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打起仗,便是整個部落拖家帶口,趕著牛羊,為前方供給軍需。
前面在打,後面在放牧,再加上打贏了仗所劫掠的物資,勉強可以支撐戰爭繼續進行。
這也是吐蕃在巔峰時期動不動就能糾集三四十萬大軍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種方式有一個問題。
打贏了還好說,萬一打敗了,一家老小一個也跑不掉。
後期吐蕃開始嘗試多種後勤模式,比如口糧製、征集贖買製。
後勤和輜重也有了專門的人員押運。
但大部分依舊是老弱病殘。
論魯扎沒心思關心這些。
他現在急於趕回沙州城,所以加急了行軍。
通頰斥候開道,遊走,炮灰在前面,後面的二百精銳重步和幾十個貴族具裝騎兵組成中堅力量。
還有一些弓箭手和運送簡陋攻城機械的部隊。
再往後面,才是斷斷續續的後勤隊伍。
“我就搞不懂,打個瓜州城你就打吧,這還沒走到一半,就又要折回去,實在是吃飽了撐的。”
一個押糧的吐蕃士兵倒坐在糧車上,嘴裡叼著一根草,抱怨著。
四周都是荒涼的戈壁。
戈壁上的荒丘由於常年被風侵蝕,一個個奇形怪狀。
這支糧隊由七八十個吐蕃士兵負責押運。
理論上將這些壓糧的士兵,都不允許坐車,得老老實實在兩車兩邊,靠兩條腿行軍。
不過領軍的將頭自己都躺在糧袋子中間睡著大覺。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面的人自然也就沒人執行這條命令了。
除了糧草、輜重以外,還有一些牲畜。
一些部落的牧民趕著羊群跟車隊後面、
這算是老傳統了。
“你可閉上嘴巴吧,當心被將頭聽見,扒了你的皮。”
趕車的吐蕃士兵回過頭,指了指前面車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將頭,對自己的同仁說道。
“不過我聽說好像是沙州城出事了,前面的部隊之所以行軍這麽急,就是得趕回去打仗。”
“打仗就打仗吧,我們到的時候說不定都已經打完了。”
叼著草的吐蕃士兵不以為然。
他將手裡的長矛放在了車上,然後將盾牌蓋在了上面,自己則靠在了那些裝著糧食的布袋上:
陰沉的天,荒涼的地,天與地的彼端,突然揚起了沙塵。
“起塵暴了?”
士兵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看著那些塵土。
然而,他漸漸發現不對勁。
那是一支騎兵。
郭定邊和他的八十來號騎兵利用機動優勢提前來到這裡,躲在那些荒丘後面,同時讓斥候監視主路上的動向。
吐蕃的通頰斥候也是一幫顧頭不顧腚的家夥。
他們並沒有發現踏白軍。
這省卻了郭定邊不少麻煩。
眼前的這支後勤部隊,是落在最後面的一支。
他們的行軍過於懶散,和前面的部隊拉開了不小距離,到未時方才出現。
等到斥候策馬來報時,郭定邊正坐在地上喝水。
一聽消息,立刻收起了水袋,從地上爬了起來。
“上馬!咱們打草谷去!”
郭定邊的八十來號騎兵。
十騎為一隊,每騎左右間隔五步左右;每隊間隔二十步左右。
當第一排騎兵靠近到距離吐蕃軍隊幾百步的時候,郭定邊舉起了手中的馬槊。
踏白們胯下的馬開始加速,越來越快,向著運糧隊衝了過去。
“有敵人!禦敵!禦敵!”
叼著稻草的吐蕃士兵慌忙從車上滾了下來,驚慌失措地喊道。
身邊的其他吐蕃士兵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開始去拿自己的長矛和盾牌。
那名將頭也被吵醒了,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扶了扶自己頭盔。
他可能是支押糧部隊中為數不多有頭盔的:
“結,,結陣!靠,,靠馬......”
“車”字還沒說出口,他的脖子便被一支羽箭射穿了。
第一排的騎兵已經到達了射程之內。
這部分士兵,是郭定邊挑選出來射術比較好的。
他們橫向騎,彎弓搭箭,射向護糧的吐蕃士兵。
緊接著是第二排。
在經過四輪弓箭的洗禮之後,那些吐蕃士兵們更是疲於躲箭,結不起陣形。
第五排向後,便是郭定邊等一眾人。
他們或是馬上技藝嫻熟,或是武藝高強,亦或者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這些人都披著冷鍛鐵甲,戴著頭盔。
他們和重騎兵的區別,便是馬未披甲。
不過這幫人撞進護糧隊中,無異於虎入羊群。
一場屠殺開始了。
郭定邊直接挑飛了一個倒霉蛋。
那人在空中高高翻了一圈,方才重重落在地上,沒了動靜;
葛老瞎一條槍使得跟風火輪一樣,刺、捅、挑、掄、劈......基本上是一槍一個亡魂。
達昂手持兩把彎刀,在吐蕃士兵中風馳電掣一般掠過,刀光閃爍,血花四濺。
廚子和悟心兩人似是在馬上殺的不過癮,直接跳下馬,在人群中砍殺起來。
兩把陌刀,殺得吐蕃士兵人頭滾滾。
吐蕃士兵起先還有人舉著長矛,背靠背嘗試著反抗一下。
可很快,他們便被衝散了,殺崩了。
裝備不好的步兵,在荒野上面對數量相仿的騎兵,如果不能立刻結成陣型,那下場將是悲慘的。
連跑都跑不掉。
郭定邊的這支踏白軍由於剛組建,其實並沒有怎麽訓練,也就葛老瞎那二十幾號人陣型還像模像樣,其他人無非是各憑本事。
就算是這樣,那七八十號押糧的吐蕃士兵也很快所剩無幾。
部落的牧民和奴隸們躲在車邊瑟瑟發抖。
他們不敢動。
因為只要亂動的,都被郭定邊的騎兵們當著吐蕃士兵給砍了。
在最後一個逃跑的吐蕃士兵被十三娘快馬趕上,一劍捅死之後,戰鬥宣告了結束。
“牛羊趕回去,糧草能弄回去的也都弄回去。”
郭定邊下達了命令。
他看了一眼那些牧民和奴隸:
“你們自由了,來去皆不受限制。”
“大帥!弄不回去的怎麽辦?”
一個背著弓箭的回紇年輕人來到了郭定邊面前。
方才就是他一箭射死了押運的將頭。
“燒了。”
郭定邊回首看了眼那些糧草車。
“另外,別叫我大帥了,叫我郭校尉即可。”
年輕人正準備領命離開,卻聽見郭定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仆固亮,你那一箭射得真漂亮,什麽時候教教我?”
仆固亮回過頭,衝著郭定邊咧嘴一笑。
不一會兒,幾道濃煙在大漠上直直升起,沒入空中。
踏白軍滿載而歸,同時再次遁入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