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護兒邁步走來,只見他身披明光甲,右手拖著一個人,軍士們都發現了氣氛不對,都不住地側目。
“我大隋的將士們,本將之所以夜裡召集大家,是因為江都巨變,皇天已傾。宇文化及逆黨弑帝叛國,江都已在其手!”來護兒將令狐行達扔在腳下,對著下面大聲說道。
士卒們聞言,大驚失色,恐懼與迷茫在議論中散播著。
“而今逆黨凶殘至極,欺我等將士為南人,竟派人欲將本將騙回江都,任其宰割。我識破奸計,留下這顆賊頭,就此祭旗。”說罷,令狐行達被綁上頭顱四肢,五匹大馬長嘶一聲,血濺當場。
“將士們,叛賊不容我等,我欲暫退江口,以圖再進,你們可願追隨?”來護兒高振手臂,向下面大聲呼喊道。
“我們願往,誓死追隨大將軍!”士卒聞言大聲呐喊不斷。
一番動員完畢,來護兒見群情激奮,心裡暫時安心下來,隨即吩咐準備撤離事宜。
“來整,命你持我大令,即刻率小股船隊啟程,截下運往江都的糧草船,隨後運往胡逗洲等候大軍!”來護兒指著下屬道,扔出一道令牌。
“是,孩兒領命!”來整拾起將令道。
“嗯?這是軍中,只有上下,沒有父子!”來護兒聞言眉頭一皺,厲聲道。
“是,屬下謹遵大將軍令!”
帳中的楊倓見來護兒三言兩語就說的將士們亢奮無比,心裡暗歎這位老將確實治軍有方,威嚴無比。
來護兒又拿起一塊令牌道:“來弘,命你率軍守候在四周樹林道口,防止叛軍偷襲!”
“來楷,你與其余副將督促各部,立即收拾輜重,拔營起寨。”
一道道軍令從來護兒口中傳出,一時間,整個江畔徹底動了起來,在這春夜裡,顯得格外熱火。
大帳裡,來護兒讓楊倓先趁這會休息一會,好天亮趕路。
“哦?為何還要等到天亮啊。”楊倓反問。
“是這樣,殿下。大軍拔營需要些時間,而且夜裡行船,有觸礁之險,所以天明保險些。”來護兒解釋。
“不是吧,這幾日快到月中了,借著月光難道不行嗎?”楊倓不解。
來護兒聞言有點哭笑不得,隻好請楊倓出帳外一看。
楊倓出了大帳,呆立在原地,只見傍晚還晴朗無雲的天空此刻濃雲密布,江面上水霧纏繞,哪裡還有半點光亮!楊倓在心裡哀歎,這老天竟然如此捉弄於他,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很難保證叛軍不會發現端倪,萬一他們見令狐行達等遲遲不歸,直接起大軍來攻。憑手裡不到兩萬的水軍和被抽調的只剩一萬的步軍,對上十萬叛軍,那就難了。
楊倓看著滿天愁雲,心裡在期盼著老天開眼。他想起當年上方谷救了司馬懿的那場大雨,也盼望著老天給他刮一場大風。
想著想著,楊倓搖搖頭,反應過來,上方谷不過是後世演義小說杜撰而已,正史查無此事。
“殿下不要太憂慮了,萬一叛軍來犯,老臣也不會任人宰割的,會讓他們知道背叛的下場!”來護兒見楊倓在外面發呆,安慰他道。
楊倓聞言,心裡一陣苦笑,叛軍都是楊廣此前招募的驍果軍,他們裝備精良,人強馬壯,其中不乏具裝重騎。再看自己這邊,都被抽調地盡是一些老弱病殘。
楊倓隻好點點頭,他也不敢說喪氣話,怕動搖將心。
“實在不行,到時候隻好摸黑上船跑路了。”楊倓心想。
想著想著,楊倓突然心一橫,盤腿坐在地上,開始默默祈禱。
“殿下,這是何意呀,地上濕涼。”來護兒不解。
楊倓擺擺手:“榮公不用管我,我要誠心祈求上天,求來神風。”
來護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在一旁關切地看著楊倓。
江都宮裡,宇文智及正在焦急地等待,令狐行達出去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他交代過必須馬上帶人回朝,可眼下一點消息也沒有。
“大事不好啊!智及兄。”司馬德戡急忙跑來。
“怎麽回事?”
“情況有變,城南斥候來報,來護兒大營打晚上起戒備森嚴,人頭攢動,似乎要拔營了!”司馬德戡慌忙說道。
宇文智及也是一驚,急忙開口:“來護兒老奸巨猾,我們還是低估他了。將軍先去點兵,我立刻報告丞相。”、
西苑裡,宇文化及依靠在花池旁的亭子裡,兩腿各坐一個美姬,淫溺無眠。
“丞相大人,妾身依著您的胸膛如同魚入大海,寬闊得很呐,你可……”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傳入耳中。
“哼,掌嘴,叫我陛下!”宇文化及聞言,不悅地嗔怒道。
宇文智及也不顧宮人的阻攔,直直闖到了西苑,打斷了調情。
宇文化及一臉怨憤,直直站起身來,趕走美姬,道:“這麽晚了,又有什麽事啊?”
“不好了,來護兒識破了我們的計謀,恐怕要造反了。”宇文智及顧不得許多,急忙開口。
“啊!那還等什麽,快去平反啊,一定要給我殺了他!”宇文化及喊叫著。
江畔軍營,楊倓盤坐著祈禱了半天,周天神佛都被他在心裡求了個遍。許久,他睜開眼睛,發現似乎並沒有什麽用。
突然,有斥候飛奔而來, 報道:“稟大將軍,警戒隊伍前方十幾裡外,有大隊人馬趕來!”
來護兒聞言連忙招呼士卒依次登船,準備撤離。
楊倓一陣苦笑,沒想到求爺爺告奶奶了半天,反倒把叛軍給求來了。無奈他隻好登上了樓船,看著四周的白霧,他十分擔憂。
突然,楊倓的發絲開始飄舞起來,臉上也感到了陣陣涼意。
“風!風來了!殿下,你心誠至德,神靈庇佑,真是天意啊,我大隋複興有望啊!”來護兒激動地說著。
“快,鳴金,讓接敵的前鋒有序回撤,準備登船!”
司馬德戡領著大軍,遠遠地就發現了不對,來護兒大軍似乎要撤。他立刻命令向江邊追趕,可是走了一會,前面一片密林,大隊人馬無法共進,他隻好分兵突進。
來弘領著前鋒輕騎邊撤邊射,借著夜色,向江邊撤去。
等到司馬德戡率重騎趕到碼頭時,江風大作,來護兒船隊已離開碼頭,在江中向他挑釁。
“司馬小兒,先帝待你恩遇有加,你一個屠豬之輩,深受隋恩,竟謀反弑逆,真是罪不容誅!”來護兒高立樓船上,指著江邊的司馬德戡大罵。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司馬德戡感到額頭前方一股寒意襲來,急忙一個仰腰,箭頭擦過,射中了身後的親兵。
“且留你這逆賊一命,他日我定要手刃了你!”來護兒一陣大笑。
司馬德戡聞言,氣急敗壞,連忙大喊放箭。一時間萬箭齊發,可船隊借著江風,早已駛出老遠,箭頭紛紛落水,只是激起了點點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