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不像是說謊,可眼下他還是願意相信雲萼,等到叛亂結束,她能讓七十二洞重歸蜀國。
“如果你信她,就把我綁了去見那個魔女。還有她最想要的東西。”
阿離一邊說話一邊把一塊布放到了桌子上,上面還有已經發黑的血漬。看她表情無奈又心酸。
“這就是囚龍寶藏的地圖。”
魏延良打開一看,和婚禮當天的那塊布上的地圖大不相同,如果這張圖是真的,那雲萼又是靠什麽找到入口的呢?
就是那點血漬讓魏延良瞬間冷靜了下來。
“我誰都不信,我隻信我的國家。”
魏延良把布重新疊好放在阿離面前。阿離面無表情的又拿出了一封信。
“隨你的便。這是諸葛亮給你的信。”
說完阿離便走,魏延良來不及看信就問到“你要去哪裡,城裡處處戒嚴。”
“跟你沒有關系。”
魏延良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塊布誰還看過?”
“沒人看過,除了我爹,你是第三個人。”
阿離眼角夾著一點眼淚,馬上又背過身去。
“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想你現在也不知道去哪!我們一起……”
魏延良也是第一次這麽想挽留一個人,自己用命救過的人不自覺的就會關心起來。
“少自作多情了。你只是個見色起意自以為是的漢人。”
“我們需要……”
阿離沉默了幾秒,輕聲說到“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沉默震耳欲聾,魏延良楞在了原地。
阿離蒙著面,只看見她那近乎絕情而又失望的眼神。
阿離看來,他爹口中的英雄跟他半點關系沒有,雖然魏延良救過她的命,那也是漢人降服南國人慣用的懷柔政策,自己早就該在那天月圓之夜就死去的,這個世界,不知道還在期待什麽。
魏延良來不及慚愧,打開了信。
“魏國校事府正在尋找囚龍寶藏,想盡一切辦法得到它,甚至毀掉它。南國不比魏國,沒人幫你,多加小心。如果你能看到這份信的話,說明這個叫阿離的彝族姑娘,是個可靠的人,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這是諸葛亮的親筆。時隔兩年再一次看到了丞相的字,過的時間太久,幾乎忘了第一次收到丞相的書信是什麽心情,這次是挺忐忑的,處處寫著危險和難辦。
魏延良剛才緊繃的心突然放松了下來,他可以不相信自己,絕對相信丞相說的話。
城內一直往外運兵,城外的傷病不斷的進城,路上還能聽到有些傷兵不停的抱怨,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們臉上的委屈可不只是因為疼。
希望她不會出事,也希望她等的到。心總是一陣一陣的疼,按照以前根本不在乎這種小事,而現在總覺得會對不起誰一樣,甚至會犯大錯。
自己的老婆都沒操過這種心。
緊挨著瀘水的山群,是這一帶草本植物長得最多的地方。之前初見龐尤溪的時候就是這裡。
到了瀘水,跨過山群,這就是去永昌城的第二條道。
順著記憶的路線,一路上零零散散遇到很多屍體和凌亂的旗幟。
屍體被烏鴉啃食,到了黃昏時分,還會有不間斷的狼嚎,魏延良隨身撿起一把長槍,一把蜀軍的武器。
短劍自從被酋阿搭救之後,短刀就再也沒用過了。
瀘水之上有為數不多的船只靠著岸邊,魏延良想要坐船,船家就像是遇見了鬼,再講第二句就要拿著船槳趕他走。
魏延良也看不出端倪,給多少錢也不可以。不過看他們的相貌,應該不是常年以船謀生的當地百姓。
過不了河,只能遊過去。瀘水溫度很低,尤其到了深夜,風吹著還會不停的起浪。在南國人眼裡,瀘水是生命之水,是不允許外族人踏足的地帶。
管不了那麽多,魏延良找了一處低窪處下水,就這麽一直遊,從黃昏遊到午時,終於上了岸。
身上衣服還在滴水,就遠遠的看見對岸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船隻停留。這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這裡草木茂盛,幾乎可以蓋住魏延良的整個身體,他只能蹲著慢慢前進,這裡太適合伏兵了。
好在自己聽覺相當敏感,可以聽到蛇距離自己還有多遠。
月光下,魏延良一邊聞野山參的味道,一邊注意四周的動靜。
大部分都是惡臭,這裡也有人的屍體。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聞到了一股濃厚的土味,這是草藥固有的味道。
在山坡上有一顆很像,這個坡很陡,需要徒手爬上去。
魏延良冷的一邊發抖一邊爬腳心被劃破了口子,可以明顯感覺的到血流出來的微痛感,流血可以讓他清醒,正好可以驅寒。
近在咫尺,魏延良用手一點一點的刨旁邊的土,土一點一點的掉在下面,那細微的聲響也讓魏延良慢了下來。
他能聽到有東西在慢慢逼近,風聲中夾雜著風吹過刀刃的聲音。
魏延良看著自己穿的全新獸皮,就顯得格格不入,這一片是蜀軍的地盤。
魏延良加快了速度,功夫不負有心人,人參完整的挖出來了。
就在他緩口氣準備下坡,一隻箭射了過來射到了魏延良的屁股上,直接從十五米高的地方摔了下來。
魏延良頭昏腦漲,只看見人叁被一個人撿了起來,自己就閉上了眼睛。
次日, 魏延良艱難得睜開眼睛,又是熟悉的地方,小二喊著“哎呀大哥,您命真大,這都沒死。”
看著腳上已經做好了包扎。
看著小二,看著周圍的打扮,才想起來是阿離和自己住過的同福客棧,按小二的話說這是永昌城最好的客棧。
魏延良不知道自己一個朝廷在編人員為什麽老是出現在一個街邊客棧。
魏延良虛弱的問著“人參在哪裡?”
“您命都差點沒了,還想著賣人參,真佩服您。”
魏延良就要起身,不停的咳嗽,大王突然推門而入。門外有兩個便衣守在外面巡邏。
“老魏啊,多久沒見了,你怎麽曬這麽黑,去哪當苦工了你這是。”
大王一邊調侃一邊給魏延良敲著後背。大王看著像從賭場贏了錢一樣,意氣風發,心直口快,就像自己剛結婚那樣。
“別開玩笑了,幫我把人參拿過來。”
“我給煮了,給你補補。”
“拿出來,我都聞到了。”
“你這也太拚了吧,眼睛都沒睜開,鼻子已經工作了。”
“快拿出來,這是我的任務。”
“哎,要不是我把你認出來,你就沒命了。”
大王拿出了那顆人參,放到了魏延良手中。
來不及多想,魏延良跑到鏡子面前摸著自己的臉,也忘了自己多久前打理的胡子,頭髮披頭散發蓋住了額頭。
也不知道是多久沒對著鏡子看了,好不習慣,自己對自己都有點陌生了。在看著指甲裡的泥,和手中的人參,才稍微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