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4章 埃利克（五）

迦太基的大軍在胡加河南岸邊一處適合渡河的淺灘附近安營扎寨，對岸遠處可以看到埃利克高聳的城塔。偵察回報埃利克城外聚集了數以十萬計的凱爾特人，帳篷連城，一直到胡加河的上遊都看不到邊際。聽到這個數字時除了哈米爾卡和蒙毅少數幾人，其他眾將包括前來增援的伊比利亞諸部族首領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巴力神在上，這次這些凱爾特人真是傾巢而出啊。”吉哈斯塔看著地圖上所標注的對方營壘位置時感歎道。

“這個，我們好像打不過吧。”一個巴斯特塔尼的首領說完偷偷看了其他人一眼，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兵不在多，貴在精。敵人雖然人多，但皆是烏合之群，再加上這麽多部族聚合，指揮必定混亂，心不一定會齊，我們萬眾一心，又是百戰精兵，勝券應當在我這方才是。”蒙毅為了避免眾人怯戰，急忙跟大家吃下了一顆定心丸，眾人才稍微安心一點。

“諸位不必太過擔心，我們哈米爾卡統帥英明神武，麥勒卡特.蒙天下無敵，再加上迦太基的百戰神兵，人數雖不及對方，但是我方以一擋十，必然是大獲全勝。”來自曼查高地的奧瑞塔尼國王馬爾克斯突然高聲說道，這位剛剛繼位不久的年輕國王親自率領了三千人馬前來增援。

“馬爾克斯國王說的很好，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對方畢竟是人多勢眾。”哈米爾卡讚賞地看著這位新國王，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部隊的士氣，“明天全軍渡河，在敵前布陣，諸位首領可以在陣後觀戰，同時守護輜重。”

深夜時分，一個黑影悄悄閃入了奧瑞塔尼人的營地，轉了幾圈後鑽進了馬爾克斯的帳篷裡，大約過了一刻鍾後，那個黑影又鑽出了帳篷，躲開了巡邏的迦太基士兵，消失在了胡加河邊。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迦太基大軍就起床做飯，吃過早飯後在一片霧氣中渡過胡加河上的淺灘，在河岸北部的平原上擺開了陣型。漢尼拔和蒙華穿戴著全副盔甲扛著長槍，腰間懸掛著圓形小盾和短劍，他們所在的神聖軍團做為預備隊在鼓聲和旗幟的引導下，最後一批渡過了胡加河。而輜重隊則留在了南岸營地之中，漢尼拔在過河時回頭看到了弟弟小哈斯德魯巴那張因為無法參戰而無比鬱悶的臉。

在埃利克城附近的凱爾特聯盟軍的首領大帳內，埃利克城主布裡吉安正召集了所有的部族首領開會。雖然在羅馬人的撮合之下，北方的凱爾特部族暫時結成了反迦太基的聯軍，但是各部族之間數百年的矛盾並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所以布裡吉安不得不整天為了調解這些事務而忙碌。昨天突然探子來報說迦太基大軍已經到達了胡加河對岸，大家都對哈米爾卡的動作神速感到吃驚。但是這也是預定計劃的一部分，聯軍在這裡集合目的也就是為了吸引迦太基人勞師遠征，現在哈米爾卡既然已經到了，那麽馬上就要到決戰的時候了。

“各位尊敬的首領，那個該死的哈米爾卡已經過來送死了，據探子偵察報告，迦太基全軍只有不到三萬人，外加一萬多的南部伊比利亞同盟。這些南方的家夥不足為慮，我們只要專心擊敗哈米爾卡的主力部隊就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布裡吉安充滿自信地說道。

“那些希臘人怎麽還沒有動靜，當時拉丁使節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他們也會來加入我們，共同對付可恨的布匿人嗎?”阿雷瓦西部的首領達格達說道。

“這個嘛，達格達首領，你也是知道的，那些膽小的希臘人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到來的，不過聽說他們已經在集結中了，羅馬人也一直在催促他們。”埃利克城主解釋道，其實他的心裡也一直在咒罵著動作遲緩的希臘人。

