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壽帶進來一人,他們腳步輕盈,好似怕打擾到皇帝一般。來到禦案前也不說話,而是靜靜等候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伸展下腰部,抬頭看向下面。
“事情般的如何了?”
陳壽上前給皇帝斟茶,下面之人低頭道:“回稟陛下,關中六成以上相關百姓根本的生意現已全部落入手中,就田產也收攏了不下兩千頃。”
“臣此來請示陛下是否還要繼續?”
說完之後頭低的更低了,面對上面這位,他不惜以最卑微的姿態面對。
“嗯!”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差不多了,要是再繼續下去有些人估計要狗急跳牆了。”
“你下去之後立即化整為零,不能給那些人任何把柄。另外告訴下面的人,這次做得不錯,過些天賞賜就會下來。”
“去吧!”
李世民揮揮手,來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躬身一禮就退出大殿。
拿起陳壽拿給他的帳本,李世民稍一猶豫,來到燈火前將其點燃,直到徹底化為灰燼,這才罷休!
“吩咐下去,都閉上自己的嘴,要是管不住,你親自幫他們一把!”
陳壽渾身一顫,趕忙道:“諾!”
抬頭仰望良久,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笑了下。
“暗度陳倉,出其不意,瞞天過海,請君入甕,誰讓你們太貪心了呢?”
隨後就將此事放下,拿起關於南方海貿的奏章繼續看了起來!
獨孤府。
獨孤謀聽到老管家的話頓時驚得一身冷汗,喃喃道:“這麽大手筆,除了那位還能有誰?除了那位誰敢這樣做?”
“真真是大手筆啊,這下那些想吃肉的家夥非但肉吃不著,還要損失慘重,他還真是能忍啊!”
隨後又說道:“姬松,這事和他脫不了關系。”
老管家一愣,疑惑道:“這事和姬松有什麽關系?他姬氏確確實實退出關中了啊?這些產業也是實實在在地讓了出去,他要是敢明面上退出,私底下收購,皇帝能饒得了他?”
獨孤謀苦笑一聲:“他確實不敢,但要是他提前將這件事告訴皇帝呢?別忘了,皇后手中可攥著大唐最大的幾家商號,這些年可是擴張得厲害。以他們的體量想要吃下這些並不難!”
“現在他們還在收購嗎?”
獨孤謀想到什麽,說道。
“說來也奇怪,就在姬松回長安後,這些人動作就停了下來。當時還以為不想得罪姬松,但現在看來是他們提前約定好了的啊!”
這時老管家也反應上來了,想到這裡,他心裡就一陣發寒。姬松提前將事情告知皇帝,或者說不定這些產業就是直接送給皇帝的,不然也不可能這麽快接收,姬氏卻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你也想到了?”
老管家臉色凝重地點點頭。
“我不如姬松多矣!”
“潑天的財富說放棄就放棄,放在誰身上能做到處之泰然?這可比自汙高明多了。”
獨孤謀想到這裡面所涉及的財富,就是他也覺得心驚膽戰。但昨晚所見,姬松哪有半點舍不得的樣子?想到姬松那點石成金的本事,他也釋然了。能有萬金聚散的本事的他或許才能做到如此吧!
“那他說的牧場豈不是.......?”
老管家想到什麽,臉色煞白道。
獨孤謀搖頭道:“不會的,姬松既然答應,那就不會出現問題的。但為了以防萬一,明日一早就派人錢財送到郕國公府,先將此事做實,就算有意外也是他姬氏有言在先。”
“老奴明白!”
..........................
鄭氏別院。
鄭玄勖也得到了消息,但他卻不以為意,昨晚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到了他們的層次也沒必要將這些小事掛在嘴邊。
這不,今日姬氏就送來名錄,上面的產業隨鄭氏挑選。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你明日派人去接收,從府上帶足錢財,既然姬氏做的敞亮,我們鄭氏也不能落了人後。”
手將幾個看得上的產業劃拉下就給管家說道。
“老奴明白,明日老奴親自去!”
鄭玄勖點點頭,揮手示意他出去!
