對方一個教訓!
高原西北段就是於闐都護府,早在數日之前都督府就接到吐蕃遞交的文書,說是要路過此地前去拜見大將軍。
都督不敢怠慢,急忙就送去了龜茲。
祿東讚回想這段時間,吐蕃還算平靜,自從王玄策等人走後,松讚乾布的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雖然離不開那藥,但只要在病發時吃上幾粒就能好上很多。
有了時間緩衝,他們就能從容布局,省的等松讚乾布一死,吐蕃就亂了套。當然了,在這期間殺上一些桀驁不馴之人,也是不得為之。
不過,為了吐蕃穩定,這又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