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教看了魏忠賢兩眼,覺得這個家夥肯定是心裡有事兒。
但是他一個替身,怎麽也輪不到他來主動詢問。
但是魏忠賢思來想去,卻先開口了。
“咱家雖然跟王體乾、李永貞他們親近,但是要論起最貼心、最敢講心裡話的對象,一個是奉聖夫人,另一個就是你了!”
魏忠賢突然悠悠地開口說道,語氣竟然還有些期待好。
朱有教謙虛地說道:“哪裡哪裡……”
“廠臣你家裡有親侄子魏良卿,宮中上有奉聖夫人,下有王體乾李永貞等人。”
“宮中有你的淨軍,京城有你的九門提督太監,京營還有田玉幫你看著。”
“這些才是你最親近的人,也是你最不怕他們亂嚼舌根的人!”
魏忠賢“吱吱吱”地冷笑了兩聲,把頭偏過來斜視著朱有教說道:“心腹、家人、手下,都是咱家的人。”
“但是有些事情可不能讓他們知根知底。這樣才能保持自己的消息優勢。”
“但是你不一樣。”
朱有教有些意外,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
“朕有什麽不一樣的?”
“你不一樣!”魏忠賢斬釘截鐵地說道:“奉聖夫人那是咱家共同進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盟友。”
“而你,是咱家手下的傀儡!”
我就知道!
朱有教沒話說了。
魏忠賢繼續說道:“人們就算不願意對別的人說實話,但是也會對手裡的傀儡說實話的。”
“因為他知道這個傀儡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傀儡完全受製於他的主人,所以反而沒人害怕傀儡會知道秘密。”
朱有教還是沒說話。
魏忠賢敢對他說真話,還經常會主動來詢問一些疑難問題。
說穿了,就是因為在魏忠賢的眼裡他是傀儡,還是一個聰明機靈的傀儡。
偏偏因為是一個替身,真身天啟還活的好好的,所以現在生死都在魏忠賢手裡握著。
手裡有真身,還有這麽大的勢力,魏忠賢當然不怕朱有教折騰出什麽浪花兒來!
魏忠賢得意洋洋地盯著朱有教看了一會兒。
能控制皇帝,原來這麽爽!
咱家原先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可算是一個人高高在上了!
朱有教心裡不舒服,見到魏忠賢這麽得意忘形,也忍不住想要打擊魏忠賢一下。
“朕現在是廠臣的傀儡,生殺予奪都在廠臣的一念之間。”
“那麽……廠臣又是誰的傀儡呢?”
魏忠賢愣了一下,心裡面突然就翻江倒海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客氏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咱家是誰的傀儡?”
咱家是皇爺的傀儡;咱家是皇爺推出來要跟東林黨打擂台的人;咱家是皇爺因為要靜心鋸木頭,所以找來吸引朝堂火力的人。
咱家能控制替身,進而控制天下。
皇爺也能控制咱家,進而把那些個朝臣們的嘮叨都給擋在外面。
朱有教見魏忠賢開始沉思起來,就準備火上澆油。
朱有教的聲音很輕,很柔,飄飄忽忽的,像是在誘惑對方一般地說道:“廠臣不識字,卻能以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身份提督東廠,已經是我大明第一人了。”
“什麽王振、劉瑾、江彬,可都不如廠臣。”
“除了皇帝,誰能動得了廠臣的地位?誰能動得了廠臣的富貴?”
這三個都是權傾一時的大太監,也都是下場不好,最後被推出來做了靶子供天下人發泄怒火的對象。
魏忠賢臉色突然變了一下,隨後迅速恢復正常。
他這麽多年的江湖、后宮、朝堂的歷練,城府還是有一些的。
朱有教看到魏忠賢的面色恢復正常,知道今天的蠱惑到此為止了。
有沒有效果,還要看魏忠賢以後的表現。
所以朱有教立即就轉移了話題:“廠臣今天讓朕再去司禮監,是又有什麽事情要處理了嗎?”
魏忠賢把思緒收回來,但是怎麽也止不住去想自己也是天啟的傀儡的事情。
所以說話時候的語氣就有一些飄忽:“那個……近來又有一些下面大臣的奏章送來。”
“有些事情,咱家需要皇爺開口定下來。”
朱有教奇怪地問道:“那你去找皇帝去啊?”
魏忠賢沒好氣地瞪了朱有教一眼:“你現在就是皇帝!”
天啟準備要參加信王的大婚,所以全力保養身體,還要自己鋸木頭製作幾件精巧玩意兒作為送給信王的禮物。
現在不想管這些事情。
最主要的,魏忠賢一去那裡,客氏就要給他洗腦,逼著他考慮一下“富貴長久”的問題。
除此之外,天啟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麽處理事務的好辦法。
泰昌不受寵,所以天啟自幼也跟著不怎麽受寵。年少繼位,又被東林黨人的強悍作風給嚇到了。
所以天啟處理政務的選擇,那就是能推就推。實在不行,就讓魏忠賢他們自己看著辦。
魏忠賢說道:“皇爺現在準備參加信王大婚,正在全力恢復之中。”
“現在這些個奏章,都有咱家一力處理。”
“你不是向來機靈、腦子靈活嗎?你給咱家出面處理一下。特別是那些東林黨人的奏章,還是要以皇帝的身份開罵,那才最有效果!”
朱有教心裡盤算了一下。
天啟要出席信王朱由檢的大婚,到時候自己不就完成任務、要被哢嚓了嗎?
這怎麽行?!
朱有教想了一下,對魏忠賢說道:“皇帝出席信王大婚,那也要等身體完全康復,至少看起來要健健康康的才行吧?”
“要不然朝臣們習慣了朕這一幅正常人的面容,猛然一見那皇帝那副病殃殃的樣子,會不會再找茬兒罵你?”
魏忠賢拍著大腿,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可不就是嗎?”
“皇爺如今身體遠遠沒有康復。他一著急就要罵人打人。但是等他真的參加信王大婚,被朝臣們看出來身體不好,咱家也鐵定是被罵的對象。”
朱有教笑道:“那就不讓他參加信王大婚不就行了?”
“信王出去住,用的理由就是要選妃、大婚。你如果拖延時間,那可就全都露餡了。”
魏忠賢問道:“那怎麽辦?”
朱有教笑道:“信王選妃、大婚都只能照常辦理。”
“大不了瞞著皇帝,不讓他知道這些事情舉辦的時間。那樣他也不會焦躁了,信王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時間等他了。”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