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貧苦的人家,為了讓自家添點喜慶的氣氛,也用紅紙糊了兩個燈籠掛在門前。
天香院裡更是張燈結彩熱鬧異常。
今日來天香院想看清倌人香蓮的都撲了個空。
老鴇子為了不讓來玩的公子哥敗興,大手一揮敬酒敬菜。
今日給姑娘的賞銀,老鴇子也一概不留。
這下姑娘們跟瘋了一般,施展了渾身解數伺候各路官人們。
天香樓三樓雅間裡,葉童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一邊吃一邊說道:“以後咱們就是金陵三太保,橫著膀子逛,誰敢惹咱們咱們就圈踢他。”
兩個小蘿莉雙眼放光連連點頭,見葉童從口袋裡掏出兩大包東西放在椅子上,王菲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嘿嘿嘿,功夫再高,也怕石灰飄。”
葉童嘿嘿奸笑道:“那日我去買紙的店裡找老板,結果被吳大人的手下來了個守株待兔。我就用石灰打翻了吳大人手下的幾大高手,要不是馮千戶的捆仙鎖捆了我,我一個猛子扎進金陵河,那些京師旱鴨子根本就抓不到我。”
葉童又掏出幾個小一點的包遞給王菲和環兒:“你們也揣著,打架用這玩意超級好使。管你會什麽七十二路螳螂拳三十八路地滾拳,一包石灰下去眼睛睜不開,就只能蹲著抱頭被踹。”
兩個小丫頭對一切違法亂紀的行為都感興趣,當下十分高興的將石灰揣好。
“葉童,給我看看那個京師銀牌行走的牌子。”
“這叫京師行走銀牌。”葉童從腰上解下牌子遞給王菲。
他依然還穿著天香院的家丁衣服,也不見有想換下來的意思。
“葉公子,你對音律樂器好像有些研究?”香蓮坐在葉童的斜對面,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葉童問道。
今日清倌人不出場,隻坐在三樓雅間裡陪葉童說話聊天。
說起樂器,葉童頓時有了一個想法。他點點頭笑嘻嘻的說道:“香蓮清倌人,我想請你幫個忙。”
“請講。”
葉童拿過一根炭條在紙上畫了半天,然後將紙遞給香蓮。
王媽媽看在眼裡,心說汪長武那個老狐狸先生果然眼光老辣,這葉童雖然才高八鬥,可看這架勢的確是不會用毛筆寫字。這倒是個奇怪的事情,王媽媽琢磨半天,也沒琢磨明白為什麽葉童不會用毛筆寫字。
“這是我想拜托香蓮姑娘做樂器,我在金陵不認識做這一行的人。”
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來,紛紛望向葉童的那張紙。
紙上面畫著一個像葫蘆一樣的桶,桶上面有一個長條把,上面還有六根弦。葫蘆一樣的桶上還有一個圓形的孔。
“這是什麽樂器?”
香蓮自小就學習各種樂器,卻沒見過葉童畫出來的樂器。
“這是我葉家家族傳下來的樂器叫吉他。”
葉童開始滿嘴跑火車:“能彈奏好多好聽的曲子,形式也比較自由,在哪都可以彈。”
葉童指著桶形的吉他琴身問香蓮:“這邊的木器行有什麽好木頭嗎?就是那種粗的可以直接做這個吉他面板這麽粗的好木頭?”
在後世,許多稀缺的木頭比如說巴西玫瑰木、夏威夷相思木和阿迪朗達克雲杉,都被生產國列入了禁砍伐出口清單。
也正是這些原因,造成了好面板背側板的吉他動輒就幾萬塊。
見葉童比量了一個不過一尺多的尺寸,香蓮有些遲疑的想了想道:“葉公子,你說的這麽粗的木頭,都是些不成才的細木。這些木頭一般都是普通百姓家裡上梁或是做些木匠活用的料子。咱們金陵最大的木器行,從四川省、福建省和盛京府這些產木的地方收購,都是一合抱以上的。我記得定木頭時候看到的最粗的金絲楠木,是五人抱的。公子若是要這種細木,那就去縣城的市場或是金陵的小市找應該能找到。那些地方有些偏僻,但是附近都有漕運的水渠,可以通行二百石的貨船。”
香蓮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抱的動作,葉童才知道一合抱是什麽意思。
操!果然是後世的資源稀缺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後世那些稀缺的木頭,在古代連燒火都會被嫌棄不好燒。
“那。。我這個吉他能用金絲楠木和紫檀木做嗎?”
葉童壓根就沒說阿迪朗達克和玫瑰木,江南不產,這個時代木材這種最廉價的東西根本就不會有人販運。
那些上好的木料從外省販運過來,也是大戶人家專用彰顯身份的。
人家隻認金絲楠和小葉紫檀,這種事葉童前世學歷史的時候就知道。
香蓮又仔細詢問了幾個吉他的具體尺寸參數,記下來之後點點頭說道:“這個應該比琵琶製作簡單些,葉公子請放心。”
葉童一聽大喜道:“那就有勞香蓮姑娘了。”
“葉公子客氣了。”香蓮清倌人嫣然一笑道:“我也有一事相求。”
“香蓮姑娘請講。”
“香蓮想請葉公子將那天醉酒時吟的那首詩補全,那天的詩只有一半,讓人很遺憾。”
“什麽詩?”
見葉童一臉愕然驚訝的望著自己,香蓮仔細確認了一下並非是葉童不想吟詩,才哭笑不得的說道:“葉公子果然是才高八鬥,堪比詩聖轉世。醉酒了隨口吟的詩都是如此精妙絕倫。 ”
當下,香蓮將葉童喝醉吟的白居易《琵琶行》片段背出來與葉童聽。
“還請公子不吝賜教,好讓這首詩能現世。”
“哦哦,這個啊,也是當時喝多了見香蓮姑娘彈的一手好琵琶生了些急智。現在重新做來,得再想想。”
開什麽玩笑,白居易白大詩人這首《琵芭行》葉童上學的時候都沒背下來過。
猶記背不下來被留堂之屈辱之憤怒,現在想來還依然歷歷在目。
這幾次被地府忽悠得記性不如從前,更是不可能記住全詩。
他本想蒙混過關轉移換題,還沒等葉童轉移話題,香蓮莞爾一笑道:“不礙的葉公子,香蓮不急,可以等葉公子慢慢構思冥想。”
說到這,香蓮轉頭對丫鬟說道:“給我研墨,我要親自寫下葉公子大作,以後若有機會,當個傳家寶傳下去。”
“呵呵,那香蓮姑娘請稍等,容我仔細想想。”
葉童低著頭,完全沒看到老鴇子和兩個小丫頭驚訝的望著香蓮。
也沒看到香蓮那含羞帶俏,柔美天成的臉。
江南女子若是遇到自己中意的青年才俊,就有這種隱晦的表達心意的方式:將對方吟的詩歌寫下來,並言明當做傳家寶,暗示想與對方結成連理。
葉天根本不懂這江南水鄉的風俗,低著頭光顧著琢磨如何修改這首《琵芭行》,也沒注意香蓮那羞紅的臉。
這首琵芭行,若要變成自己做的,可要費點心思改改句子。
葉童心裡想著,手上的炭條開始在紙上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