不光是鄭氏,凡是和姬氏有交情的人家都得到了一番名錄,並且每份名錄都不相同,裡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讓他們自己挑。
盧國公府。
崔氏看著手中名錄,特別是看到那幾個早已眼饞不已的產業,心裡激動的都快要跳出來了。
“要挑趕緊挑,但只能挑三樣,其他的給人家送回去。”
程咬金看到崔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為何,看到這份名錄他就莫名地煩躁,就好像自己佔姬松的便宜一樣!
崔氏翻個白眼:“這是松哥兒送來的,又不是我們去搶的,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者說了,就算我們不要,也只能便宜那些外人,還不如落在我們家的好。”
說完湊近程咬金跟前,小聲說道:“當家的,姬氏真的就這樣拆分了?想想妾身就覺得可惜,這要是在發展些年,就是我娘家崔氏也趕不上了,怎麽就拆分了呢?”
程咬金也不知哪來的怒氣,站起來怒道:“不拆?不拆等著家破人亡嗎?”
“要挑趕緊的,老夫看著心煩!”
說完就打算出去轉轉,也不理身後崔氏的怒罵!
走出大門,他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就隨便找個方向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抬頭一看,原來走到了一座酒樓前。
“小二,上一壇好酒,再來幾道好菜!”
程咬金心想反正不知道去哪,那就一醉方休吧!
“好嘞!客官您裡面請!”
程咬金來到二樓,但剛上來就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在靠窗的位置,李靖,魏征,倆人正在那喝酒!
“你們怎麽在這兒?”
程咬金一愣,這也太巧了吧!
“老程?”
李靖和魏征也是一愣,本來是李靖先來的,之後又遇到了魏征,倆人也沒多想就一起開始喝酒。但誰想到他們剛坐下不久就看到程咬金上來了,這他娘的說是偶遇也得有人信啊!
“你們怎麽在一塊了?”
坐下之後讓小二離開,程咬金張口就差點沒將兩人氣死!
“我們怎麽就不能在一起喝酒了?倒是你,你怎麽也出來了?”
李靖沒好氣道。
魏征雖然沒說話,但也看出他眼中的疑惑!
“還能是什麽?姬松送來一份名錄,我看著家裡婆娘挑的歡喜我心裡就一股無名之火上升,我要是再不出來,非得還家裡那位大吵一架不可!”
說完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酒,喝的胡子,衣領上全都是。
魏征和李靖對視一眼,也喝了起來!
“你們怎麽不說話?”
隨即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們不會也......?”
“不錯,我們也收到了。不光是我們,只要和姬氏有關系的都收到了,這或許是姬松那小子自己夾帶裡的私貨,只是不想便宜了某人而已!
魏征臉有些發黑,他嘴中的某人大家都知道是誰。在他們看來這次那位佔便宜佔大發了。
這些年一直和姬氏做生意,別人不知道,但他們能不知道姬氏的產業有多麽龐大?
不說其他,就說關中地界,姬松本人雖然明面上只有幾家香水店和十幾家酒樓的份子,但扛不住姬氏族人佔有的產業多啊!
不說其他,姬氏姬山,姬虎開的肉鋪子,那可是管著關中數百萬人的肉食來源。一年所產生的財富,不往多了算,十幾萬貫那是沒跑的。
這十幾年,每年光稅收就不少於數萬貫,這還是姬松主動提出提高高收入產業稅收的結果。
還有那姬六娘的絲綢繅絲產業,每年外銷海外的,哪年不是賺得盆滿缽滿的?姬氏莊子後面那龐大的產業作坊,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但這些全都便宜那位了。
砰!
程咬金將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怒道:“憑什麽?憑什麽辛辛苦苦攢下的基業要拱手讓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富貴怎麽了?那是憑本事賺來了,又沒偷沒搶的,為什麽要害怕?現在好了,偌大的姬氏被姬松拆得七零八落的,你看看他們都去的什麽地方?宣州的不說了,要是姬松將自己親兒子都護不住,老夫都看不起他。但去嶺南,遼東,西域,西南的算怎麽回事?”
