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飄,雖未有北方的銀裝素裹和冰天雪地,但潤物細無聲下,卻有獨特的江南韻味和風情。
如同一首淡雅的詩,一幅水墨的畫,讓人沉醉其中。
距離呂蒙白衣渡江偷襲荊州開啟孫劉之間大戰至今已過月余,憑著霍弋對局勢的敏銳判斷以及果敢之下,兩軍時至如今僵持於江夏南岸。
而在江夏北岸,關平也親鎮溳水防線攔截來援的張遼,趙儼所部,並令派遣千人駐守安陸南邊的上昶城阻攔文聘回援的部眾。
隨著曹氏援軍過不了溳水,也令江夏北岸的時局雪上加霜。
當南,北兩岸的消息相繼傳到夏口水寨時,已經穩住戰局的霍弋身裹著厚袍立於江邊俯瞰滾滾江水,心情一時頗為大好,滿懷豪氣道:
“少將軍擋住了張遼的援軍?也將文聘的反撲擋在了上昶城外?”
“好,乾得漂亮!”
他沉吟半響,忽是高喝一聲,遂沉吟道:
“外圍一線的吳軍還屯於江上遙相對峙,這擺明了是欲阻止本將派遣部眾去奪取江邊的石陽避免文聘徹底陷入走投無路的局面。”
說罷,從側屹立的部將聞訊也紛紛拱手相問道:
“那為今之計,我軍要如何應對?”
“容我三思……”
霍弋聽罷,頭腦裡思索開來,約莫是好半響後才揮手下令道:
“汝等速速派人南下聯絡先生令其組織蠻人各部襲擊陸口周圍,牽製屯於金口的呂蒙所部。”
“喏。”
軍令傳下,麾下部將也迅速拱手應諾前去安排探子。
隨後,霍弋目光平視前方,遠眺著江上的吳軍鄭重說道:
“令營中各部集結待命,隨時聽從本將的號令出擊。”
“是。”
眾將校各自拱手回應著。
號令傳下,霍弋面容間頗為緊繃,神情凝重。
他在等待風向的轉變。
冬季的江南盛產西北風,目前敵軍屯於江水上遊握有順江之勢,若不能轉變為東南風向。
霍弋很清楚,己方主動殺出將很難擊退周泰、蔣欽所部。
這與十余載前的孫劉聯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是同樣的處境。
夏口這邊的戰事還在相持,襄陽城下的關羽在收到軍情過後,或是因陷入兵力頹勢的原因令他本就紅潤的臉頰愈發通紅不已。
“現吳將周泰,蔣欽屯水師於夏口水寨外圍,讓霍弋沒辦法派遣軍力去乘虛攻取江邊的石陽斷絕文聘所部的歸路。”
“本將真想派遣一軍去助戰,奈何軍力不足啊!”
聞言,從旁的周倉眉宇緊皺,語氣鄭重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前番少將軍提兵兩萬余南下回防,目前軍中僅有萬余精銳了。”
“可既要圍困襄陽,遊船封鎖漢水,防范再度兵臨樊城威脅我方的曹仁,徐晃部,兵力上已是捉襟見肘。”
“實在是無力再派遣南下協助霍紹先破敵了。”
此言落下,關羽神色微凝,他又何嘗不知現在己方在同時面對曹、孫兩家的兵力時,僅僅依靠荊州內部的三萬余眾兵馬已然是難以抗衡了。
正所謂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關羽此時也感受到了一陣無力感,面色一沉,輕聲道:“想要戰事能予以破局,怕是只有等消息傳到蜀中等待漢中王的應對了。”
此話剛落,他的思緒似是就遠遠飄去遠方。
而伴隨著翻越重重關山,趕路耗時月余的荊州使者才奔抵了蜀郡首府成都城。
王府之中。
這時,劉備身襲著用華貴蜀錦為材質所製成的赤紅色王袍,袍子光滑細膩,而袍上四周則繡著彰顯貴氣的圖案。
而在袖口的位置,鑲嵌著珍珠和寶石,這些珠寶在燭火下熠熠生輝,使得整個王袍似乎都更加璀璨奪目。
漢中王劉備緩緩坐於上首,穿上王袍的他氣質也瞬間顯得威嚴而又莊重。
堂下兩側則分別屹立著兩人。
其中一人身長八尺,身披青衣,頭戴綸巾,腰間系著一條素色腰帶,手執著鵝毛羽扇,面容平靜的昂然而立。
這自然便是受命總署漢中王府一應事務,官至軍師將軍的諸葛亮。
另一人身長中等,體態勻稱,面容棱角分明,皮膚微黃,頭髮整齊地束在腦後,用一根簡單的玉簪固定,同樣身著青衣,腰間別著玉帶,穿著樸素。
此人乃是前番才在漢中之戰屢出奇謀相助大破曹操大軍全據漢中全境的第一功臣謀主法正。
劉備目光如炬,側首望著堂下的左膀右臂正欲吐言,便陡然聽聞堂外傳來陣陣步履聲。
下一秒,王府侍衛猛然持刀奔進高聲稟告著:
“啟稟大王,府外來使稱奉安漢將軍之命緊急奔赴成都有要事呈稟。”
“子仲來使?”
