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14章 地中海――烈焰（四）

“什麽?那些凱爾特人全都在半夜溜走了?”還沒有起床的格涅烏斯被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

“這些兩面三刀的家夥，我們應該立刻拔營去追趕他們。”前來稟報的盧修斯.馬爾西烏斯無比氣憤地說道。

“開什麽玩笑，在迦太基大軍面前調頭追趕他們，就算哈斯德魯巴不阻攔，我們追上了能不能打贏那兩萬凱爾特人都不好說，別忘記了我們目前只有一個軍團的兵力。”格涅烏斯馬上拒絕了部下衝動的建議。

“現如今可如何是好?假如對面的迦太基人也知道這個消息就麻煩了。”馬爾西烏斯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警報的號角聲。

“看樣子對方已經知道了，而且說不定就是那個漢尼拔的二弟乾的好事。”格涅烏斯邊說邊快速走出帳外，看到對面迦太基的營門已經打開，努米底亞騎兵正從裡面傾瀉而出。

哈斯德魯巴一接到凱爾特人同意交易的消息後立即開始部署行動，並同時向馬戈送去了這個消息。迦太基軍隊在清晨時分快速吃完早飯後便開出營房，在羅馬扎營的高地前擺開了陣勢。這回輪到羅馬人遲遲不肯應戰了，兵力差距極大的格涅烏斯不會蠢到自己送上門去讓哈斯德魯巴消滅，這位資深執政官只能一邊拖延時間一邊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組織一場艱難的敵前撤退。

一整個白天，迦太基軍隊都輪番在羅馬軍營前謾罵挑戰，而羅馬人則龜縮其中不敢動彈，面對處於地形優勢的堅固羅馬軍營，哈斯德魯巴也沒有強攻的意願，他寧願等待著自己弟弟和其他援軍的到來，而眼前的羅馬人幾乎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當夜幕降臨時，勞累了一天的迦太基人撤回了自己的營地休息，而準備了一天的羅馬人則打算開始行動。

凌晨時分，整個山谷中一片的寂靜，擔心對方乘著夜色逃跑的迦太基哨兵們正在認真監視著高地上的羅馬軍營。突然間對面羅鼓喧天，同時羅馬營地寨門大開，無數的火把形成一條火龍向著己方而來。在戰鬥警報聲中，枕戈待旦的迦太基士兵急忙起身列隊準備迎敵，哈斯德魯巴匆忙爬到哨塔上查看敵情。夜幕中舉著火把的羅馬騎兵在兩軍營地中央來回奔馳，而在他們後方無數的火把正在緩慢地湧出營地布成方陣。

“羅馬人這是搞得什麽把戲?夜襲也沒有這樣大張舞鼓的。”

哈斯德魯巴深怕中了對方的詭計，於是傳令全軍不得妄動，以觀其變。羅馬騎兵在陣前回來奔馳了一陣後便退回了後方的軍陣之中，而那數千的火把在排列整齊隊形之後便不再有任何的動靜。在等侯了半個時辰後，哈斯德魯巴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此時負責在羅馬人後方監視的努米底亞偵察兵吹響了報警的號角。迦太基統帥急忙派出一小隊的騎兵前去火把處察看情況，不久騎兵回報，那些火把處空無一人，只是無數的車輛排列整齊在空地之上，而每輛車身上插著幾支火把，在偵察兵進入羅馬營壘中後發現已經空無一人。哈斯德魯巴明白自己中了對方金蟬脫殼的詭計，急忙率領部隊開始星夜追擊。

而此時已經順利撤退的格涅烏斯絲毫不敢停頓，拚命催促著部下向著北方逃去，為了欺騙迦太基人他已經放棄了所有的輜重車輛，現在每名羅馬士兵身上隻攜帶了三天的口糧，他必須在三天內撤退到薩貢托城，否則後果難測。當格涅烏斯正在倉皇逃命時，南方卡斯圖羅的上空正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襲，而西庇阿還對安托吉斯發生的變故毫不知情，他正率領著手下的兩個軍團走向未知的命運中。