“羅馬人不是已經說動一部分南方的伊比利亞人在關鍵的時候背叛布匿人嗎?那我們要不要等他們先發動?”貝利部落的酋長庫夫林問道。

布裡吉安剛想回答突然外面警報的號角聲響起，傳令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報告說迦太基軍隊已經全軍渡河，正在不遠處列陣。布裡吉安急忙說道:

“大家不要慌張，快快回到自己的營地裡集合人馬出戰，只要大家同心協力，眾神會保佑我們的。”

哈米爾卡在全軍渡過胡加河後，快速在平原上排列出陣型，兩萬多的迦太基軍做為進攻的主力，其中利比亞和西西裡老兵做為戰鬥核心力量放在了陣線的最中部，後期征召的伊比利亞士兵布置在他們的兩側，巴利阿裡投石兵在整個前沿展開，努米底亞騎兵和伊比利亞騎兵則分布在戰線的兩翼。他自己率領公民騎兵坐陣最後方。而漢尼拔和蒙華所在的迦太基神聖軍團被布置在了哈米爾卡身邊，隨時準備投入到戰線最危險的地段。前來增援的伊比利亞各部族的士兵因為戰鬥力參差不齊而沒有被哈米爾卡派上一線，主要用來保護後方的營壘和輜重，只有奧瑞塔尼國王馬爾克斯極力要求參戰，所以哈米爾卡將他的部隊布置在了戰線的最左端。

哈米爾卡剛布好陣型，對面的凱爾特人聯軍已經鋪天蓋地地湧來。伊比利亞北部的凱爾特人主要分為騎兵和步兵，也會有少量的投石手與投矛手，其武器主要是長槍與中等長度的雙刃劍，比羅馬人使用的短劍稍長。由於參加的部落繁多，所以裝備各不相同，雖然人數眾多，卻感覺有點亂轟轟的架式。布裡吉安觀察著對面迦太基人嚴整的陣型，發現對方居然是背對著胡加河布陣，不由大喜過望，要知道背水布陣從來都是兵家大忌，一旦戰局不利連後退的機會都沒有。布裡吉安立即催促著前鋒部隊馬上發起進攻。

哈米爾卡見對方來得極快，也沒有時間做戰前動員，只是騎著戰馬在陣前來回地奔跑，力求讓每個戰士都能夠看到自己的身影，並且在馬上高呼著口號:

“光榮屬於迦太基！光榮屬於伊比利亞軍團！”

“哈米爾卡！哈米爾卡！哈米爾卡！”

士兵們則報以熱烈的歡呼。

對面凱爾特騎兵已經震天動地地衝來，巴利阿裡投石手立即開始甩動手中的繩索，將石彈潑撒了出去，打的對方前鋒的騎兵人仰馬翻。而凱爾特則仗著人多馬快，很快便突破了對方的彈雨，衝殺到了跟前。散兵線上的投石兵一看敵軍逼近立馬撒腿就跑，騎兵追趕著後撤的投石手，眼看就要報仇雪恨了，突然撞在了如林般的長槍陣上。戰馬的慘叫聲，騎手的驚叫聲，再加上武器的撞擊聲和長矛折斷的聲音響著一片。不能及時勒住馬匹的騎手只能被無數根七米長的長矛插成了蜂窩。後方的騎兵眼見不對，連忙撥轉馬頭，向著長槍陣的兩側馳去，將中央戰場交給了後面洶湧而來的步兵。從正面分成兩翼的凱爾特騎兵本想從側翼包抄對方步兵陣型，卻立刻遭遇到了迦太基兩翼騎兵的攻擊，雙方隨即展開了混戰。跟隨騎兵接踵而至的步兵則高舉著盾牌勇猛地衝進了迦太基軍的槍林箭雨之中。

漢尼拔和蒙華站在後方看不清楚前線的戰況，但是從前方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也能感受到戰鬥的激烈程度，騎馬的傳令官不停的在陣中和陣後飛馳，將戰線上的各種情況飛快地報告到指揮官那裡，以方便其了解整個戰場的情況，再將得到的命令傳遞到需要的各個角落。兩側騎兵戰進行的如火如荼，揭起了漫天的煙塵，令陽光也無法穿透。中央戰線上凱爾特步兵頂著盾牌在槍林中奮力前行，但大部分都前進不了多久便被亂槍戳翻，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後面的士兵立刻接上去繼續戰鬥，由於衝鋒的人數太多，許多人都擁擠成了一團，被擁在中間的士兵痛苦得發現他們不但無法投入戰鬥，甚至連活動都變得困難，只能頂起手中的盾牌勉強抵擋著漫天飛舞的標槍雨。

