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族會上的內容,除了不該說的,大家也都清楚接下來他們要面臨著什麽。
分家!
這個往日根本不會想到的詞語此時充滿了大家的心裡,在這裡生活這麽多年,現在卻要遠赴他鄉,這讓他們如何能開心?
“你說家主是怎麽想的?好端端的分什麽家啊。這今後天南地北的,就是想回來祭祖一次都不容易!再說了,咱們這麽大家也豈是能分就分的?這裡面損失大了去了。”
“不行,這事我們得著家主說道說道,怎麽能說分就分了呢?”
消息傳出,有人不淡定了,就想要著姬松要個說法。
“站住!”
參加族會的老人呵斥道。
但年輕人明顯一些不甘心,但礙於自己父親的威嚴,還是聽話走了回來。
老人用拐杖用力頓了頓地面,罵道:“你去找松兒?你憑什麽去找松兒?”
他恨鐵不成鋼道:“看來這些年有些放縱你們了,那怪松兒要分家,有你這樣不開眼的東西,要是不將你們分出去,早晚能毀了姬氏。”
年輕人吃驚地看著父親,沒想到父親竟然這麽說?
“父親!”
“閉嘴!
老人止住兒子的話,道:“你們這一輩算是姬氏發跡之後才出生的,根本就沒有經歷過當初的苦日子,不知道當年我們姬氏有多麽艱難。從小到大就沒怎麽吃過苦,松兒的決定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是讚成了,你三叔祖更是極力支持,你憑什麽去問松兒?”
“是你為家裡做出什麽貢獻了,還是說你有什麽過人之處,令人高看一眼?”
“要不是你是我姬氏的人,你連看一眼松兒的資格都沒有,還去找人家要說法?這要是傳出去,就算松兒顧念親情不會將你怎麽樣,但老夫一個教子無方的名聲算是沒沒跑了。”
年輕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倆人沉默良久,老人道:“這件事已經定下了,這是族會決定的事情,誰也更改不了。”
“你這些年順風順水,沒經歷過什麽挫折,在學堂學不進去,送你去習武也吃不了苦。當初為父想著家裡還過得去,有為父這些年努力所得,就算文不成,武不就,保你一世無憂還是不錯的。”
他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苦笑道:“現在看來是為父錯了,以前還不覺得,當年你和同輩的姬青,劉先成先不說,就是出海的一百多人你也相差甚遠。”
“姬青、劉先成現在成了分宗之主,將來必定成為一方望族,其他孩子也將會成為姬氏分家之主,為姬氏開枝散葉。”
說實話,老人真的後悔了!當初只要稍微用點心思也不會將大兒養成這樣,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啊!
唯一慶幸的是,大兒雖然沒什麽本事,為人有易衝動、怯懦。但也養成他不惹事的性格,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今後只要好好過日子,有著姬氏庇護,這輩子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但......那可是分宗之主啊!
說不眼紅是假的,成為分宗之主,就相當於一地諸侯,自主權極大。就算再不行,一個分家之主也行,但看著兒子的樣子,頓時沒了心氣!
現在他能指望的只有孫子了,兒子不成器,但孫子卻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在姬氏學堂名列前茅,先生都說這孩子是個讀書的種子,只要好好培養,將來必定不差!
“從今往後你和你媳婦搬出去住吧,松兒看在老夫的面上答應不讓你出去,但想要混吃等死是不成的,我姬氏可以有廢物,但決不能出現坐享其成的豬。”
“我在長安給你開一間鋪子,今後你們就去長安居住吧,孩子就留在家裡老夫親自教導。別好好一個孩子又被你影響了,今後我們這一脈就看這孩子了。告訴你媳婦,要是敢影響到孩子的學業,就別怪老夫不念親情!”
“去吧,元宵節之後就去長安,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做事,有家主的庇護,沒人敢為難你。但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胡作非為,不用松兒,老夫就打斷你的腿,我寧願養一個廢物也不要一個蠢貨!”