莫雷納山脈中的高原氣溫在白晝與夜間溫差極大，令習慣了地中海氣候的羅馬人難以適應，而比寒冷更讓西庇阿難以接受的是他剛剛收到的消息，一支躲過努米底亞人封鎖的偵察隊偶然發現了通往卡斯圖羅方面上的敵軍營地。

“蘇伊蘇拉人?他們什麽時候來的?”接到情報的資深執政官大吃一驚。

“這個該死的因迪畢裡斯，當初就應該在西撒砍掉他的腦袋。那些卡其圖羅人肯定早就知道消息，卻故意不告訴我們。”副執政官提比留.豐太烏斯咬牙切齒道。

“對方有多少人?”西庇阿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數，一邊問一邊在腦海中緊張地考慮著應對的策略。

“大概有七八千人的規模。”偵察兵在黑暗中無法具體點清對方的人數，只能估計著報告。

“看樣子明天他們就會對我們進行前後夾擊了。”提比留擔憂地提醒西庇阿。

“那我們就今晚提前發起攻擊。”西庇阿略微思考後便做出了決定道，“我們要乘著對方剛剛立足未穩馬上進行夜襲，在對面的迦太基人反應過來前先消滅掉最弱的蘇伊蘇拉人。”

夜深之後，高原上寒氣逼人，空中陰雲密布，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暴雨，山中多變的天氣總是讓人防不勝防。羅馬營地中所有人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著戰鬥準備，士兵們都被告知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危險環境，明白今晚的突襲戰的成敗將決定自己和整支軍隊的命運。西庇阿決定率領大部分兵力發動對蘇伊蘇拉人的攻勢，而讓提比留.豐太烏斯率領兩千人的輜重部隊留守大營，同時迷惑對面的迦太基主力。但是西庇阿所不知的是，當羅馬主力悄悄地開出自己的營壘，向著卡其圖羅方向進發時，在黑暗中時刻緊盯著他們的努米底亞人立即向凱爾特人和迦太基人同時發出了警報。

西庇阿一路上都在祈禱這次夜襲的成功，而老天似乎也聽到了他的祈禱，天空中雲層密布雷聲滾滾，看樣子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雷聲很好的掩護了羅馬人行軍所發出的聲響，近兩萬羅馬士兵盡量保持安靜地向著蘇伊蘇拉人的營地逼近，前方探馬報告說對方的營地裡一片寂靜，看樣子凱爾特人全都已經酣睡。西庇阿大喜過望，看樣子諸神確實在保佑自己，可就當羅馬前鋒靠近對方搭建的拒馬與柵欄時，突然在安靜的營地中傳出陣陣沉悶的牛角號聲，緊接著原本漆黑一片的營壘瞬間燈火通明，無數點燃的火把照亮了營地前正在忙碌拆除障礙的羅馬人。西庇阿大驚失色，此時狂風驟起，瞬息間吹倒了羅馬軍團的大旗和鷹幟。

寂寞的夜空被雷電與喊殺聲被填滿，西庇阿沒有料想到對方居然早有防備，但是在經歷了短暫的慌亂後很快便恢復了鎮定。他隨即命令號手吹響進攻的號角，改偷襲為強攻。蘇伊蘇拉人的營壘後方此時已經排列整齊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因迪畢裡斯正騎在馬上嘲笑地注視著營壘前有點手足無措的羅馬人。凱爾特士兵將投槍雨點般地擲向正在逼近的羅馬士兵，而羅馬輕步兵則快速衝向前方用相同的方法反擊對方。在戰鼓與號角的助威聲中，頂著對方投射武器打擊的羅馬重步兵在拆除完障礙後勇猛地撲向對方，雙方開始在營壘間開始拚死搏殺，同時營門處羅馬重裝步兵組成了密集陣型在盾牌的掩護下拚命撞擊著木質的營門。天空中電閃雷鳴，仿佛雙方的天神也在發起交鋒。焦急的西庇阿不斷催促著手下，他相信以羅馬軍團的戰力足以在一個時辰內摧毀對方的抵抗，只要不要有其他人來搗亂就好。就在這緊要關頭，羅馬人的兩側突然傳來了悶雷滾滾的聲音，位於兩翼的士兵謹慎地側耳傾聽，而天上的雷聲混淆了這種聲音的逼近，讓所有人都不辨真偽。突然從兩翼的黑暗中殺出了無數的騎兵，標槍如雨點般從馬上飛向了密集的羅馬隊形。與此同時，暴雨在醞釀許久之後終於如期而至，伴隨著瓢潑大雨，馬西尼薩的努米底亞人也在如雷鳴般的馬蹄聲中如期而至。

