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9章 亞平寧――閃電（一十）

特雷比亞河戰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羅馬，一直在期待著好消息的元老院和羅馬市民全都被這一次空前的慘敗所震驚，四個軍團的羅馬大軍居然損失了四分之三，而與他們交戰的迦太基人卻傷亡甚微。盡管森普羅尼烏斯一直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敗，他將所有的原因都歸咎於惡劣的天氣，但是幾乎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解釋，因為老天爺不可能會區別對待迦太基人。現在漢尼拔帶來的危機越發嚴峻，所有的北方高盧人都投入了他的懷抱，而在羅馬與這支野蠻人大軍之間只有一萬余人的殘兵敗將在阻擋著他們前進的步伐。好在惡劣的天氣這時候為羅馬人贏得了時間，迦太基人在贏得勝利後並沒有大舉進攻的跡象。

感覺到事態不妙的羅馬元老院立即著手開始準備一場全面戰爭，羅馬的戰爭機器開始高效運轉起來。元老院快速征召了五個新的軍團，同時用新兵補充了在特雷比亞河戰役中損失慘重的四個軍團，再加上已經前往伊比利亞的二個軍團，羅馬共和國的快速備戰行動使其兵力規模達到了空前的11個軍團，兵員總數在10萬人以上。元老院的計劃是首先派出了一支由五列槳戰船組成的艦隊，運載著三個軍團前往撒丁尼亞與西西裡，其中一個軍團防衛撒丁尼亞，另二個則增援西西裡島。此舉是為了阻止迦太基方面有可能對這兩個島嶼所采取的軍事行動，因為有傳聞迦太基正在動員他們自己的艦隊。接下來元老院又將剩余的兩個軍團駐守在羅馬城，以拱衛首都。與此同時，一年一度的執政官大選也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展開。

在這頗為不順之年的最後幾天裡，全羅馬的市民都將注意力聚集在了最高權利中心——羅馬元老院，所有人都期盼選出兩位能夠力挽狂瀾的優秀領導。經過幾天激烈的辯論和投票之後，兩位新的執政官應運而生，他們是蓋烏斯.賽爾維利烏斯.格米努斯(貴族派代表)和蓋烏斯.弗拉米尼烏斯(平民派代表)。當新當選的執政官走出元老院面對廣場上歡呼的人群時，所有人都衷心期盼他們能夠在新的一年中帶來新的好運，在之後的戰役中扭轉之前羅馬的頹喪之勢，將那些可惡的布匿人徹底消滅。在這兩位被寄予厚望的人中，弗拉米尼烏斯顯然受到了人們更多的歡呼和期待。

蓋烏斯.弗拉米尼烏斯曾經擔任過平民保民官，因為將征服高盧人所得到的土地分給平民而一度成為貴族的眼中釘。他在擔任副執政時做過首任西西裡總督，還在後來當選執政官時與高盧發生戰爭並獲得過輝煌的勝利。同時他也是一名成功的改革派，在他擔任監察官時成功改革了人民大會的投票方式，使第二級公民擁有更多的影響力。而最讓他聞名於羅馬的則是兩項重要舉措——在台伯河畔馬提馬斯營區南部，為在那裡集會的平民所舉辦的一場著名的“娛樂節目”;還有就是提議並監督修建了著名的弗拉米尼亞大道，這條偉大的戰略道路橫越亞平寧山脈，從羅馬通往裡米尼，使前往亞得裡亞海北部的交通變得容易。現在即將要和漢尼拔對陣的正是這個傑出而又具有爭議性的人物。

在遠離羅馬的波河平原，曾經合兵一處的兩個前執政官在得到了新兵補充後現在又決定分頭行動。由森普羅尼烏斯指揮的兩個軍團駐扎在普拉辰夏(皮亞琴察)，已經傷勢好轉的西庇阿則指揮著另兩個軍團駐扎在克雷莫納，而下波河流域的維內蒂人仍然忠於羅馬，所以這位前執政官不用擔心自己的後方安全問題。這兩支羅馬部隊互為犄角，以防止漢尼拔突襲任何一方，同時在等待著新的執政官地到來。

克雷莫納這座由羅馬移民剛剛建立的城鎮位於波河中遊北岸，西北距米蘭120公裡。駐扎於此的西庇阿希望在整個冬季裡認真訓練剛補充不久的新兵們，準備在春季到來時再與漢尼拔一決雌雄。但是不久之後攜帶著元老院命令的羅馬信使便打破了他的期望。