這樣的一幕不斷在姬家莊子上演,有高興的,有不甘心的,也有反應平淡的,眾生百態,盡在其中。
正所謂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有一腔熱血,願意去開創一番大業的。
最後,來姬松這裡報備的總共有二百余人,有就是說,姬氏三百多戶,一千余人,足有三分之二願意成為分家,遠赴各地,為族中開枝散葉!
這部分有不少都是當初去外地教書的族人,他們很多都已經在外面安家了,現在成為分家之主,也算是正得其所。
剩下的一百多戶是家中子嗣稀少的人家,或者是不願遠離關中,甘心平淡一生的族人。
對於這些人姬松也沒說什麽,除了少部分必須離去外,剩下的這些人他也就不做強迫。有自己在,只要不本本分分的,沒人敢對他們怎麽樣。
其實,這些人才是普通人的常態,其他人都接受過姬氏的精英教育,凡是能從學堂畢業的,都有些本事。有本事的人就有傲氣,能有機會做分家自主,建立自己的家業,他們怎能不心動?
他們要學識有學識,要錢財有錢財,就算沒有族中也會借貸一些,足夠他們建立分家之用。
人啊,不出去闖蕩下,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只有在外面碰的頭破血流之後,才知道生活在姬氏這樣的家族是多麽幸福!
元宵節後,有些心急的,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在離開前都去了姬松哪裡一趟,至於說了什麽沒人知道。
只是剛才還高高興興地進去,出來時卻是面色凝重,讓人不解。隨之還有姬松這個家主送出的一個信物。
這一個用銀杏木做成的木牌,有巴掌大小,打磨的光滑無比,經過族中巧匠製作之後,正面是一個郕字,背面是遠處的梁山,都是用同一根千年銀杏木製作而成的。
別說偽造,就算是族中為了尋找這根千年古木也是費勁了心思,更何況別人了。
並且今後所有木牌製作都會用這根千年銀杏木,預示著姬氏一族本是同根生,千年共此根的意思!
就是要告訴他們,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不要忘記自己的根。在遇到同族之時拿出木牌,就能相認。
姬松為了防偽,每個木牌都有一個隱晦的數字編號,只有同族之人才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並且還用油墨拓印下來,上面的紋理都清晰可見,沒有作假的可能。
在他們離去時,姬松就是再忙也會親自送出三十裡,一路上殷殷教導,其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不知送出了多少戶,姬松在送出最後一戶之後回到莊子,而此時已經到了正月末。不知大家都知道這段時間姬氏的大動作的原因,沒人拿他請假的事來說事,也沒有任何人前來打擾!
“三叔公?”
剛走到莊子門口就看到拄著拐杖的三叔公由攸寧和姬潤陪著,姬松連忙下馬上前。
“您身體不好,就好好在家養身體,這麽冷的天,你出來做什麽?”
姬松嘴上埋怨著,但手上的動作去沒停,將自己的大氅脫下給三叔公披上,這才住嘴!
“三叔公就是想送送他們,只是身體不爭氣,走幾步就不行了啊!”
看到三叔公臉上的沒落,姬松默然了。
“好了,都喪這個臉做什麽?”
三叔公笑著說道:“這是好事,為姬氏開枝散葉,等這些人全都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姬氏絕對比現在更加繁盛。”
“松兒啊,他們這些人雖然有些功利心,但心腸都不壞,不能因為他們迫不及待地離去就對他們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是人就有私心,只要在大德上不損,其他的就隨他們吧!”
聽到三叔公的話,姬松啞然一笑:“您可小瞧我了啊,這些年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況且他們也是遵循我這個家主的命令,我不能因為這點兒怪罪他們吧?那我成什麽了?小肚雞腸?”
三叔公聞言笑罵道:“你啊!”
幾人慢慢地往回走去,姬潤和攸寧扶著三叔公,姬松則和三叔公說著話。
但說著說著,倆人都沉默起來!