“他在害怕!”
魏征睜開眼睛面無表情道。
“很早之前老夫就和姬松討論個這個問題,無限的皇權只會掠奪,不光是掠奪他國,百姓,臣子,權貴,都是皇權的掠奪對象。”
“前漢皇族為什麽擔上刻薄寡恩的名聲?還不就是不知收斂的無序掠奪?當皇權沒有製衡,所有的人都沒有了說‘不’的可能。”
李靖眼睛微縮,程咬金冷汗一出,瞬間清醒起來!
只聽魏征繼續說道:“姬松就是如此,看似恩寵無雙,但估計晚上睡覺都睡不著。誰能想到當初一個小小姬氏數十年就攢下了別人數百年都無法企及的財富?”
“姬松活著還好,以他的本事和智慧,足以保全家族。但要是不在呢?以姬氏嫡系稀少的族人能夠守住這些財富?”
說完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程咬金之所以看到姬松送來的名錄心裡煩躁,最大的原因就是碩大的姬氏說沒就沒了,那自己家呢?兔死狐悲之下怎麽會沒有觸動?
李靖沉聲道:“姬松小子聰明啊,壯士斷腕,說舍棄就舍棄,這麽大的財富,有幾個人能放棄的?反正老夫那點家業就舍不得。要是敢學姬松,不說其他,老夫的兒子都能反了老夫。”
魏征也說道:“我還不是一樣?家裡孩子不成器,掌家的成了兒媳。現在要不是老夫壓著,還不知道出什麽事呢!”
程咬金聞言難得安慰人道:“你也別往心裡去,至少叔玉這孩子還不錯,在司農寺時被姬松算是鍛煉出來了。現在被派往地方擔任一方刺史,年紀輕輕就成了朝廷重臣,可以了!”
“老夫就不行了,處嗣那混小子就是個強驢,本想讓他從文,但不爭氣啊,這麽些年書沒讀進去,但本事見長。現在嫌棄在陛下身邊當護衛委屈他了,說什麽一身武力無用武之地?”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我是二話沒說就狠狠打了這畜生一頓,連著三天都沒下的來床。”
程咬金恨鐵不成鋼道:“老子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這才攢下現在的家業,不就是想讓子孫後輩過上好日子嗎?但這小子卻不領情,說什麽功名馬上取,死也要馬革裹屍還。他要是有姬松一成的本事老夫什麽也不說了,他想幹嘛就幹嘛去。但這小子就是個沒腦子的,淨整些有的沒的。”
李靖認同地點點頭,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戰場是怎麽一回事。殘酷,殘忍,冷血,血腥,無情,這都是冰山一角罷了!
沒有人敢保證永遠勝利,一個不小心就是身死的下場。
“姬松那小子不知看到了什麽?竟然決然放棄大部分產業分家,還是徹底的分了。姬氏莊子兩百多戶族人成為分家,並且已經前往各地建立分家。”
“並且還聽說那小子準備除了大兒子將來獨守關中外,二兒子被分到南方,三兒子還在學走路就被安排出去了,只等長大成人就會出去建立姬氏分宗。並且今後有兒子也會分出去,這是想要徹底將姬氏分了啊!”
魏征若有所思,道:“這些消息哪來的?按理說這些消息算是姬氏的秘密, 你怎麽知道的?”
程咬金也看向李靖,但是目光卻有些莫名!
李靖翻個白眼:“都想什麽呢?我當成什麽人了?再者說了,就算有那心思也得有那本事啊!姬氏什麽情況你們能不知道?”
“是姬氏有族人不滿姬松安排,被趕到長安落戶,在一次醉酒後說漏了嘴,這才傳了出去!”
魏征和程咬金這才釋然,只是魏征的眼神有些飄忽,好似想到什麽。
但隨後又當作沒事人一樣說道:“行了,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老夫家中就那麽點東西,估計別人也看不上。來,喝酒,喝酒!”
程咬金和李靖對視一眼,就也沒再說什麽,幾人開始喝酒吃菜,直到傍晚才醉酒回家。
至於被家人埋怨之類的就不需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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