“看來我要去和你的叔叔會合了，元老院剛剛任命我為資深執政官，繼續前往伊比利亞執行先前的任務。”西庇阿看完指令後對著一直陪在身邊的小西庇阿說道。

“元老院的命令實在是太奇怪了，這個時候最大的威脅難道不應該是眼前的漢尼拔嗎?”小西庇阿不解地看著父親，“雖然你的任期到了，但是目前你是和漢尼拔作戰經驗最豐富的羅馬指揮官。”

“不要這麽說，親愛的兒子，我的使命就是為羅馬服務。”西庇阿說完看了下帳篷外面，放低聲音繼續道，“新的執政官應該很快就會來接手工作了，而我的職責屬於伊比利亞。”

“聽說元老院又新征召了五個軍團，並將其中三個派往了海島上，其他兩個防守羅馬城。這種部署實在太奇怪了，迦太基根本沒有海軍可以用於奪取這些島嶼，而防守羅馬城的軍團應該派往前線增援才對。”小西庇阿非常質疑元老院的決策能力。

“年輕人，不要去胡亂猜測元老院的戰略決策，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科內利烏斯馬上製止了兒子的危險言論，“現在是國家危機存亡的時刻，不只是在軍事上，聽說財政也出現了危機。今年艾斯幣的重量已經下降到不足三分之一磅，再這樣下去我們連新兵都征召不起了。”

“所以元老院才急於派你去攻佔伊比利亞這座巨大的寶藏對吧。”小西庇阿終於恍然大悟。

科內利烏斯笑著拍了拍在政治上還稍顯稚嫩的兒子的肩膀說道:

“你好好追隨新的指揮官，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感覺那個迦太基人不會第三次饒你的性命，我在伊比利亞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西庇阿就將軍團指揮權移交給了副執政阿蒂利烏斯，登上了前往伊比利亞的船隻，而小西庇阿則默默地注視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遙遠的海面。

隨著波河平原冬季的結束，一直處於休戰狀態的雙方終於又開始了軍事行動。駐扎在克雷莫納的阿蒂利烏斯率領部隊順河而下，再沿亞得裡亞海岸到達裡米尼，新任執政官賽爾維利烏斯在這裡接手了指揮權。而駐扎在普拉辰夏(皮亞琴察)的另外兩個軍團則前往亞雷提恩，由新執政官弗拉米尼烏斯接手。這樣從波河平原通往亞平寧北部的大路就由賽爾維利烏斯在裡米尼所阻擋，而弗拉米尼烏斯控制了經由埃特魯裡亞前往羅馬的道路。無論漢尼拔如何選擇都無法避開這兩支羅馬軍隊而挺進亞平寧中部，而不管漢尼拔打算進攻任何一方，都將受到羅馬人的腹背夾攻。

在特雷比亞河獲勝後，漢尼拔率領部隊越過該河，佔領了羅馬人之前在東岸高地所建立的那一處舒適安全的營地。過後不久，他又前進到盟友博伊人的首都博洛亞尼，在那裡他受到了馬吉魯斯為首的博伊人的熱烈歡迎。迦太基人在這裡安心地渡過了亞平寧北部的首個嚴冬。雖然特雷比亞河戰役他們的損失不大，而且傷亡的主要是高盧人，但是由於持續不停的雨雪天氣和刺骨的寒冷也使他們無法繼續發動攻勢。此外馬匹、馱獸和大象在嚴寒中損失慘重，尤其是戰象部隊，原本僅剩下8頭的戰象如今只剩1頭存活，那就是最強壯的“布塞菲勒斯”，現在它已經成為迦太基軍隊中吉祥物般的存在。而數千名羅馬與同盟者的戰俘處置問題也同樣困擾著漢尼拔，如何有效分化那些羅馬的同盟國將成為決定這次戰爭成敗的關鍵。

博洛亞尼城外的迦太基營地裡熱鬧無比，人人都為再次戰勝不可一世的羅馬人而感到自豪。無論老兵與新兵都在加緊操練，後勤部隊在努力籌集著軍用物資，所有人的心裡都知道，一旦到了冰雪消融、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的領袖就會率領他們繼續邁出征服的腳步。而此時在漢尼拔的大帳裡，所有的將領都聚集在這裡討論著一個重要議題。