一路走來,原本熱鬧的莊子竟然有些冷清。雖然這次離去,但並沒有多少人,更多的是前去考察地方,都想親自去看看在哪裡安家比較合適,等有了基礎,再來接自己的家人。
至於為什麽冷清,大家都知道。在這個一離家就是一年半載的時代來說,分離總是讓人傷感的事情。
“好了,這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德叔吧!你現在是朝廷命官,不好好為大唐效力,整日在家算怎麽回事?雖然陛下不說,但你也不能恃寵而驕。”
三叔公歎了口氣,道:“要是還有人離去,我會讓他們去長安找你的,家裡的事你就放心吧!”
姬松聞言苦笑一聲,現在朝堂上那些人,包括李世民恐怕都等著自己早點回去。
姬氏拆分,除了龐大的姬氏‘分崩離析’外,對所有人都算是好事。
姬氏一走,原本姬氏佔據的利益算是空了出來,這些人現在之所以沒有動作,就是在等姬松處理完族中的事情,等這些產業的人全部撤走,那時候才是他們爭奪的時候!
另外,也是不想太過刺激姬松!
在他們看來,姬松這次是被皇帝逼著分家的,心中必定充滿戾氣。要是這個時候去刺激他,說不定就成了他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
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等著姬松回來。
只要姬松會到長安,就說明事情已經處理完畢,那才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是啊,是時候回去了!”
姬松看向長安方向笑道,只是拿笑容中有種莫名的意思..........
長安,鄖國公府。
張亮在下朝後就回到府邸,但剛坐下就看到兒子急忙忙走來,好似有什麽大事。
自從和姬松和解之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在朝堂上的日子好過了許多,至少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地針對自己了。
就連往日好自己不甚來往的勳貴,凡是宴會都會派親信前來邀請,要知道以前都是派一個下人來的。
以前以為自己受到了侮辱,就沒怎麽去過,就算去了也是邊緣人物,有什麽事也不會當著自己面去商議,還不如不去。
但現在不同了,昨日他麽商議海上貿易份額時專門請了自己去,雖然由於之前的事情自己並無份額,去了也沒說話的份,但至少自己算是進入這個圈子。
“什麽事竟然如此慌張?為父往常是怎麽教導你的?”
看到兒子著急忙活的樣子,張亮皺眉呵斥道。
“爹,不好了!十三哥又被長安縣令給抓緊大牢了,你快去救救他吧,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打板子了,您要是去晚了非得打殘不可!”
但讓他錯愕的事,往常聽到這個消息父親都是大怒,直接就帶人去了縣衙,但今日怎麽回事?太平靜了吧!
“爹,您.......”
張亮瞥了兒子一眼,道:“這次又是犯了什麽事?你原原本本告訴我,要是敢有半點隱瞞,家法伺候!”
張亮大兒一愣,但看到父親面無表情的樣子姬知道父親沒有對自己開玩笑!
隨後原原本本地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張亮聽完之後,直接說道:“你去告訴長安令,該怎麽判句怎麽判,不必顧忌老夫!”
“還有, 告訴你那些義兄,從今日開始,凡是自己惹的麻煩就自己去解決,為父不會再過問。”
說完之後,張亮聽完猶嫌不夠,道:“準備好馬匹,為父要去向陛下請罪!教子不嚴是為父之過,竟然讓其做出有辱門風之事,從今日開始他將和我勳國公府毫無關系,是生是死就看他造化了。”
“是不是覺得為父絕情?”
看到兒子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道:“以前是為父太過縱容他們了,當初被郕國公打殺了幾個,還流放了一批,竟然還不知收斂,在為父出征這段時間給我們惹了多少麻煩?”
“你記住,你才是爹的兒子,至於其他人?”
張亮在兒子吃驚的眼神中,獰笑道:“老老實實的當然是為父的‘好兒子’但若是打著勳國公府的招牌,敗壞為父名聲,那就別怪為父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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