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誘餌有點狠,跳起來把魚給咬了。
等到騎兵趕到之時,吐蕃那一百通頰已經在潰逃了。
踏白騎兵們直接截斷他們退路,衝進潰兵中一陣砍殺。
楊不平一眼瞥見有幾個通頰士兵跑得飛快,就快要到達山腳,拐進山中去。
他一拍馬,飛也似地向著那幾個士兵疾馳而去。
逃跑的通頰士兵,聽見身後有聲響,扭頭一看,見一個獨眼老頭駕馬挺槍追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一眨眼的功夫,楊不平便到了近前,一槍挑中一個士兵的後心。
槍頭斜著刺出,直入士兵胸膛。
楊不平腰一擰,槍頭向邊上一劃,在士兵的背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
士兵的肺部周圍的內髒瞬間被攪得粉碎。
血水連成了一條弧線,連同碎肉一起,落在了地上。
那吐蕃士兵撲倒在地,瞬間活不成了。
剩下的吐蕃士兵如同看見了殺神,驚慌失措,撒腿狂奔,但都被楊不平趕上一一了結了性命。
他正準備追向最後一個士兵的時,一騎快馬突然從他身邊掠過。
只見馬上之人頃刻間追到士兵身邊,雙腿夾著馬腹,輕舒猿臂,一把將那士兵提了起來,向前幾步之後,又將那士兵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士兵被摔得七葷八素,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馬上之人調轉馬頭,面向楊不平。
楊不平這才看清楚,是郭定邊。
“我們需要一些活的。”郭定邊如是說。
“定邊,你騎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楊不平有些疑惑。
“這段時間仆固俊哥倆教了我不少。”
郭定邊翻身下馬,從馬鞍後面抽出繩子,將那名吐蕃士兵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一仗,將星星峽守將扎尤西散在外面的一百多通頰斥候消滅的乾乾淨淨,一個都沒有跑脫。
這一百多個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三十幾個被活捉,被捆得和粽子一樣扔到了車上。
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擄了四十來匹馬。
在郭定邊看來,這些馬比這些人值錢。
豆盧軍繼續向前進發,在夕陽落下之前到達了星星峽隘口之外。
郭定邊和王景翼商量了一下,分做兩隊,各扎營於道路兩側的兩座山上。
其中一座山在背陰處有一眼泉水。
若是星星峽中的守軍膽敢出城襲其中一營,那最好不過,另一營便可居高臨下,將來襲之敵衝得稀巴爛。
連攻堅戰都省了。
兩邊的營地趕在夜幕降臨之前,在周圍挖了兩道野戰溝壑,同時設置了崗哨。
郭定邊這個晚上睡得並不踏實。
他倒是希望對面來。
可扎尤西終究是沒膽子。
他現在有苦難言。
散在外面的通頰斥候一個都沒回來,怕是已經被對面清掃光了。
他現在兩眼一抹黑,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關隘中剩下的六百守軍守著隘口尚可支撐一段時日,若是主動出擊的話,怕不是嫌棄自己命長。
扎尤西一邊派人給伊州送信請求支援,一邊開始拷打折磨這兩日抓來的踏白斥候。
他想知道對面到底有多少人,什麽樣的兵力配置。
“快說,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在關口下的一間陰暗的屋子裡,閻久亭被綁在一根十字柱上。
他身上布滿了一道道可怖的條狀傷口,衣服已經被鞭子抽的爛得不成樣子。
閻久亭抬起頭,嘴唇乾裂,冷冷地看著站在他正前方的扎尤西,一言不發。
“十將使,從逮過來開始,這個人就一句話都不說,他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旁邊一個手持皮鞭的軍官看向了扎尤西。
“要不然來點更狠的吧?”
扎尤西來回走了兩步,神情有點焦躁。
他點了點頭。
那軍官放下皮鞭,從屋子的角落裡提來一個鐵錘,對著閻久亭的右手腕狠狠一錘砸了下去。
只聽得一聲脆響。
一陣鑽心的疼痛讓閻久亭差一點暈厥過去。
他拚命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將嘴唇都咬出了血,也不讓自己發出一聲聲響。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滲了出來,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說!你們來了多少人?說!”
扎尤西急促地問道。
閻久亭急促地喘著粗氣,可依舊不說話。
軍官再次掄起鐵錘,反覆砸擊著閻久亭的手。
閻久亭的左右手皆斷了,無力地垂在那裡。
他再次艱難地抬起頭,看向扎尤西,嘴角翹起,一臉嘲諷。
他不是閻家長房。
可他也是閻朝的子孫。
當年閻使君率領沙州百姓,孤城獨抗吐蕃十年,守至彈盡糧絕,為大唐守著河西僅剩的那一片飛地。
如今他閻久亭也絕不會丟祖宗的臉。
“拔他的牙!拔他的牙!”
扎尤西被激怒了,對屬下瘋狂地吼道。
“那,,那什麽,十將史,這拔了牙他想說也說不清了啊。”
軍官有些猶疑。
“拔!快點拔!”
扎尤西歇斯底裡。
一炷香之後,閻久亭滿口是血,奄奄一息。
他緩緩說出了自被捕以來的第一句話:
“來,我告訴你。”
扎尤西心頭一動,湊到近前。
突然!
“噗!”
一片血霧從閻久亭口中噴出, 結結實實罩在了扎尤西臉上。
扎尤西隻覺得臉上一熱,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哈哈哈哈哈!”
閻久亭狂笑起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進入踏白軍的那一天。
郭定邊舉著酒碗一飲而盡:
“這河西的太平,就拜托各位了!”
無他,唯有一腔熱血,可薦軒轅!可為唐魂!
“繼續!繼續!給我狠狠收拾他!”
扎尤西的吼叫聲,在房間中回蕩。
第二天早上,郭定邊帶著王景翼等人來到關前勘察地形。
正當眾人商量著該如何攻城的時候。
仆固亮突然指向城門的方向,呼吸急促,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郭定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城門樓上伸出了三根長矛,每根長矛上都穿刺著一具屍體。
這三具屍體,都被重新套上了踏白軍的盔甲。
郭定邊認得那三具屍體。
閻久亭、王六、李右一!
這三個人,都是他親手挑選進踏白軍的。
他記得每一位踏白軍軍士的名字!
縱然郭定邊看不清那三個人現在的樣貌。
不過從那已經變形的軀體輪廓,可以想象到他們在生前遭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王景翼、楊不平等人皆是目眥欲裂。
而郭定邊則盯著那三具遺體,許久不做聲。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
他方才轉過身,對著身後的薛懷劭下達了命令:
“把那三十幾個俘虜,給我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