“巴力神在上，我們在提契努斯與特雷比亞俘虜的羅馬戰俘已經消耗了許多我們過冬的儲備，高盧部落的首領意見非常大，他們不希望用自己的冬糧來養著這些敵人。”軍需官哈斯德魯巴在軍事會議上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提了出來。

“總不能把他們全都處決了吧?這樣以後羅馬人肯定會死戰到底。當然也不可能放了他們，否則這些人將會是下次我們作戰將要面對的敵人。”漢諾提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但是好像都不可能執行。

“那就將他們全都賣做奴隸如何?”馬戈想了個解決辦法。

“哪個部落會買這麽多的奴隸，不怕他們造反嗎?”希勒諾斯對這個意見嗤之以鼻。

“我有個想法，也許可以比較好的解決這個問題。”蒙華一說完所有人都安靜地看著他，似乎他能想到解決方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建議將羅馬同盟者的戰俘全都無條件釋放，而那些羅馬戰俘則可以向羅馬元老院要求贖金。”蒙華說完看了一眼表情各異的眾人。

“我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樣不僅可以分化他們，還能夠為我們在亞平寧爭取到大量的同盟者，以我們現有的兵力是遠遠不夠打敗羅馬這個龐然大物的，只能想辦法從內部慢慢地瓦解它、孤立它，才能夠最終戰勝它。”蒙華說完所有人都意味深長地露出了笑容，好像在說，我們就知道你這家夥點子多。

第二天黎明時分，位於迦太基軍營附近的戰俘營裡數千名來自亞平寧不同部族和城邦的戰俘們被快速集中在了一起，迦太基守衛很快就將羅馬人與其他部族的人區分開來。由於平時食物配給的區別對待，那些羅馬戰俘一個個顯得面黃肌瘦、弱不禁風，而其他部族的戰俘則保持著和被俘前基本相同的健康狀況。當俘虜都集中起來後，漢尼拔在所有人好奇與敬畏的眼神中走上了講台。

“所有來自亞平寧的戰士們，我就是迦太基的統帥漢尼拔。”漢尼拔用拉丁語對著同盟戰俘一做完自我介紹，下面的數千人立刻發出了各式各樣的驚歎聲與詛咒聲。盡管漢尼拔臉上的傷勢還沒有好轉，潮濕的天氣令他眼部附近的傷口有惡化的現象，但是他那無可比擬的氣質與高大魁梧的身軀不禁令人所仰慕，而一身與眾不同的裝備更是讓其在眾人面前猶如天神下凡一般。

“你們都在提契努斯河與特雷比亞河同我作戰過，你們打得非常勇敢，和我們迦太基軍隊一樣的優秀。雖然你們最終失敗了，但那主要是你們那無能的羅馬指揮官所造成的， uukanshu 並不是你們的過錯。”漢尼拔繼續用他那充滿了磁性的聲音說著，而場下的同盟戰俘也逐漸被其優秀的口才所吸引。

“其實我們來到這裡，並不是想要跟你們戰鬥的。我們來的目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征服羅馬。”迦太基統帥一說完場下立刻響起一片嗡嗡聲，而不遠處旁觀的羅馬戰俘則發出一片噓聲。

“我們征服羅馬的最終目的那就是要使那些受羅馬壓迫的部族和城邦重獲自由，我們不但要搶回羅馬人強佔的土地，還要把羅馬這麽多年來掠奪的財富全部還給大家。”場下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以至於需要迦太基守衛進行製止才能令漢尼拔將話繼續說完。

“請大家相信我，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現在決定馬上無條件地釋放你們所有人，並且給每個人一袋乾糧以保證他回家路上的需要。”漢尼拔一說完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仿佛對他所說的話不可置信。

“我可以向神發誓，迦太基絕對不是你們的敵人，你們應該和我們這樣被羅馬壓迫的人一起協起手來，共同為了亞平寧的自由和解放而戰鬥。從現在起你們全都自由了。”

漢尼拔說完全場一片寂靜，緊接著所有的羅馬同盟者戰俘全都爆發出歡天喜天的叫喊聲和哭泣聲，所有這些前一刻還在擔憂自己命運的人一下全都被突如其來的好運所震驚，同時也被迦太基統帥那獨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很快這些重獲自由的人將會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帶回自己的母邦，而漢尼拔的大名將會響徹整個亞平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