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9章 亞平寧――閃電（三）

“你們還在猶豫什麽?只要把那幾個迦太基人抓住並交給我們，西庇阿執政官將會保證你們在波河流域的安全。”羅馬使者不耐煩地保證道。

“這些蠻子真是夠難纏的，都討論一天了還下不了決心。”羅馬人心裡暗暗地罵道。

“這樣不夠，你們要幫我們對付那些陶裡尼人，並把奧古斯塔陶裡諾魯城送給我們。”因蘇布雷首領並不滿意對方開出的條件。

“這個我暫時無權做出保證，那些陶裡尼人已經私下裡向羅馬臣服了，羅馬不能允許他們的利益受損。”

羅馬人話音剛落邊上的幾名長老就面露慍色。首領剛想繼續討價還價時，突然大帳外面傳來了叫喊聲和兵器的撞擊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驚呆而愣在當場，很快在激烈但短促的交鋒過後幾名迦太基打扮的人手持兵刃衝進了帳幕之中，為首的便是正被他們當成商品交易的蒙華。

“蒙將軍，你這是何意?”“王叔”被眼前的一幕驚嚇的不知所措，邊上的某個長老則故做鎮定地質問蒙華等人道。

“在下聽說首領和諸位長老正在和羅馬的使者會談，所以特地前來參加。”蒙華用凌厲的眼神掃視了一遍帳內的眾人，除了羅馬使者和他的兩名護衛外，其他幾個人都慚愧地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在緊張的對峙中，羅馬使者突然從腰中抽出短劍刺向蒙華，而他身後的兩名護衛也都拔出武器準備反抗。蒙華一個閃身讓過了劍鋒，直接用手中的劍柄敲擊了一下羅馬人的後腦殼，羅馬使者沒吭一聲便倒在了地上，而那兩名護衛也在一瞬間被蒙華的部下所斬殺，飛濺的鮮血和慘叫聲嚇得站在邊上的“王叔”與眾長老面色慘白。

此時大帳外人聲鼎沸，火光衝天，營地中得到消息的因蘇布雷士兵全都快速聚集到了首領的帳外，將帳篷包圍的水泄不通。蒙華毫不慌亂，他把短劍架在“王叔”的脖頸之上，而其他長老則在迦太基士兵們的挾持下，一起緩慢走出了大帳。此時帳外被無數的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晝，面對首領和長老被挾持，所有的高盧戰士都不敢輕舉妄動。

“因蘇布雷的勇士們，我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蒙華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大聲地說道，“我今晚挾持了你們的首領，是因為他打算把我們出賣給羅馬人。”

蒙華話音剛落，所有的因蘇布雷人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人群裡一時間全是竊竊私語的聲音。由於羅馬使者來訪是極度保密的事情，除了少數級別較高的人外，幾乎所有的因蘇布雷人都不知情。說話間幾名迦太基士兵將昏倒的羅馬使者與兩名被斬殺的羅馬士兵全都從帳篷中搬了出來扔在了眾人的面前。一時間眾人大嘩，誰都沒想到自己的首領居然私下會和部族的世仇進行著來往，許多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緊握在手中的兵器。

“不僅如此，你們的首領還打算投靠羅馬人。”蒙華接著說道。

“他在胡說，大……大家不要相信這個迦太基人的話。”臉色蒼白的“王叔”扭曲著臉孔叫道。

“我們沒有胡說，這是他們剛剛擬定的協議。”希勒諾斯從蒙華身後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份從桌上繳獲的文件。

“這……這份文件是假的，是迦太基人偽造的，你們快點殺掉他們。”“王叔”歇斯底裡地做著最後地掙扎。

大家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的話，所有的人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這個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我可以證明，蒙將軍他說的話是真的。”

