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19章 阿非利加――燎原（二）

“親愛的拉埃柳斯大人，歡迎你的到來。”西法克斯做為談判的發起者，親自出面前來歡迎羅馬使者，而心有不滿的吉斯戈只能在女婿安排的談判大帳中無奈地等待著死敵的到達。

“我相信拉埃柳斯大人一定了解，善良的努米底亞人不願意在非洲大陸上見到殺戮與破壞，我們是熱愛和平的民族。”西法克斯一邊請羅馬人坐下一邊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很早就和羅馬元老院說過，如果羅馬人在非洲登陸，那麽馬塞西利將不得不將其視為一種戰爭行為。”

“尊敬的西法克斯陛下，我們登陸非洲並不是想同馬塞西利作戰，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一點。但是假如努米底亞人非要加入迦太基一方，那麽羅馬同樣不會懼怕，而馬塞西利是否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準備呢?”拉埃柳斯毫無懼色地回答道，他知道這個家夥的話還沒有說完，所以並不擔心會惹怒對方。

“我們目前兵力佔有絕對優勢，而且又是本土作戰，只怕你們羅馬人來了就走不掉了，想想幾十年前你們祖先的那次慘敗吧。”吉斯戈針鋒相對地回敬道。

“我隻記得上一回的戰爭是你們輸掉了，而且還丟掉了西西裡與薩丁尼亞。”拉埃柳斯端起酒杯故意刺激對方道。

“好了，各位，我們不要再逞口舌之爭了，戰爭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當下大家應該心平氣和地進行商談才對嘛。”西法克斯趕快阻止了雙方火藥味越來越重的爭論。

“只有羅馬人全部撤出非洲和伊比利亞，才有可能達成和平的希望。”吉斯戈咬牙切齒地說道。

“親愛的迦太基統帥，你大概還在做夢吧。”拉埃柳斯譏笑對方道，“你在伊比利亞被我們打得一敗塗地，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和我們談這塊土地的所有權。”

“你說什麽?”吉斯戈勃然大怒地站起身來，身後的迦太基侍衛們也都抽出了腰出的短劍，而羅馬人也針鋒相對地拔劍相向。

“唉唉，怎麽又吵起來了，吉斯戈大人，快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西法克斯擔心雙方會馬上大打出手，於是趕緊站起來勸架道。

就在帳篷內進行著激烈得唇槍舌劍時，那幾名事行化妝過的百夫長已經順勢將努米底亞大營偵察了一遍，同時近在咫尺的迦太基營地也被他們所觀察著。在休會期跟隨拉埃柳斯回到羅馬營地後，這幾名間諜立即向小西庇阿報告了偵察到的所有細節。羅馬統帥從他們口中得知迦太基人的營壘全都是用木材和樹枝搭建，而努米底亞人住在蘆葦和葉子(著名的馬帕利亞)編成的茅屋中時，小西庇阿腦海中馬上呈現出《孫子兵法》火攻篇的內容，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煉獄般殘酷的計謀。隨著談判的繼續，雙方開始圍繞在彼此進行撤軍的原則之上展開磋商，羅馬人的間諜則繼續探察著營地的虛實，尤其是營地的出入口。小西庇阿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讓手下開始在船隻附近進行工作，仿佛正在做著談判結束後就撤離的準備工作。隨著談判成果愈加成熟，西法克斯與吉斯戈都逐漸放松了警惕。當拉埃柳斯最後一次離開努米底亞人的營地時，帶回了迦太基人決定接受條款的消息。與此同時，小西庇阿也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當天晚上正好是新月，黑暗籠罩著非洲大陸，位於科爾內利的羅馬大營中一片的寂靜。在夜色中營寨大門悄悄地打開，裝備整齊的羅馬軍團魚貫而出。小西庇阿將手下的軍隊一分為二，並且按照精心勘察過的路線向著聯軍營地潛伏而去。在呼嘯的北風中羅馬人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接近午夜時分，不遠處聯軍營地中燈火閃爍，對方以為和平很快就會到來，就連哨兵也都放松了警惕，茅草搭建的馬帕利亞與木製的營房在風中發出吱呀的呻吟聲。

隨著信號燈的亮起，拉埃柳斯與馬西尼薩率領著第五軍團分別從兩個方向率先殺進了努米底亞人的營地中。興奮的羅馬人一邊鼓噪一邊四面放火，茅草屋紛紛被引燃，並在北風的助力下，幾分鍾內整個營地陷入一片火海，同時附近的樹林也被烈焰點燃，形成了一片燎原之勢。許多努米底亞人在睡夢中被燒死，幸存者則亂成一團，從睡夢中驚醒的西法克斯聽到外面的喊殺聲心知不妙，走出帳篷後又被眼前火光衝天的景象所震驚。在衛隊的拚死保護下，這位“老狐狸”快速上馬從未受攻擊的方向逃出了營地。而他的大部分手下則沒有那麽幸運，成千上萬人為了逃生而擁堵在營門口處，在羅馬人與大火的雙重追趕下，狹窄的營門變成了死亡的踩踏之地，當一些人好不容易衝出營地時，埋伏在外多時的羅馬人將他們一並砍翻。努米底亞人在呼嘯的北風與漫天大火中全線崩潰了。

