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怪文聘如此謹慎,深知自己並非曹氏核心部將,出自荊襄的他十余載來只能駐守邊地,升遷可謂是遙遙無期。
這要是在出現差池,丟掉江夏北岸的土地。
那他的仕途之路怕是將徹底斷絕了。
但正所謂是害怕什麽就來什麽,就在他剛下令不久就瞧見侍從匆忙奔來滿懷焦慮之色道:
“報…後方急報!”
此言剛落,無疑是讓位居上首的文聘內心一顫,強行壓下不安的心緒,高聲道:“後方何事?”
言語吐落,侍從單膝跪地,連忙抱拳回應道:“啟稟文將軍據後方的軍報稱,前日安陸城外突然出現一支數千余眾甲胄精良的荊州軍。”
“我方守備兵士始料不及又兵力不足之下,導致城池已經陷落。”
“什麽?”
隨著侍從將後方的線報娓娓道來,堂內眾將校頓時是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安陸城真被突襲了?
“不對呀,荊州軍究竟從何處登岸的?漢水之上咱們絲毫未得到任何消息啊?”
“難道是西陵那邊?吳軍究竟在做什麽?”
“為何不做絲毫的提醒攔截?”
下一秒,堂內議論紛紛,諸將面色都頗為著急了起來。
眾將都深知安陸失守將意味著什麽。
唯有文聘神色依舊頗為冷靜,沉聲相問道:
“荊州軍從何處登陸?”
話音剛落,就見侍從毫不猶豫,迅速拱手稟告著:“據斥候稱,是沿江水而下大舉進攻南岸鄂縣的荊州兵。”
“這支敵軍吸引到吳軍眼線後,便趁夜迅速渡江至北岸奇襲了西陵並馬不停蹄的西進襲擊了我方安陸城。”
這則忽如其來的敗報傳來,無疑是讓文聘面色瞬變,內心深處浮現著濃濃的憂色,“完了,完了……”
他駐守江夏十余載,遠比任何人都清楚安陸失守的後果。
溳水往北連通章陵郡,漢水連通襄陽。
這兩條水系是唯二能夠與後方聯系的水路。
但現在漢水主動權握於以舟船封鎖漢南的關羽軍團處。
安陸被奪取,也就預示著溳水被切斷。
那他就形同孤軍了……
“文將軍,還請允許末將提領一軍殺回去奪回安陸城。”
“沒錯,敵軍雖佔城池,但張將軍他們的援軍已至路上。”
“咱們兩面夾擊之下,必能奪回城關。”
“文將軍勿要猶豫了,兵貴神速啊!”
眾將紛紛拱手請戰,面色也都頗為樂觀。
由於先前接到了援軍的消息,這讓他們信心還是頗為十足。
可文聘此時目光中遍布凝重,神情也透著憂慮。
他並沒有麾下將校那麽自信,覺得能夠輕易奪回城池。
“安陸城乃是本將當年奉大王命提軍駐守江夏時所主持修繕加固,其城防頗為堅固,非少量部曲所能奪回。”
“且安陸以南尚有一地上昶城,乃是咱們回防的必經之地,北邊又有溳水天險阻攔援軍。”
“我軍想要奪回安陸城又何其之難?”
一席話落,堂內諸將校聞訊紛紛陷入沉默。
不過文聘雖知曉難以奪回,但片刻功夫就重新滿懷戰意,鼓舞著人心道:“當然,安陸乃我軍後方不容有失!”
“要不然,咱們糧草補給就徹底斷了,到時必敗無疑。”
“縱是難克,亦要即刻起兵回援。”
“願從文將軍之令,奪回安陸。”
話音落下,諸將校紛紛滿懷戰意,抱拳高呼著。
這也是得益於平時文聘於軍中威望甚厚,導致現在即便後方失守軍心也並未瞬間崩潰。
說罷,文聘迅速命麾下各部將士集結乘船沿溳水回返。
但他也擔憂自己此一離去,石陽會遭受夏口的荊州軍進攻。
他遂留下千人守備,預防安陸久攻不下,連最後一塊立錐之地也沒了。
隨後又差人南下聯絡吳軍盡起主力攻夏口,避免霍弋毫無壓力的進犯石陽。
部署完畢,文聘方才親提主力折返殺回後方之地。
奇襲頗為順利的完成,遊弋於漢水之上的遊船亦將石陽大部曹兵回返的情況快速稟報。
“文聘攜部回返,看來少將軍奇襲很順利了。”
夏口水寨內,霍弋手拾著軍報緩緩說道。
“石陽目前守備力量如何?”
沉吟半響,他側首望向斥候相問道。
“啟稟霍將軍,約莫留守了千人左右。”
“千人?傳本將令,各部集結待命即刻啟程北攻……”
“報……江水上遊出現吳軍戰船,約莫有數千余部。”
就在霍弋正欲下達指令時,又一位斥候奔入寨中高聲稟告著。
“哦?吳軍來如此之快?”
霍弋聞訊,面色微微一笑,緩緩道:“看來呂蒙已然反應過來了啊?”
“那石陽暫時放下,令全軍營中備戰,固守水寨。”
“喏,”
軍令一下達,荊州各部很快就登上了寨中備足箭矢等一應防守物資。
片刻後,霍弋也身襲戰袍,內披寶甲腰間佩劍昂然奔抵第一線,伴隨著凜冽的寒風猶如刀子一般吹拂過臉頰將臉龐凍得通紅,頭髮吹得凌亂。
反是令佇立江風中眉清目秀,面若朗星的他愈發英武不凡。
霍弋立在江岸上,遠眺著江上緩緩襲來的敵船神色頗為嚴肅,高聲下令道:“傳本將令,各部謹守水營不可擅自出擊,違令者斬!”
“遵命,”
號令一出,迅速傳向各部。
他心下很明白,目前吳軍主力襲來佔據了上遊之勢,且目前已是將近十一月的冬季,江面上多以西北風向為主。
順流而下兼順風之勢,江上碰撞吳軍佔得太多的優勢。
且如今呂蒙麾下猛將甚多,霍弋自然不會主動出擊於江上作戰而是避其鋒芒依托水寨固守。
一眼掃過,江岸上布置了層層的防禦工事,一排排弓弩手隱藏其中只等敵軍靠近便萬箭齊發以箭矢遠程打擊。
後方的刀盾兵也整裝待發,吳軍兵士登岸之時就會結陣殺出予以殺退敵軍的攻勢。
可以說,霍弋早就列好了防禦的陣勢。
縱然這時呂蒙醒悟過來攜眾大舉襲來,他目視著自己的防守陣型,神色依舊十分平靜未起絲毫波瀾。
寒風吹拂江上,將艋艟鬥艦上的吳軍戰旗吹拂得呼呼作響。
吳將周泰伸手感受著凜冽江風,面露笑意道:“西北風向,順風之勢天助我也啊!”
“令公奕差遣遊船探查夏口水寨的虛實。”
“喏,”
指令一下,軍令很快就傳到身處最前線的一艘艋艟上,蔣欽聞訊後快速派遣出了一艘艘輕舟飛快奔向敵水寨之外打探軍情。
隨即,他則命麾下各部戰船做好進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