羅馬人原本嚴緊的陣型在大雨中開始變得混亂，西庇阿沒想到努米底亞人會在此時突然出現，冰冷而猛烈的雨水令他的大腦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在副官及時的提醒讓他快速恢復了常態，西庇阿馬上傳令將在後方閑置的騎兵部隊調往兩翼掩護步兵，而前方攻營的部隊則加快進攻的節奏。頂著瓢潑大雨，羅馬重裝步兵不顧傷亡地撞開了蘇伊蘇拉人的寨門，高喊著戰鬥口號殺進營地，同早已列陣等候的凱爾特人殺成一團。西庇阿此時還心存僥幸，只要先擊潰當面的凱爾特人，再轉身對付兩側的努米底亞人。狂風暴雨中數萬人馬在黑夜中拚死廝殺，血水混合著雨水順著山坡四面流淌，地面變得無比泥濘，傷者則在泥水中痛苦的哀嚎。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意志和戰術水平皆優的羅馬人開始漸漸佔據了上鋒。

位於軍陣中間的西庇阿正在緊張地觀察著前方和兩翼的戰鬥，此時位於後方的一名軍團長騎馬衝到了他的附近大聲吼叫著，大雨和雷聲遮掩了對方的聲音，令西庇阿無法聽清。但是深感不妙的資深執政官大概猜到了什麽，急忙順著軍團長手指的方向看去。 uukanshu 此時一道撕裂天際的閃電從空中劈下，瞬間照亮了原本無比黑暗的軍陣後方，在驚天的炸雷聲中西庇阿驚恐地看到無數迦太基的步兵伴隨著悠長的號角聲在雨中出現。

馬戈與哈斯德魯巴.吉斯戈在一接到馬西尼薩的報告後立刻整軍出發，在繞過羅馬營壘後緊緊追趕著西庇阿的主力隊伍。在戰鬥正進行到白熱化時突然出現在了對方的身後。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羅馬人四面被圍，只能奮戰到底了。滂沱的大雨加速了羅馬人士氣的崩潰，全身負重的衣甲被冰冷的大雨澆透而使四肢無法靈活動彈，地面也因為雨水和踩踏而變得泥濘不堪。原本已經突破營壘的士兵由於沒有後援而又逐漸被對方趕了出來，蘇伊蘇拉人在得到迦太基援軍到達的消息後士氣大振，向著羅馬人發動了一輪又一輪地猛烈衝擊，而經過長途行軍又戰鬥了許久的羅馬人則早已身心俱疲。

首先崩潰的是兩翼的羅馬騎兵，這些馬上的騎士頂不住馬西尼薩的勇猛攻擊，狼狽而逃，將自己同胞的兩翼完全暴露給了努米底亞人。而羅馬的後防線也在迦太基步兵的攻擊下岌岌可危。西庇阿不得不親自趕到一線進行督戰，就在這位執政官奮力激勵部下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根投槍直接貫穿了這位資深執政官的身體，在他摔下馬的瞬間便被身邊緊緊護衛的侍從接住，身負重傷的西庇阿明白一切大勢已去，在最後彌留之際他隻來得及喃喃自語，而周圍嘈雜的環境和雨聲令看護他的侍衛隻隱約聽到一句話。

“願神保佑你，格涅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