劉備聞訊,神色陡然一凝,“子仲不是持王命前往枝江敕封守孝期滿的紹先乎?他不親自回來複命何故差人回返?”
稍作沉吟,他面容間盡顯狐疑之狀,但也同時揮手道:“將來使請進來。”
“喏。”
侍從迅速拱手應諾退卻。
片刻功夫後就見一來使連忙小跑入府,隨即跪伏於地,滿懷焦慮之色的拱手匯報道:
“在下奉安漢將軍之令先行折返成都,糜將軍言江東已經暗中做足了偷襲荊州的準備,讓我回來稟告於大王知曉。”
“啊?”
此言剛落,堂內君臣三人面上都微微色變。
劉備倒也頗能沉住氣,面色不改的快速相問道:
“子仲如今在何處?”
“不瞞大王,安漢將軍已經先一步奔赴州府江陵坐鎮了。”
聽聞著糜竺已經率先前往江陵,原本聽到江東欲襲荊州而面浮數分憂色的諸葛亮神情才又漸漸恢復平靜,手執羽扇拜道:
“大王,既有子仲前往坐鎮,想來荊州無憂矣!”
劉備聽罷連連點頭, 臉色也平複了下來,遂又相問著:
“子仲如何所知曉江東欲圖趁雲長北伐襄樊之機乘機攻荊州的消息否?”
此言剛落,堂下來使不敢猶豫,連忙拱手回應著,“啟稟大王,是霍將軍告知。”
“紹先?”
“正是。原本糜將軍宣讀完王命便已啟程離開枝江往成都回返,但在行至夷陵外圍時卻被霍將軍快馬趕上。”
“霍將軍稱,打探到江東欲圖暗中偷襲荊州的消息,請求安漢將軍暫時不要回來複命而是奔赴江陵坐鎮穩固城中人心。”
一席話語吐落,府內頓時氣氛凝重,短暫的陷入了寂靜無聲中。
半響後,堂外似是又一陣焦急的步履聲響徹。
隨後,又一斥候於王府侍衛的引領下進來。
“稟大王,在下奉霍將軍之令千裡趕回成都回稟緊急軍情,南郡太守受吳將呂蒙所誘降企圖獻城投降。”
這一擲地有聲的話音剛剛落下,原本已經恢復平靜的劉備面色瞬間驚變,高呼道:
“什麽?糜子方叛變?”
這一瞬間,他頓時就坐不住了。
糜芳是何人?
這是糜竺的親弟弟,糜夫人的二兄,自己的大舅子之一。
拋開親屬關系不談,糜芳也是從徐州便隨他南征北戰的老將了,一路過來都任勞任怨,即便面對曹操以兩千石的太守之位相誘惑都不曾動搖初心。
忽然告訴我,糜芳欲投降江東?
頓時間,劉備內心深處深受打擊,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