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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木堡和京師保衛戰之後……”
朱厚照看著鄭紀，這家夥額頭上皺紋已經很深，但白發被梳理得很整齊，看上去就比較精神。
他老歸老，頑固歸頑固，卻不能小覷，單單是人家歷經三朝，所經歷的事情就是一筆財富。
土木堡一戰，皇帝被俘。
老朱家信用降到最低，有些人甚至生怕從此該改朝換代，因此代表著皇家信用的寶鈔，普通百姓怕不頂用。
亂世黃金，拿著金銀顯然要穩妥一點。
“鄭紀，你覺得，就是我們大明寶鈔不值錢，甚至買不到東西過後，寶鈔才被大家棄用是嗎?”
朱厚照隱約感覺似乎發現了一點規律，但這其中好像仍舊蒙了一層紗。
“這個，陛下……臣，臣猜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寶鈔方便是方便，但如果買不到東西，還不如用來當廁紙……”
鄭紀說完，才注意到朱厚照身後有朱元璋的圖像，當即有些惶恐:“陛下，是臣用詞不對，反正太祖當時發行寶鈔是好的，但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寶鈔大家不願意用了。”
說完，他趕緊向朱元璋的畫像拜了拜。
朱厚照頓時莞爾。
“鄭紀，朕恕你無罪，也是朕讓你說的。”
他不再逗鄭紀，再次開口:“朕再問你一個問題，漢武帝當時打匈奴，他的那些錢是怎麽來的?漢武帝怎麽搜刮民脂民膏的?”
“啊，漢武帝弄錢……”
鄭紀一下子被朱厚照跳躍的思維給閃到了一下，從寶鈔跳到漢武帝，這是怎麽聯系上的。
“陛下，您……您十分缺錢?”
“漢武帝弄錢的方式，可不能學啊！”
“他窮兵黷武，耗費國力……陛下切不可跟漢武帝學啊！”
鄭紀更是以為朱厚照要學漢武帝搞錢，當即開口直接勸慰，畢竟漢武帝的搞錢手段，堪稱中原王朝一絕。
漢武帝搞錢三種手段。
第一，鹽鐵專賣，這就不用說了，歷朝歷代基本采用了。
第二，發行白鹿幣，強迫諸侯們用真錢買他的白鹿幣祭拜先祖，後來再轉鑄五銖錢，並且直接強行固定兌換匯率，真正一舉統一了大漢的金融市場。
漢朝的五銖錢，到了隋朝都還有人在用，已經算是很堅挺的貨幣了。
最後一個比較缺德的就是……算緡告緡！
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算緡，是向商人收重稅。
告緡，就是告密，鼓勵窮人檢舉揭發有錢人，也就是那些商人到底隱匿財產沒有，告密揭發的可得富商財產一半。
這三條措施下去，漢武帝基本上把全國各類人群的財富都收割了一遍。
“朕什麽時候要學漢武帝了！朕只是想到了太祖的寶鈔，以及大漢的五銖錢……想要知道太祖是怎麽想到發行寶鈔的……”
朱厚照牽強的找了一個借口:“快說，免得朕還要翻書！”
這就是那些文官的險惡用心了，給朱厚照講課的時候，夾帶私貨，故意略去漢武帝搞錢的手段。
畢竟漢武帝是教育皇帝的經典模板。
教育皇帝不學好，可以說你要學漢武帝壓榨民力窮兵黷武嗎?
誇讚皇帝取得功績，也可以用漢武帝來讚揚。
“這……漢武帝搞錢手段……”
“大概是……”
鄭紀在朱厚照的逼迫之下，還是將漢武帝搞錢的三種手段說了一下。
“陛下，您可不能學漢武帝啊！他如此壓榨民力，大明當前也才安穩了四五十年不到，實在是經不起第二次折騰了啊！”
說完，鄭紀就感覺很罪惡，生怕朱厚照學壞，而頭是他開的，他只能連忙再次勸諫。
“還能有收稅……檢舉揭發，還能這麽搞！”
朱厚照也算小小漲了見識，這才理解大臣們為什麽怕皇帝窮兵黷武了，生怕各位皇帝打到最後也搞這種釜底抽薪的舉動。
“好了，鄭紀，朕只是隨便問一下！朕不會學武帝的……”
“朕問這個，只是想到本次祭奠太祖的相關事情……”
“太祖時期，他發行了我大明寶鈔……這畢竟是太祖太宗他們的政策，朕作為朱家子孫，在祭拜告慰他們的時候，把屬於他們的政策說一下，不是很合理嗎?”
朱厚照轉頭看了看朱元璋畫像，直接找到了一個理由。
“這樣！鄭紀，交給你一個任務！”
“你們戶部，盡量去搜集從洪武年間到成化年間，甚至到父皇他們一朝的寶鈔過來，並且重點收一下洪武年間的寶鈔，朕拿著這個寶鈔，也好在祭拜的時候，給太祖匯報。”
朱厚照忍不住為自己的聰明點讚:“對了，最好好好調查一下，洪武年間一貫寶鈔能買多少斤米，永樂年間又是多少，宣德、正統分別是多少，免得太祖覺得我們這些子孫後代，是故意不執行他的祖訓。”
這可是拜祭的正當理由。
沒人說得了什麽閑話吧。
朱厚照一下子發散思維，既然可以借著太祖祭拜名義搞清楚寶鈔情況，那麽……似乎也可以借著祭拜的名義，做一些事情。
“啊?陛下，收集洪武時期的寶鈔……”
“還要說一下各個時期寶鈔的購買力……”
鄭紀當即有些懵了，感覺到了這個任務的難度:“陛下，洪武年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還，還能收集到洪武年間寶鈔麽……”
“收不到，你們戶部不可以加錢嗎?”
“寶鈔不是已經如同廢紙了嗎?你們若是給點錢，不能輕易搜來很多?”
“再說了，這可是應天！我大明正統國都， 你告訴朕收不上來太祖時期寶鈔?”
“到時候耽擱了朕祭拜太祖，你們戶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乾脆徹底沒有存在必要了吧?朕讓京城他們來做?”
朱厚照面色一沉，當即隱約發飆，幾個大帽子扣下去。
“臣遵旨。”
差事雖然難，咬牙還是能完成的，鄭紀哪兒敢拒絕這個正當理由，當即接旨退下。
只是……走出太廟的時候，他有些後悔，幹嘛來找朱厚照試探匯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任務。
“劉瑾！”
“在！”
而鄭紀走後，朱厚照並沒有閑著，直接用剛剛的思路，發了幾道聖旨。
“這道聖旨你交給禮部，務必讓他們將永樂年間向太宗朝拜的藩國都叫來……另外，把我大明國內的佛朗西人都找來，讓他們屆時一並祭拜太祖！畢竟，永樂時期，太宗可是接受了萬國來朝的朝拜！”
“朕這次祭拜，可是代表太宗一脈，朕也要把太宗的輝煌事跡，一一向太祖匯報！”
“還有……太祖不是選擇了海禁政策嗎?”
“將沿海的市舶司的負責人都叫來，讓他們也好好向太祖匯報一下，我們大明海禁政策到底執行得如何了！”
朱厚照這一次受到聊天群林肯向華盛頓匯報的啟發。
他就是要做大做強，把這次祭拜弄得天下皆知，讓全天下都知道他的祭拜思路，就算內閣的人來了，也讓他們挑不出半點反對意見。
不是號稱盛世嗎?
盛世朕隆重祭拜太祖，伱們拿什麽來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