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去拜訪劉家和董家的醫館。
齊老爺子老懷大慰,捋著胡須笑眯眯的看著掛在診堂東牆,裝裱起來的書法大字。
“爹,這字出自東湖山人之筆,果然是氣勢不凡啊!”
“是啊,爹,我聽說去年金陵河道轉運使廖大人托鎮海知府蕭大人求了東湖山人一副墨寶,還花了五千兩銀子呢。葉大人這次真是有心了。”
老頭笑眯眯的點點頭,剛才萎靡的精氣神瞬間血條拉滿。
他指著裱起來的四個大字說道:“能求得東湖山人的墨寶,想必葉大人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山人脾氣古怪,若不是知己好友,就算你花費無數,也得不到他的墨寶。只是不知道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
“杏林春暖。。杏林春暖。。”老二隻感覺這四個字有些熟悉,他低頭思索了片刻,猛地想起來了什麽。
“爹,我想起來了!今日我去聽評書,說書先生好像提到過這四個字。”
“哦?葉大人不是給咱們留了精裝版的雜。。雜。。”
“雜志。”
“對,雜志,看拿過來瞧瞧。”齊老頭急切的說道。
葉童臨走的時候,給齊家留了精裝版的雜志。
在歌頌天統司和陽平城各大醫館的時候,葉童確實加進了杏林的釋義。
這個朝代,杏林這個詞跟醫術醫德完全沒有關聯。
所以葉童便用一個故事對這個朝代的人闡述了杏林的含義。
“居山不種田,日為人治病亦不取錢。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輕者一株。如此數年,得十萬余株,蔚然成林。乃使山中百禽群獸遊戲其下,後杏子大熟,於林中作一草倉,示時人曰:‘欲買杏不須報數,但將一器谷置倉中,即自往取一器杏去。每年賣杏得谷,旋以救貧乏無數。。。杏林為後世人銘記,世代瞻仰念其善。。。。”
老二念完這段話,已經大概琢磨出了葉童的心思。
“爹,葉大人這是何意?難道是,想讓爹免費問診施藥麽?”
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醫館是齊家根本,整個醫館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都需要養活著。情懷再好,那也得先保證生活才行。
所幸現在老頭已經被葉童折磨得就差一點心如止水立地成佛了。
老頭也不生氣了,他優哉遊哉的喝了一口茶水,朝旁邊的老管家說道:“你去外面大街上候著,葉大人出城一定路過醫館門口,等他拜訪完另外兩家,請他過府一敘。”
“葉童,你到底要幹什麽呀?”
兩個小丫頭早早就起床弄完裝束,跑到天香院找葉童,結果折騰了一上午又跟著葉童跑到陽平城。
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組合拳,讓兩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越看越糊塗。
偏偏葉童還故作神秘,遮遮掩掩不告訴她倆。
葉童又親自拜訪了幾家醫館,把每家醫館都捧上了天。
再加上城中百姓感恩雜志上宣揚的醫館事跡,紛紛自發前來道謝。
陽平城內的醫館藥鋪和各位郎中,今日全都是紅光滿面。
葉童也不告訴兩個小丫頭,從劉家醫館出來,葉童瞧瞧左右無人,一頭鑽進了一個僻靜的小巷。
兩個小丫頭十分好奇,也跟了進去。
就看見金陵城的千戶馮三跟葉童兩個人正賊眉鼠眼的蹲在地上嘀咕著什麽。
馮三見兩個小丫頭走過來,連忙咳嗽一聲示意有人來了,他自己立刻起身見禮。
“你們在說什麽?”小丫頭瞪了馮三一眼,見地上有劃拉出的印記,連忙走過來想看清楚。
卻被葉童用腳抹了抹,笑嘻嘻的說道:“沒什麽,馮大人,這件事一定做穩妥了。”
馮三一抱拳:“大人,您親自找我來辦這件事,要是我還辦不好,那我就自己抹脖子。”
兩個小丫頭氣鼓鼓的盯著葉童,看得葉童心裡發毛。
待馮三離開之後,葉童連忙轉移話題道:“王公子,下。。今日無事之後,借我你的那個突厥良馬騎騎,要不然太不方便。”
“不借。”
王雨菲小嘴一癟,水銀丸子般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幹什麽。”
葉童也不生氣,他歪著頭問道:“你確定不借我馬騎嗎?”
“也不是不借,你告訴我你在陽平城到底要幹什麽。”
小樣的,今天要讓你威脅到我了,以後你這小子得總威脅我。
葉童心裡冷笑,嘴上說道:“那我不借了。以後有什麽好玩的事,你倆也別找我來玩。”
“我去。。你妹的!”兩個小丫頭算是學到了葉童罵人的精髓,大喝一聲,抬腳就朝葉童踢去。
葉童下意識的伸手一擋,結果被王雨菲一個掃堂腿掃倒在地,順勢一屁股坐在了葉童的身上。
“說不說!”