布裡吉安發現整個戰線已經陷入了膠著狀態，這時他才知道了哈米爾卡背河布陣的用意所在，後方的胡加河有效的阻擋了被對方包抄的可能，使得布裡吉安即使有再多的兵力也只能從正面強攻。

“這隻狡猾的狐狸。”布裡吉安咬牙切齒道，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依靠人力優勢將對方陣線壓垮。

“我們的內應怎麽還沒有動靜?”達格達焦急地問，他的阿雷瓦西士兵正在中央戰線上經受著煎熬。

此時迦太基左翼的奧瑞塔尼人所承受的壓力很大，大量的凱爾特人湧向他們。馬爾克斯在不停地觀望中，左邊伊比利亞騎兵和對方打得平分秋色，右側的伊比利亞方陣似乎也沒有什麽困難。對面凱爾特的軍陣裡一直揮舞著幾面三角旗，那是昨夜約定好的讓他動手的信號，但是馬爾克斯一直在猶豫不絕，他很擔心自己陣後的預備隊——迦太基的神聖軍團，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對面不知情的凱爾特士兵和身後的迦太基士兵兩面夾擊，所以他一直隱忍不發，想等到迦太基陣線出現狀況時再倒戈一擊。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傷亡的人數也越來越多，雖然凱爾特人的損失要大得多，但是迦太基士兵的體力也因為長時間的戰鬥而下降得厲害。原本平直的戰線現在已經變得彎曲起來，特別是新征召的伊比利亞士兵，很難長時間得承受這種激烈地拚殺。馬爾克斯聽到迦太基後方出現了號角聲，他向後看去，預備隊似乎動起來了，好像是準備要加入到前線去。他等待的時機終於要到來了，正當他準備下令時，從左側突然傳來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和馬蹄聲。

就在布裡吉安以為勝利快要到來時，從胡加河的上遊方面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殺聲，在漫天的塵霧之中，一隊騎兵像旋風一般地衝殺進了自己的右翼，領頭的騎手紅纓金甲，身後的騎兵個個殺氣騰騰，這支騎兵殺入凱爾特人的陣中後就橫衝直撞，把布裡吉安的右翼攪了個天翻地覆。 有認識的凱爾特士兵驚呼道:

“麥勒卡特.蒙！是麥勒卡特.蒙！”

蒙毅在凌晨時分就悄悄帶著一千騎兵趕往胡加河上遊五十裡處的渡口處，在把守渡口的凱爾特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消滅了他們。隨後全軍渡過胡加河再順著河道一路趕來，正好在這個時刻殺進了戰場。原本有所松動的迦太基陣線馬上士氣大振，所有士兵都高呼著“麥勒卡特.蒙”奮力向前，馬爾克斯尷尬地發現自己手下士兵也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一度打得對面的凱爾特人紛紛後撤。布裡吉安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勝利化為泡影，不由地大聲咒罵起馬爾克斯來。

“這個白癡馬爾克斯，怎麽遲遲不動手。他還想等到什麽時候?”布裡吉安甚至有點懷疑對方已經背叛了自己，又重新投入哈米爾卡的懷抱中了。

馬爾克斯此刻也是焦急萬分，眼見自己的部下傷亡越來越大，但此刻反水風險太大了，不但正處於亢奮中的士兵們不一定會聽他的命令，那個在不遠處殺的對手四處逃命的蒙毅也會第一時間過來消滅了自己。布裡吉安經過一段時間觀察發現蒙毅所帶的騎兵雖然英勇但是人數不多，急忙調動庫林夫率領五千騎兵將蒙毅的人馬團團圍住，同時將早已準備好的弩炮搬運至前線。這種大型弩炮能夠發射長達三米的大型標槍，射程可達數百米，就是精準度較差，原本是薩貢托城的守城利器，前一段時間剛通過同盟條約運到埃利克城，布裡吉安本來只打算用於城市防守的，現在看到戰事緊急，便將這種大殺器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