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眉州城,比之一月前蘇軾離去時確實要安穩了許多,不再紛亂動蕩。但與以前年份小節夜全城張燈結彩的喜慶節日氛圍相比,今日眉州城寒冬的街頭,昏昏暗暗,沒有華燈初上,顯得格外冷清,只有風聲和落葉做伴。
蘇軾心知肚明這一切衰敗都只是短暫的虛像,上元節過後蜀地將全部恢復如初。他顧不上對此情景傷春悲秋,迫不及待直奔紗縠行。
今日紗縠行也是早早關門休業,蘇軾二人從側門直入後院。蘇軾先是快步疾走,而後小跑起來,邊跑邊嚷:“阿爹,阿娘,弗兒,子由,楊姨娘,我回來了……”
整個紗縠行瞬間寂靜。俄頃,“乒乒乓乓”從後院好幾處地方同時傳來物品砸落地面的響聲,隨即“嘎吱哐當”推門聲響起的同時好幾聲驚喜驚呼傳出:“二郎!”“軾哥!”“哥哥!”……
蘇軾刹那被濃濃的幸福感包圍得水泄不通,身心俱泰。
“軾哥!”王弗此刻情難顧及大家閨秀的矜持,梨花帶雨地哭著撞了蘇軾滿懷。
“弗兒,我回來了!回來了……”蘇軾左手緊抱王弗,右手不停地輕撫其秀發,貼耳輕語。此時此刻,蘇軾才情真意切地感受到王弗其實並未如她送別自己時看上去的那麽淡定,她內心竟是如此擔驚受怕。蘇軾一時自責不已。
“哥哥!”蘇轍也跑到蘇軾身邊,強行抑忍著沒有上前打擾王弗和蘇軾,只是站在一旁嚎啕大哭。
“二郎!”蘇洵也是眼中含淚,實在沒有忍住,兩行老淚從遍布皺紋的眼角溢淌而出。
王弗、蘇轍、蘇洵三人的激烈舉動反倒讓程夫人和楊姨娘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程夫人和楊姨娘都十分想念蘇軾,但蘇軾不過是在益州城張大人身邊學習鍛煉一個月,不用如此生離死別吧。
蘇洵最先發覺程夫人和楊姨娘兩人的異樣,生怕事情敗漏,連忙調整情緒使勁大聲咳嗽提醒。
王弗聽到蘇洵急促提醒,內心一驚,慌忙一把推開蘇軾,連忙擦拭滿臉淚水,向程夫人行禮道:“婆婆,是郎婦無禮了。我這也是與夫君新婚不久就分開長達一個月,一時無法自抑,還請婆婆勿怪。”
蘇轍此時也在蘇洵的拉扯警示下停止哭泣,紅著眼睛委屈地對程夫人說:“阿娘,我從小到大都沒跟哥哥分開過。當初哥哥去中岩書院負笈求學時,我都跟過去了。”
聽到王弗和蘇轍的解釋,程夫人覺得確實如此,也就不再深究。
蘇軾連忙上前握扶住程夫人手臂,關切地說:“阿娘,夜晚天寒,我扶您回房休息。跟您說,我在張大人身邊學習鍛煉這一個月,張大人對我很是滿意欣賞。等年後上元節燈會,張大人還邀請阿爹和我一同去益州城賞燈遊玩呢,到時咱們一家人都去益州城過上元節……”
蘇軾邊說邊扶程夫人回房,還不忘分出一隻手扶拉著楊姨娘。
程夫人聽到蘇軾說起一家人去益州城過上元節的時候更是喜笑顏開,對蘇軾誇讚不已。楊姨娘也是滿臉慈笑地看著蘇軾,她是真心將蘇軾和蘇轍視若己出。
蘇軾主要陪著程夫人在房間聊天,蘇洵和蘇轍圍坐一旁。一家人其樂融融,不時有爽朗開懷的笑聲傳出,整個房間充滿了歡快和喜悅。就像夏日的微風,冬日的暖陽,總讓人感到溫暖與舒適。
楊姨娘和王弗一起在廚房給蘇軾和二餅準備飯食。二餅在廚房幫忙打打下手。
待蘇軾用過晚膳,跟眾人告辭後和王弗一起回到臥房的時候,距離蘇軾回到紗縠行已經過了足足將近兩個時辰。
深夜裡,萬籟俱寂,只有王弗的聲音在蘇軾耳邊低沉回蕩,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沉香。
“軾哥,弗兒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了。”王弗雙目通紅,如同小白兔兩顆紅寶石般的眼眸,晶瑩剔透,讓人心生無限憐愛。
蘇軾緊緊地將王弗攬入懷裡,眼中泛出自責的淚光, 滿面愧疚地說:“弗兒,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這次讓你擔驚受怕了,是我思慮不周。”
王弗連忙用雙指壓住了蘇軾的雙唇,露出釋然和驕傲的微笑:“我的軾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更是大宋真正德才兼備的國士。有人說,先成家後立業。也有人說,先立業後成家。其實,這兩者並不矛盾,而是相輔相成的。這兩種說法,其實都是對的。成家和立業,先遇到哪個就是哪個,順其自然,無須刻意。我是幸運的,因為你先遇到了我。咱兩成家以後,我一定做好你的賢內助,讓你能夠擁有自己的偉大事業和遠大前途。所以軾哥,但凡能夠為你排憂解難,我非但不苦,反倒是我最為開心得意的事情。”
“弗兒……”蘇軾聞聽王弗的肺腑之言,喉嚨滾燙,仿佛有一塊燒得紅透的木炭死死堵住自己的咽喉。
王弗善解人意地說:“軾哥,好男兒志在四方,大丈夫勇往直前。軾哥,不要有小女兒作態。弗兒真心希望你能夠風雲際會,一飛衝天。如果你是翱翔九天的風箏,我就是牽著風箏的那根線。無論你飛得多高多遠,我都緊緊地在你身後牽著你,風雨同舟,形影不離。”
此刻的王弗眼含媚絲,唇若丹霞。蘇軾一顆早已燥熱的心終於按捺不住,俯首給了懷中王弗一個深情纏綿的長吻。
蘇軾感受到懷中王弗軟玉溫香的身子逐漸變得火熱,直至最終熱辣滾燙。
“噗”地一聲,蘇軾迫不及待猛地將臥房蠟燭吹滅,**一刻值千金。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最是應景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