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杜卡利烏斯撥開人群走了出來。這位因蘇布雷人的王子來到蒙華面前，對他鞠了一個躬後，轉身面向著自己的族人大聲地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述了一遍，並且還將自己親耳在帳篷外偷聽到交易細節也全都告訴了大家。如果說因蘇布雷人對於蒙華等人還將信將疑，但是對於他們的王子卻是無比愛戴和信任的。所以當杜卡利烏斯剛一說完，所有的高盧人全都憤怒地咆哮起來，他們沒想到自己的首領會將部族的利益出賣給世仇羅馬人，尤其是那些在和羅馬戰爭中失去了親朋的戰士，已經打算衝上前去將幾名叛徒現場陣法。要不是蒙華等人阻擋再加上杜卡利烏斯的安撫，估計“王叔”和幾名長老已經被憤怒的人群剁成了肉泥。面對著群情激憤的人群，蒙華趁機高聲說道:

“因蘇布雷的勇士們，羅馬人殺害了你們的國王，侵佔了你們的土地，蹂躪了你們的親人。你們和羅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我們迦太基也和羅馬有著數十年的恩怨，所以我們才會不遠萬裡來到這裡，現在就讓我們攜手團結，一起結束羅馬人罪惡的統治。加入我們吧，我們一起殺到羅馬城去。”

在所有人振天動地的歡呼聲中，大家一致推舉杜卡利烏斯做為因蘇布雷人的新首領。年輕的王子上任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將羅馬使者斬首，而“王叔”和幾位長老則被軟禁起來，杜卡利烏斯從其他長老中提拔了幾位反抗羅馬的堅定者做為他的左右手，而同迦太基的同盟條約則立刻得到了簽署。

當波河的黎明從東方的黑夜中慢慢展露出面容時，蒙華等人已經從生死存亡的境地轉變為了因蘇布雷的傳奇英雄，而他的十二勇士闖虎穴的傳奇故事很快就將傳遍整個波河平原。雖然杜卡利烏斯再三挽留蒙華等人，但是歸心似箭的蒙華還是同新國王依依惜別，杜卡利烏斯保證在三天后將率領族人向著迦太基大營靠攏，並向漢尼拔的大軍提供急需的糧食和裝備。這對新的生死之交將在以後的崢嶸歲月裡完成一系列的壯舉。

在蒙華返回漢尼拔處後不久，派往各地聯系高盧人的使者也都逐漸返回，不過帶回來的幾乎都是不妙的消息。除了博伊人和因蘇布雷人在蒙華地努力下倒向了迦太基一方，其他高盧部族都明顯呈現出了首鼠兩端的態度。由於在數年前泰拉蒙戰役中山南高盧的實力已經被羅馬大大地摧毀，如今波河平原上殘存的高盧人只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再加上羅馬人的波河軍團一直在附近虎視眈眈。所以原本熱情邀請漢尼拔的山南高盧諸部族在目睹了迦太基人目前的殘存力量後紛紛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已經暗中投靠羅馬人的陶裡尼人，這支首都位於都靈的高盧部族，他們甚至斬殺了漢尼拔派去的使者，並公然宣稱要聯合羅馬人來對抗迦太基。面對著眼前這種複雜而嚴峻的形勢，漢尼拔不得不準備在與羅馬人決戰前先懲罰這些反覆無常的高盧人。

“巴力神在上，雖然我們終於翻過了那些恐怖的雪山，但是眼前形勢並沒有多大的好轉。”漢尼拔看著圍在身邊一路飽經磨難的夥伴們說道，“現在我們只有2萬名缺衣少吃的步兵和6千名沒有戰馬的騎兵，再加上15頭瘦骨嶙峋的大象。而那些原先答應要幫助我們的山南高盧人中，除了博伊人和因蘇布雷人，其他部族現在又臨時變卦，不願意出人出糧了。”

