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來的稍微慢了一點。
但他們一旦加入了戰鬥,便讓戰場呈現出一邊倒的形勢。
屋頂上那些騎兵弓手們,也加入了戰鬥。
實際上,每一個優秀的弓手,都非常健壯,擅長近戰。
郭定邊更是身先士卒,和敵人戰在一起。
他還是很喜歡使用釘頭錘。
哪怕是下了馬。
很多人不愛使用錘子的一個原因是因為揮起來費勁,耗體力。
不過郭定邊身上不存在這個問題。
他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血肉橫飛,打擊感卓越,一錘一個小朋友。
率先衝進城,和敵人廝殺,會造成一定的戰損。
這不是郭定邊傻,不知保存實力。
而是因為他知道,身邊的這些人,將是他未來開創一番事業的基石。
如果想獲得他們的尊重和敬仰,光是在後面指手畫腳是不行的。
更何況無論是回鶻、吐谷渾還是鐵勒。
這些人以強為尊,畏威而不懷德。
他們以和強者為伍而感到榮耀,以侍奉強者而驕傲。
如果自己沒有足夠說服力的表現,是很難壓服他們的。
這場遭遇戰,以吐蕃追擊士兵的潰敗而告終。
郭定邊帶著部隊繼續追擊,追著潰兵向著西城的大營方向殺了過去。
盡管之前郭定邊已經將鎖陽城內的布局畫了一張圖送了出來。
沙州起義軍的將領們也熟悉了一遍。
不過因為是夜晚,他們中很多還是找不到路。
高進達隊伍入城的時間比踏白軍要晚一點,但是卻迷了路。
他們遇到了東門撤回來的城防軍。
兩邊見面,一看不是友軍便互相咬在一起亂打。
雙方人數相當,裝備相當。
盾牌頂盾牌,白刃互砍,殺聲震天。
高進達陷入了苦戰。
不過好在李明振就在附近,聽見動靜立馬帶著私兵趕到。
在包夾之下,東門吐蕃城防軍也被消滅了。
張淮深率領的主力一千人直接從東門進來了,和高進達部匯合到了一起。
張議潮這次帶來的士兵,並不止兩千人。
他發覺有探子在大軍附近遊弋,便故意減少了灶的數量。
他們也沒有真的分兵去玉門關。
去的隊伍第二天晚上便折了個彎趕了回來。
主力部隊在李明振的指引下,向著東城而來。
除此之外,閻開山的部隊、索靑的部隊,也都入了城,掃蕩各個坊間。
正當沙州軍隊在城外圍和守軍交上火的時候,監軍使帶著軍隊殺到了讚兒普的家門口。
讚兒普的私軍剛開始還抵擋了一陣。
但當讚兒普已經跑路的消息在私軍中傳開之後,他們很快便舉手投降了。
監軍使提著刀怒氣衝衝地跨進讚兒普家的大門。
可迎接他的,卻是人去樓空。
監軍使一肚子氣無處發泄,便讓下面人讓把俘虜的私軍全給砍了,然後將讚兒普家中值錢的東西劫掠一空,然後再放一把火燒了。
監軍使還在琢磨怎麽找其他投降派的吐蕃貴族算帳。
他今晚上不殺得這幫人人頭滾滾,難解心頭之恨。
但很快,他的怒氣便消散了。
因為沙州軍隊入城的消息也傳到了他這裡。
監軍使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中計了。
城門已破,自己這邊無險可守。
如果對方主力已經進了城。
指望巷戰和對方血拚,把敵人頂回去是不現實的。
對方一把火就能滅掉他所有的幻想。
唯一一種可能便是撤回西城。
他的大營畢竟在那裡,而且還有可能從西門突圍。
但當他帶著自己的軍隊撤到大營門口時,頓時絕望了。
郭定邊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除了郭定邊的踏白軍以外,還有閻英達父子倆的八百多號步兵。
監軍使嘗試著衝了幾次,都被弓弩壓陣,射了回去。
郭定邊和閻英達的軍隊開始反衝鋒。
吐蕃軍隊從後退,逐漸變成了潰逃,丟下一百多具屍體。
而沙州的主力部隊,也從後麵包了過來,將剩余的部隊逼到了城北的角落。
“棄械投降者不殺!”
郭定邊高聲喊道。
而他的話,也被軍士們齊聲傳了過去,此起彼伏。
“誰敢?!”監軍使騎在馬上,大吼一聲,“北門,北門沒有敵人,我們從北門突圍!”
然而,沒有人動。
回應他的,卻是一個個漠然的面孔。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監軍使有些驚懼。
他覺得自己管不了這些士兵了,於是調轉馬頭,準備向北門逃去。
然後,他的後背就挨了一錘子。
監軍使在馬上一個搖晃。
緊接著,他便被從馬上拽了下來,然後被一刀割去了腦袋。
“兄弟們,不打了,投降了!”
一個吐蕃士兵提著監軍使的腦袋,丟掉了自己手裡刀,
“憑什麽給這幫貴族老爺們賣命?投了!”
士兵們一聽,也紛紛丟下了武器,等著沙州的士兵們上來押他們走。
鎖陽城的戰鬥,就此告一段落。
第二天早晨,當瓜州的居民們從自己家的門縫裡悄悄往外看時,發現已經變了天。
昨晚上他們中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動靜,不過沒有人敢出來湊熱鬧。
他們現在非常緊張。
按照吐蕃的常規做法,肯定該洗劫的洗劫,男的充作奴隸,女淪為娼妓。
搞不好還要屠城。
不過沙州的軍隊好像並沒有。
尚莫篤和這些居民們一樣,躲在自己的房子裡,瑟瑟發抖。
昨晚上剛聽說讚兒普和監軍史攤牌火並,他樂得差點從床上翻下來,準備登上自己閣樓最高的那層去看熱鬧。
可當他爬上去後, 熱鬧倒是真看到了。
不過太熱鬧了。
到處都是喊殺聲。
尚莫篤嚇得趕緊從閣樓上跑了下去。
他吩咐屬下親兵不要參與任何抵抗,關上門就是。
就這麽擔驚受怕的到了天亮。
尚莫篤不斷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在得到張議潮並沒有放任手下士兵對百姓進行劫掠,而是到處張貼安民告示,安定民心後。
尚莫篤這顆懸著的心,方才落了下來。
張議潮對待百姓如此,對待自己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就更尊重了。
自己這樣的人在瓜州城深耕多年,張議潮初來,看樣子還是得靠他們這樣的吐蕃貴族。
他甚至開始在想張議潮什麽時候會親自登門拜訪,來請他了。
現如今瓜州城中有份量的人物都死走逃亡傷。
穆赤、監軍史、讚兒普這些實權派都死了,原來的節兒是個廢物。
這瓜州城中吐蕃的話事人,怎麽輪也輪到自己了。
要是張議潮來請自己,自己是該矜持一點,推辭一番呢?
還是提點要求呢?
尚莫篤重登閣樓,浮想聯翩。
就在這時候,一個親兵“噔噔瞪”從樓梯跑了上來。
“都督!張議潮的人來了。”他稟報道。
“不是張議潮本人來的嗎?”尚莫篤皺起了眉頭,“你們誰給他開的門?”
“應該不是本人。”親兵一臉無奈,“他說他姓郭,很年輕。”
“沒人給他開門,他帶著士兵踹開門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