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太基英雄傳說 第12章 亞平寧――地震（一）

阿爾卑斯神殿崩塌，

從赫拉克勒斯石柱到亞得裡亞海之畔，

一支偉大的軍隊蹣跚前行。

提契努斯河水沸騰，

特雷比亞滴水成冰，

特拉西梅諾湖彌漫著血色的晨霧，

亞平寧半島翻天覆地。

坎尼的太陽升起，

瑪爾斯與雷瑟夫角逐，

那是智慧與勇氣的比拚。

鷹擊長空，獅吼大地，

勝者將戴上地中海的桂冠。

漢尼拔，發出巨象般的怒吼，

暮色降臨時，坎尼將天下揚名。”

在會戰結束的當晚慶功宴上，希勒諾斯當眾朗誦了他即興創作的新詩——《坎尼的太陽》。在場所有人都為這次偉大的勝利而歡欣鼓舞，大家盡情品嘗著美酒與美食，放縱地唱歌跳舞，以發泄一整天戰鬥所帶來的壓抑與疲憊。而漢尼拔與蒙華等重要將領在慶祝勝利的同時還要歡迎遠道而來的迦太基元老院特使團。以加泰羅為首的一批元老院代表溜過了羅馬艦隊的封鎖，無比巧合的在這個偉大的日子裡登陸坎尼附近的海岸。在路過令他們無比震撼的戰場之後，所有人都被漢尼拔的功績所折服，並在宴會上集體預祝迦太基最偉大的統帥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巴力神保佑，偉大的漢尼拔，哈米爾卡最優秀的兒子，你完成了所有人所不可能完成的功績，迦太基永遠感激你。”加泰羅在慶典上舉起酒杯讚美道。

“感謝元老院的代表加泰羅議員的誇獎，這都是全體將士們共同努力的成果，當然還要感謝眾神的保佑。”漢尼拔站起來舉杯回應道，其他將領則對這個關鍵時刻來湊熱鬧的家夥無動於衷。

“您太謙虛了，戰無不勝的漢尼拔統帥。”加泰羅繼續奉承道，“我非常好奇您的下一步計劃，您打算何時進軍羅馬城?”

“尊敬的議員，這個暫時屬於軍事機密，我和部下還需要經過認真研究後才能決定。”漢尼拔微笑著敷衍著對方的提問。

“羅馬人肯定已經被嚇破膽了，我覺得我們應該馬上進軍羅馬。”加泰羅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道。

“您說得非常有道理，我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我當下更關心的是羅馬的城防情況，沿途的路況，當然最重要的是元老院能夠給我提供多少的支援，以我現有的兵力很難攻下巨大的羅馬城。”漢尼拔有點不悅地回應道。

“那個元老院的白癡什麽都不懂。”在邊上喝酒的馬哈爾拔生氣地看著加泰羅和馬戈嘀咕道。

“他大概以為拿下羅馬城防就像摘蘋果一樣簡單。”馬戈也很不喜歡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見那個加泰羅還要繼續糾纏不休，蒙華連忙站起來向他敬酒並轉移了話題。

“尊敬的加泰羅議員，您這一路上還順利吧，聽說您智慧地指揮戰船避開了那些羅馬海盜的封鎖，真是堪比漢諾的偉大遠征啊。”蒙華假意奉承道。

“啊，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麥勒卡特.蒙嗎?”加泰羅非常受用蒙華的話，於是放過漢尼拔和蒙華攀談起來，“您在迦太基現在可是如英雄般的存在呀，您的各種功績都被人們所傳頌，聽說這次坎尼大捷也是出自將軍的智謀。”

“議員大人過獎了，在下不過是輔助漢尼拔統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罷了，談不上有多大的功勞。”蒙華謙虛地說道。

“蒙將軍太過謙虛了。”加泰羅看看四周，故意放低聲音對著蒙華耳語道，“在我出發之前，博米爾卡議員就已經向元老院提出要吸納你和漢尼拔統帥進入104人議會，雖然目前還沒有得到最後的消息，不過我還是要提前恭喜將軍哦。”

104人議會屬於迦太基政府的中樞，負有裁斷與審判重大事項的職責，與元老院的權力相輔相成，甚至在某些方面凌駕於其之上。能進入該議會的全都是迦太基的元老與勳貴，漢尼拔家族顯赫，被選入自然在情理之中，而蒙華做為一個毫無根基的化外異族，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好事。

見蒙華沒有出聲，加泰羅以為對方不太相信自己的話，於是繼續說道:

“蒙將軍不必多慮，你與漢尼拔統帥為迦太基建立了不世之功，這點面子元老院還是會考慮的，說不定等戰爭勝利了，當選為最高執政蘇菲特也未可知呀。”

