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猝不及防,舉家哀悼,自此蘇家和程府徹底決裂,老死不相往來。
程夫人大病一場,雖然經過漫長細致的調理,身體緩緩好轉,但終是落下病根。原本程夫人的身體在連續經歷家中三位長輩去世後就已大不如前,此次更是雪上加霜,五年後便撒手人寰。
蘇八娘的頭七過後,蘇家才逐步安定下來。果然如伯父蘇渙所言,蘇家喪失了眉州城官交子的兌換權,官府和程府也未再不依不饒,紗縠行生意最終未受到強烈衝擊影響。
程夫人大病後,紗縠行的生意暫時沉沉地落在蘇軾肩頭,蘇洵、楊姨從旁協助,蘇轍、二餅幫忙打打下手。雖然剛開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蘇軾上手很快,不到月余的時間就已把紗縠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二餅是蘇八娘頭七後的第二天來到紗縠行的,此時的他已還俗。自此世上再無一塵和尚,也無二餅小和尚,只有不離不棄守護蘇軾一生的二餅。
“二餅哥,你說你圖什麽,好好的和尚你不當,非得來店裡幫工,居然工錢還都不要。”蘇轍這些天幾乎每天在紗縠行碰見二餅就來這麽一句例行問話。
二餅依舊微笑不語。他的微笑像一縷柔和的陽光,靜靜地灑在周圍的一切喧囂之上,令人感到寧靜與平和。
只有蘇軾隱隱有些猜測,應該是那天二餅和蘇八娘獨處時,蘇八娘說了些什麽,二餅才會如此。一想到蘇八娘,蘇軾鑽心地痛,無法言喻的痛苦甚至讓蘇軾無法呼吸。但他掩藏得很好。現在的他能算是蘇家的頂梁柱,無論現狀如何,他必須要保持樂觀。只要不放棄希望,生活總是會有轉機的。
“二餅,蘇家不能拿你當免費苦力。你有什麽需求的話盡管提。”蘇軾早年就已將二餅看成方外好友,如今更是親如一家。
二餅平和地搖頭說:“子瞻,我別無所求。如果你在紗縠行經商,我就是你店裡的幫工廝役;如果你回中岩書院求學,我就是你的伴讀書僮。總之,無論你在哪裡,我都一心相隨。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沒有給自己家人乾活還要工錢的道理。”
“既然咱們是一家人了,咱們三人就乾脆義結金蘭吧!”蘇轍少年心性,如同藍天白雲,純淨而遼闊致遠,無畏而無拘無束。
蘇軾內心一動,認為蘇轍的這個建議很是不錯,撫掌大笑道:“子由的建議甚好。二餅今年21歲,我17歲,子由14歲。那二餅是大哥,我是二哥,子由是三弟,可好?”
“甚好!咱們現在就去後院那棵銀杏樹下結拜。古有桃園三結義,今有文杏三結義!甚好!”蘇轍開心得都快手舞足蹈了。也是蘇八娘的突然離世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蘇轍無法喘息,他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泄口,自我救贖。
二餅沒有反對,略微沉思後說:“我內心早已把你兩當作自己的親兄弟。如果有個義結金蘭的儀式,讓咱們更加珍視此時的重要時刻,那也很好。它會是一份珍貴的禮物,讓我們在以後的生活中不忘初心。但我有一個要求,只有在咱們三人獨處時,才能稱呼我為大哥。但凡有外人在場,只能稱呼我為二餅。咱們三人之間的關系,不能讓第四人知道。”
“二餅哥,這是為何?”蘇轍疑惑不解地問,似乎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隨即打趣地說,“二餅哥,我和我哥哥未來定會在大宋王朝文壇和政壇同時大放異彩,萬古流芳不好說,但青史留名是必定的。你這麽低調,可就太虧了哦。”
二餅眼神寵溺地注視著蘇轍,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說話時像是微風輕撫枝頭,輕快而舒暢:“正是這樣,我才更應如此。只有成為你們的影子,我才能夠更好地守護你和子瞻。”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蘇軾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歷史上未曾聽聞有二餅其人,原因竟是如此。
言畢,三人統一好思想,在後院銀杏樹下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誓畢,拜二餅為兄,蘇軾次之,蘇轍為弟,是為文杏三結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