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聚明兄,肯定是遇到什麽坎兒了!
“聚明兄,令尊當年在世之時,乃是魯王府的紀善,掌管五經講授之職。”
“你牛家在老家當地也是大族。”
“就算牛家遇到了難題,難道魯王還能坐視不管嗎?”
李岩不知道對方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根據他對對方的了解,能讓對方這麽執著於趕緊考上舉人的,不會是小事兒。
都開始找人算命了,這得要多大的壓力啊?
聚明兄臉色沉痛地說道:“我牛金星,在當地也是大族,自己雖然不怎麽上進,但是也有秀才的身份。”
“然而卻有人要針對我牛家,要奪走我家裡的田產。”
“除非我能考中舉人,然後才能通過吏部考試來出仕。有了這一層身份,才有可能去對抗那些人!”
李岩問道:“那些人……很有背景嗎?”
牛金星冷笑道:“不過是攀上了福王府中的某個管事兒的而已。”
“福王遠在洛陽,我牛家在本縣也多有善名。只是我需要一個身份,才能反過來壓他們一頭。”
“否則,魯王也不好直接插手……”
魯王也是王,福王也是王。
但是魯王跟皇帝的關系,已經很是疏遠了。而福王,則是皇帝的親叔叔。
福王可是公認的萬歷皇帝最喜愛的兒子,當年能跟泰昌皇帝爭國本的存在。
福王也是個出了名的混蛋。
所以,在牛金星擁有足夠的身份之前,魯王確實不好插手。
牛金星苦笑道:“為什麽我一定要趕緊考上舉人?”
“你看我都開始找宋康年來算命了!”
李岩拍了拍牛金星的手臂,也是有些黯然。
皇帝忙著鋸木頭,大臣們忙著黨爭。
他們這些升鬥小民,就算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就像牛金星所說的,沒有遇到伯樂,也只有被那些混蛋們惡心的份!
李岩最後說道:“聚明兄,凡事要先想好最壞的打算。”
“如果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
牛金星冷笑道:“那就拚個魚死網破!我那對頭王氏兄弟,也不過是攀上了高枝兒而已。”
“朝廷不管,官府不問,我就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到那時候,我走投無路之下,也只能跟著徐鴻儒的余孽們一起反了他娘的!”
李岩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山巒。
他的老家,也有佔山為王的反賊。
但是如今大明內憂外患,巡撫程紹再有本事,也只能穩住不出大亂子而已。
都說學成文武藝,賣給帝王家。
但是如今的帝王家……
發泄完怒火,牛金星突然又笑了起來:“當年我父親擔任魯王府紀善的時候,魯王府的長史大滌先生,他有一個兒子名叫張岱,也比你大不了幾歲。”
“據說此人文采蓋世,家裡一心想要他參加科舉,走仕途之路。”
“可惜此人隻愛鮮衣怒馬、郊遊射獵、唱曲兒賞花。讓家裡人頭疼不已。”
牛金星又歎了一口氣:“其實現在想來,如果我也能這麽無憂無慮,那該多好啊!”
年輕的李岩,還有著滿腔的抱負。
年長一些的牛金星,已經開始品嘗生活的苦辣酸甜了。
更年長一些的宋康年,則是好像已經看淡了富貴榮華,開始做算命先生去了。
而此時的朱有教,也還只能坐在乾清宮裡頭,聽著魏忠賢的嘮嘮叨叨。
魏忠賢既然要做大事,要富貴長久,當然雷厲風行地製作了一批計劃出來。
他來這裡,就是因為別人他也不敢掏心窩子說話,只有向朱有教這裡倒一倒。
除此之外,還有展示肌肉的意思。
魏忠賢摸著身邊做了一半的木頭架子,對朱有教笑道:“你應該知道皇爺最喜歡鋸木頭、製作一些新奇玩意兒了。”
“但是你入住乾清宮這麽久了,卻只在無聊時才鋸兩下木頭打發時間。”
朱有教撇撇嘴,很是不以為然:“說實話,鋸木頭也是要看天分的。”
“朕天分不足,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廠臣你算了!”
魏忠賢點頭說道:“這是對的!”
“咱家想好了,讓你跟著咱家享受長久的富貴。”
“皇爺的身體太過於虛弱,估計以後就難以再出來處理國事了。所以你可以一直做這個替身!”
朱有教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但是還是先裝出一幅驚喜的樣子出來:“朕可以一直做皇帝,做到死?”
魏忠賢一本正經:“當然!”
“皇爺已經厭煩了這些事務,隻想著安心躲起來鋸木頭。以後你就是明面上的皇爺了。”
“咱家可以保證,讓你坐龍椅,一直坐到死!”
心裡面,魏忠賢還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坐到死?
那要看容妃什麽時候分娩!
到時候容妃一旦生了個兒子,那麽無論天啟的真身還是替身,都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朱有教問道:“廠臣你不是已經請了西洋佛郎機國的名醫聖手了嗎?”
“還不能快速痊愈?”
魏忠賢看了朱有教一眼, 覺得朱有教是不是犯傻了?
天啟要真的痊愈了,第一個死的就是這個替身。
怎麽還關心起來真身的病情來了?!
魏忠賢說道:“這西洋弗朗機國的名醫,跟咱們的治療方式不太一樣。”
“其實吧,在咱家看來,皇爺就算痊愈了,以後也是以隱居起來鋸木頭為主。”
“你不用擔心皇爺會剝奪你做替身的權利!”
到時候經過這些人的治療,天啟就算不瘋掉也要徹底癱了。
還怎麽出來見人?
魏忠賢又說道:“這幾天皇爺剛開始治療,咱家也不敢去打攪他。但是又想讓皇爺知道咱家的忠心。”
“你有沒有什麽法子,讓皇爺知道咱家不去看他有正當理由,還能讓皇爺認可咱家的忠心的?”
朱有教心裡有了計較,知道魏忠賢肯定對皇帝動了什麽手腳了。
魏忠賢不敢現在去看望天啟,只怕是這最初的治療有些太特別吧?
但是魏忠賢對天啟下手,那不正是給自己的好處?
沒了真身來競爭,他這個替身以後扳倒了魏忠賢,那不就板上釘釘了?
朱有教想了想,對魏忠賢說道:“我倒是真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
魏忠賢急忙湊過來問道:“說來聽聽!”
朱有教笑道:“之前皇帝落水,不是還死了兩個小璫嗎?”
“你既要躲開皇帝的視線,又要表示忠心,就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從這兩個死去的小璫身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