蒙華知道蘇菲特是迦太基所特有的最高行政長官，類似於羅馬的執政官，但是沒有軍事指揮權。迦太基是商業立國，不像羅馬以武立國那樣，將軍權與行政權進行集中統一管理。

“我還聽說許多女兒待嫁的議員都在打聽您的情況，有意招您做婿呢。”加泰羅說完自己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諸位大人抬愛了，蒙華目前以國事為重，還沒有考慮個人之事。”蒙華不知真假，隻得趕緊推辭。

加泰羅以為他是害羞，其實蒙華早已心有所屬，只有他自己和漢尼拔知道心中佳人為誰。在遙遠的大海的另一頭，有人正每夜矗立於迦太基衛城神廟外，與他一樣眺望著大海，在等待著他建功立業凱旋。

當整個迦太基大營裡一片歡歌笑語時，人們似乎已經忘卻了痛苦與憂傷，戰士們將一天艱苦的戰鬥快速拋之腦後，隻想享受眼前的片刻歡娛，而只有傷兵營裡不間斷傳出的痛苦呻吟聲才會偶爾讓人們記起白天的慘烈景象，戰俘營中近兩萬名羅馬人更是在承受著無盡的煎熬與地獄般的回憶。

而與他們的同伴一樣擔驚受怕的戰役幸存者們正躲藏在兩個羅馬營區之中，夜晚戰場上飄來的血腥味與遠處迦太基營地歡慶的喧鬧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眼下的危機。留守在東岸小營的軍團長普布利烏斯.森普羅尼烏斯.圖迪塔努斯一邊盡力收攏在戰場上逃得性命的敗兵，一邊命令手下士兵加強營壘的防禦，同時還派人去尋找執政官瓦羅，有傳聞他目前正在維努西亞避難。不過他似乎擔心地過頭了，大獲全勝而又疲憊不堪的迦太基人根本沒打算趁夜進攻這些苟延殘喘的家夥。

西岸的羅馬大營中也是一片混亂，保民官梅蒂利烏斯精心準備的慶功宴算是徹底浪費了，能夠僥幸逃生的羅馬元老和貴族寥寥無幾，而兩位最高指揮官全都生死不明，不久後保民官尼烏斯.蘭杜盧斯帶回了保盧斯陣亡的確切消息，而那位瓦羅卻一直不知蹤影。剩余的指揮官們聚集在一起討論下一步將如何行動，早就被嚇破膽的梅蒂利烏斯拚命要求馬上撤回羅馬，而其他幾名劫後余生的軍團長官則有著不同的想法。

“我們不能就這樣逃回羅馬，雖然我們在戰場上輸了，可是目前還有萬余人的軍力，應該盡量拖住漢尼拔，給羅馬重振軍備以時間。”盧修斯.畢布路斯.昆圖斯大聲說道，做為費邊之子，他多少繼承了一點父親的膽識和謀略。

“但是現在軍無鬥志，所有人都處在惶恐不安之中，這樣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可言的。”阿庇烏斯.克勞狄烏斯擔憂地提醒道，外面的軍營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在收拾著裝備打算逃離此地。

“目前我軍群龍無首，保盧斯戰死了，而瓦羅執政官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現在到底聽誰的意見才好?”另一名軍團長弗朗提努斯提醒大家道。

就在大家全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保民官蘭杜盧斯突然說道:

“我知道在離此地西南25英裡處有一座卡流蘇門城，那是一座有著堅固城牆，便於防守的城市。我們可以先率軍前往那裡，一邊向元老院報信，一邊等待消息，就算布匿人來進攻也能夠抵抗一陣子。不知道諸位意下如何?”

所有人聽完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一場大逃亡立刻開始準備了。而與此同時，東岸的羅馬守軍在收攏了數千逃兵之後兵力已達到4500人之眾，指揮官圖迪塔努斯得到了瓦羅正在維努西亞的確切消息，於是他連忙派人去通知位於西岸大營裡的戰友。

“我們去維努西亞還是去卡流蘇門?”保民官梅蒂利烏斯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起來。

“那個膽小鬼瓦羅，我們沒必要去理他，他在戰役關鍵時刻放棄部隊自己跑了。”阿庇烏斯.克勞狄烏斯氣憤地說道。

“維努西亞距離此地太近，而且沒有很好的城防系統，萬一迦太基追擊到那裡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昆圖斯理智地分析道。

最終大家一致同意不理睬瓦羅，而是繼續前往卡流蘇門，同時還建議東岸的迪塔努斯與他們同行。但是出於對執政官的忠誠，東岸的羅馬人還是決定前往維努西亞去同瓦羅會合，而西岸的一萬多羅馬敗軍則小心翼翼地開出營地，連照明的火把也不敢點燃，生怕驚動了遠處的迦太基人，在如漆的黑夜中，所有人帶著一顆失敗的心向著卡流蘇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