“光靠這兩個部族我們征集不到多少糧草，也補充不了太多損失的兵力。”馬戈憂心忡忡地補充道。

“特別是那些陶裡尼人，他們居然公然和我們對抗，這樣下去可不太妙。我們翻越阿爾卑斯山達成的奇襲效果會被時間所慢慢地磨去。”漢諾也不無擔心地說道。

“根據偵察，在我們東邊的普拉辰夏(皮亞琴察)附近剛剛到達了一支羅馬軍團，聽當地部族說指揮官就是我們當時在羅訥河附近遭遇的那個西庇西。”蒙華指著地圖提醒大家道。

“怎麽可能，他們猜到我們的路線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到了這裡?”馬哈爾拔有點不可思議地問道。

“那個西庇阿看來是個很厲害的對手，他來這裡肯定是打算來堵截我們的，羅馬擁有海上優勢，所以他們速度這麽快也不奇怪。不過從他在普拉晨夏(皮亞琴察)按兵不動的樣子來看應該是還在等待後方的援兵，所以我們的休整和征兵工作一定要加快速度才行。”蒙華提出了自己的判斷，大家聽完都紛紛表示同意。

“高盧人不是還在猶豫不決嗎?看來需要幫他們做決定才行。”漢尼拔的眼中透露出殺氣，“我們歷經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不是來看他們的臉色的，現在時間緊迫，羅馬的援軍隨時可能到達，我們必須在這之前做好戰鬥的準備。”

“看來要‘殺雞駭猴’一下了。”蒙華無奈地說道。

所有人聽完都興奮了起來，許久沒打仗大家早就手癢癢了，本來想好好收拾一下羅馬人的。但是現在既然那個陶裡尼人自己跳出來做替死鬼，那也就怪不得他們手狠了。

奧古斯塔陶裡諾魯城(都靈)外放牧的陶裡尼人突然驚恐地發現，從波河上遊處開來了一支大軍，從旗幟上分辨不出來對方是什麽部落的人，盡管他們的裝備已經破損不堪，但是每個士兵和軍官的臉上都充滿了驕傲與自信。最令高盧人震驚的是隊伍中間那十幾頭從未見過的巨獸，它們沉重的腳步令大地發出顫抖。自負而短視的陶裡尼人終於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2.6萬名憤怒的迦太基大軍在4千名博伊人與因蘇布雷人的協助下將都靈城團團圍困，而城裡的陶裡尼人很快將會成為漢尼拔到達亞平寧後的首個祭品。

第二天一整天迦太基軍隊都在做著攻城的各項準備工作，連綿的營壘與深深的壕溝斷絕了都靈城的一切外援，陶裡尼人兩次突圍全都無功而返，只能在城牆上絕望地看著迦太基人有條不紊地打造著攻城器械。當傍晚的夕陽照射到迦太基軍營裡時，大批的攻城梯和碩大的巨城錘已經擺放在了空地上。所有的陶裡尼人都明白，明天將是決定他們生死的關鍵時刻，而他們前日派往羅馬軍營的求援信使還沒有回來，看樣子羅馬的援兵也是鏡中花水中月了。

第三天清晨，嘹亮的號角聲驚醒了整個皮埃蒙特大地，都靈城如同狂風中的一片孤葉，在迦太基洶湧的攻城大軍中搖搖欲墜。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蒙華與漢尼拔率領著憋了許久的士兵如同餓狼撲食般地衝向城頭，馬戈指揮著巨大的攻城錘撞擊城門時發出震撼心脾的聲響。陶裡尼人根本就不是這些九死一生的迦太基老兵們的對手，在後方觀戰的博伊人與因蘇布雷人被迦太基軍隊雷霆萬鈞的攻勢所震驚。一刻鍾之後，蒙華頭一個扛著戰旗登上了城樓。

“麥勒卡特.蒙！麥勒卡特.蒙！”

在全軍歡呼雀躍中，城門也終於因為無法承受無休止地重擊被撞開，咆哮的努米底亞人立即驅使著高盧人支援的戰馬衝殺了進去。不到一個時辰，曾經在皮埃蒙特大地上強盛一時的陶裡尼人便不複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