小丫頭坐在葉童的身上,得意洋洋的抱著膀子道:“老子可是從小就習得拳腳功夫,一隻手就能打你這種菜蟲。”
環兒心虛的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好在四周沒人。
兩個人女扮男裝將軍府上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這要是讓將軍府知道小姐居然騎在陌生男子身上,禁足都算是輕的。恐怕以後小姐的名聲就毀了。
“哎?你不講武德偷襲啊!還特麽用我罵人的話罵我!你讓我起來,咱倆再打過!”
吳大人給葉童配的兩個保鏢早已經齊齊轉過身去非禮勿視。
吳大人特別交代過這兩個小丫頭的特殊身份,由著她倆跟葉童鬧。
“呦?還不服是吧?”
小丫頭麻利的站起來一個空翻從葉童身上翻下來,一腳直接踢到自己的天靈蓋再往上。然後擺了個起手式朝葉童招招手:“來,本公子今天就打你個心服口服。”
葉童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分析了一下敵我形勢:就剛才那一個空翻,葉童要是翻搞不好都得杵地上死了。
這要是打起來,那就是第二次受辱。
看來以後還得學學拳腳功夫。
“帶用石灰的不?”
“你要死啊!那東西自然是不能用的!”
“那來吧!”
“嘿嘿,這可是你自己找打。”小丫頭擺好拳架的起勢說道。
葉童也擺了個姿勢然後一聲長喝,轉頭就跑。
“有辱斯文,有失體統,本官赫赫銀牌行走,豈能跟你動手。”
等兩個小丫頭反應過來,葉童已經跑出去十米遠了。
兩個小丫頭追到小巷口,葉童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狗日的葉童!抓到他一定剝了他的皮!”小丫頭不見了葉童,心中忽然升起一絲煩躁和失落。
她胡亂的打了兩下路邊的大樹,又踢了兩腳無辜的野草,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一個露天的茶館椅子上。
“公子,喝什麽茶?”店小二頭上帶著方帽,肩上搭著一塊髒兮兮的長條布走過來問道。
“喝你妹的茶,滾!我們公子什麽身份,能喝你這破茶?”
兩個小丫頭對葉童遷就忍讓和顏悅色,可不代表對這些普通百姓和善。
那店小二被罵了一頓也不走,而是神秘兮兮的又向前湊近了一些道:“公子,是小的唐突了。公子,我這裡有好東西,您一定感興趣。”
“什麽東西?”
“金陵城最新出來的雜志。”
“雜志?你這裡怎麽可能有?拿來我看看。”
那店小二從袖子裡掏出一本粗劣的紙遞給王雨菲道:“公子,這可是陽平城的先生一個字一個字抄出來的,十分珍貴,小的看您身份高貴才拿出來給您過目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王雨菲仔細看了看這雜志,發現是第一期的內容。
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這種盜版的是先生一個字一個字抄下來的。
第二期剛出,他們還來不及盜版。
“多少錢?”
那店小二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他買的這本雜志已經不知道倒了多少手了,反正到他這裡的時候,這店小二咬咬牙是花了兩錢銀子買的。
他見兩個小丫頭衣著華美氣勢非凡,雖然沒見跟著家丁管家,但絕對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
於是他伸出兩根手指:“公子,您若是誠心要,一口價,這個數。”
王雨菲也學聰明了,她皺著眉頭道:“據我所知,金陵城和陽平城的雜志, 可都是免費的。你居然敢要本公子二十兩銀子?”
那店小二哢吧哢吧眼睛哆嗦了一下,確定兩個小丫頭不是要揍自己,才試探著說道:“公子您是覺得這二。。二十兩銀子貴麽?那咱們可以討價還價。”
“貴,怎麽不貴!”
店小二眼珠一轉笑呵呵的說道:“公子,您說雜志是免費的,但是您買不到啊。這是抄書先生一個字一個字抄下來,又有校工校對之後才被我偶然得到的。金陵那邊過來的精裝雜志,一本已經炒到三十兩銀子了!有錢還買不到,我還聽說有那什麽限量版精裝的,現在都被炒到了一百兩銀子了。”
店小二翻了兩頁雜志,臉上帶著男人都懂的微笑道:“公子,小的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認識幾個大字。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寫的書,簡直是讓人拍手叫絕。您買回去,挑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品讀,絕對是人生一大快事。”
最後這幾句拍葉童的馬屁就如同拍在了自己身上。
小丫頭嘴一咧,示意環兒給錢,捧著書興高采烈的離開了茶桌。
那店小二待兩個小丫頭走遠,才歡天喜地的摩挲著銀子跑進裡屋。
阿江跟阿海早已經如同幽靈一般悄然離開了。
他們發現兩個小丫頭身邊有王府的護衛力量,可能是怕引起小丫頭的抵觸情緒,所以一直躲藏在暗處。
“小姐,咱們去哪找葉童啊?”
“先回金陵。”
王雨菲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家夥肯定要回天香院的,明日的雜志他還沒出,咱們就去那守株待葉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