不遠處的迦太基軍營一開始並沒有受到攻擊，而不少迦太基人在初期以為只是對方營地不小心發生了火災而不是受到了敵人的攻擊。許多人在毫無武裝的情況下衝出營地，想要幫助努米底亞人滅火。而早已潛伏在兩個營地中間的羅馬第六軍團則乘機殺出，赤手空拳的迦太基人頓時被殺地狼狽而逃。小西庇阿親自指揮軍隊追擊著敗軍並順勢強行攻入了迦太基營地。他們在這裡遭遇地抵抗則要頑強的多，因為大部分迦太基人已經醒來並做好了戰鬥準備。但是隨著羅馬人繼續四處縱火，由樹枝和木材所搭建的軍營同樣在北風中快速熊熊燃燒起來，吉斯戈見情況不妙，只能一邊抵抗一邊組織部隊突圍而出。在一片混戰之中，最終只有400名騎兵與2000名步兵跟隨他逃出生天。而倒霉的努米底亞人則只有少數幸運者逃離營地，聯軍的大部分人馬都葬身火海之中。烈焰與喊殺聲直衝雲霄，整個平原都被點燃，不遠處的尤蒂卡在夜色中恐懼地欣賞著這幕地獄般的畫卷，甚至連數十公裡外的迦太基都能夠看到熊熊的火光。

迦太基城此時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城門在白天也被關閉，容易受到攻擊的海港派駐了重兵防守，比爾薩山頂與各大神廟中祭祀的聖火繚繞，幾乎想與天上的星辰爭輝。貴族與祭祀們忙著與眾神進行著交流，中央廣場上則聚集著大量的市民，人們對於最近一系列的災難消息表達著失望與沮喪的情緒，大家都擔心大勝的羅馬人將會很快對迦太基城展開圍攻。而在元老院中，其激情爭吵的程度並不亞於廣場上的市民。迦太基已經很久沒有受到戰爭的威脅了，自從哈米爾卡在三十多年以前平定傭兵叛亂的戰爭後，這座偉大的城市就沒有在陸地上受到過攻擊和威脅。

“巴力神在上，我們應該馬上同羅馬人進行和談。”馬哈巴爾在議事廳中高聲叫道，做為反巴西德派的一員，他一直是對這場戰爭唱反調的。

“你這個白癡，你認為吉斯戈和西法克斯前一段在做什麽嗎?”博米爾卡議員一邊咳嗽一邊努力站起身來反駁道。痛失愛女后就身體一直不好的他，由於局勢緊張而不得不從家中被仆人抬來參加這場重要的會議。

“羅馬人根本不可信，就是那個狡猾的小西庇阿，他利用談判做為掩護，夜襲了我們的營地。你現在居然還會相信羅馬人的和談?”博米爾卡痛斥道，而大廳中的元老紛紛表示讚同。

“巴力神在上，我認為我們應該馬上召回漢尼拔統帥，還有他的弟弟馬戈將軍。只有他們才能拯救迦太基。”裘巴議員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他的提議同樣也得到不少人的同意。

“你瘋了嗎?讓漢尼拔回來?他都自身難保了。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運輸船可以動用。”馬哈巴爾馬上跳起來反對道。

“我們只需要派一名特使前往，聽說偉大的漢尼拔統帥在亞平寧已經建造了不少船隻。他一定不會對自己的祖國見死不救的，只要他和馬戈回來，既可以保衛迦太基城的安全，又可以讓羅馬人安心，在此基礎上進行和談也不是不可能的。”裘巴繼續解釋道。

“就算是巴力薩豐(海神)保佑，等到漢尼拔回來，估計羅馬人已經殺到元老院門口了。”漢諾站起來反對道，他非常不希望那個討厭的巴卡家族的代言人回來，既然羅馬人殺不掉他，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客死異鄉吧。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裘巴痛苦地哀嚎道。

“還有一個辦法。”隨著議事廳的大門被突然打開，全身披掛的哈斯德魯巴.吉斯戈快速走了進來。

“諸位議員，我們不能坐等漢尼拔統帥的歸來，我們更不能相信羅馬人許諾的和平， 我們只有繼續戰鬥。”迦太基將軍看著所有沉默的議員大聲說道。

“戰鬥?拿什麽去戰鬥?”馬哈巴爾憤怒地咆哮道，“要不是由於你拙劣的指揮，迦太基怎麽可能面臨這樣的處境，你居然還有臉回來，我提議104人法庭馬上審判這個失敗者。”

整個場面頓時在一片爭吵與謾罵中接近失控，只有站立在中央的吉斯戈冷靜地注視著這場鬧劇。

“吉斯戈將軍，並不是我們不相信你，但是你確定能打贏對方嗎?”博米爾卡揮手讓憤怒的人群安靜下來後，冷靜地詢問道。

“親愛的博米爾卡議長，諸位元老同僚。我確實被羅馬人打敗過許多次，就算被法庭裁定有罪我也不會申辯。但是就像當年哈米爾卡大人和蒙毅將軍說過的那樣，勝敗是兵家常事。羅馬人曾經被漢尼拔統帥打敗過了無數次，死在他劍下的拉丁戰士少說也有數十萬之眾。但是羅馬並沒有妥協和放棄，反而越戰越強，這就如同在第一次西西裡爭奪戰一樣，誰能堅持到最後就有可能是最終的贏家。說實話，我們應該學習羅馬人的這種頑強精神，我們有地中海上最大的城市，我們有神眾的護佑，我們應該努力重組軍隊，打敗那些侵略者。”吉斯戈對著所有心懷疑慮的議員們堅定地說道。

“我們是偉大的女神狄多的後人，我們不應該辱沒自己的祖先。我們要在自己的土地上捍衛自己的權利，讓我們團結起來，與羅馬人決一死戰吧。”博米爾卡舉起手高聲說道，而巴西德派的議員與中立派的議員全都站起來熱烈地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