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時代 第5章 暴師遠輸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忽聽有人大叫“赤望援軍到了！”

“赤望援軍到了！”

喊聲一傳十，十傳百，泰民氏族人一下子士氣大振，無不為這絕望中突如其來的一線生機拚盡全力，死死地擋住了突入寨牆的敵人。

“嗚，嗚。。。”

一陣號角之聲響起，芒黎聯軍退去。

筋疲力盡的泰民氏人絕處逢生，激動得淚流滿面。羽往夏水方向看去，數不清的船和木筏、竹筏駛進了河汊，靠向岸邊，船頭上的鳳鳥圖騰顯得格外醒目，此時看上去是如此的親切。

援軍終於等到了！

赤望的大軍陸續登岸，在泰民氏族人的歡呼聲中，旅帥扈勃指揮一旅之眾背靠泰民氏的寨子迅速排好了陣勢。

芒黎聯軍功虧一簣。芒虎暴跳如雷，喊著就要馬上去衝擊赤望的軍陣。黎尤也是懊惱不已，咽不下這一口氣。芒藤強壓怒氣，觀察著眼前的這支赤望大軍。

忽然，芒藤聽到自己人隊伍裡爆發出一陣叫罵聲，原來赤望人派出了一小隊軍兵開始清理戰場，補刀殺死了幾個受了傷沒能逃回的芒黎聯軍傷兵。芒虎忍無可忍，怒吼著帶頭衝向赤望軍陣，芒氏族人跟著一擁而上。黎尤還沒來得及發令，手下的黎氏族人也跟著芒虎的人衝了出去。

芒黎聯軍這幾百人和泰民氏已經打了一天，早就疲憊不堪，現在出於義憤頭腦一熱衝上來，這正中扈勃的下懷。赤望軍一動不動，直到敵人來到近前才弓箭、石塊、長矛齊出，芒黎聯軍立刻倒下一片。那光景就如同拍向大山的海浪，被生生停住，撞碎，力道消散。等到芒藤和黎尤發現情況不妙吹起撤退的號角時，芒虎已經被發動起來的赤望軍陣推得不斷後退，又丟下了無數的屍體。

芒藤和黎尤收攏了芒虎的敗兵，獵民們迅速退進了身後的林中，撤回了山裡。

赤望大軍旗開得勝，扈勃進入泰民氏寨門，老族尹和陶叔在頭前引路，稻叔、漁叔、檀、和女茱等人都來到寨門口相迎，泰民氏族人簇擁在周圍，歡呼著，臉上掛著抑製不住的淚水。扈勃意氣風發，身後的一眾赤望軍官們更是士氣高昂。

赤望的大軍乘勝進山了，可是兩天后扈勃又帶著大軍退了出來。

原來自從進了山林，赤望的軍隊就不斷受到襲擾，獵民們在山林裡如魚得水，打一下就跑，來去無蹤，赤望人毫無辦法。芒氏的山寨建在山中險峻之處，扈勃大軍到了也攻不下來，而黎氏的山寨就更遠了。扈勃這一旅之兵無力在大山裡同時圍住兩處山寨，隻得暫時退回等待聯盟其他部族的援軍抵達。

不久，果本帶著援軍和軍糧到了。主力來自城主夫人的娘家西陵氏和聯盟中的大氏族西溳氏，加上聯盟其他部族的隊伍，援軍總共又有兩旅之眾。

扈勃大喜，馬上把全軍分成兩部，一部由西陵氏和西溳氏組成，去圍黎氏的山寨，自己帶赤望軍和一眾小氏族去圍芒氏的山寨。

果本一聽，急道:“旅帥莫急，莫急啊！如今遠征山林，路途遙遠崎嶇，我軍三旅之眾，隊伍之龐大前所未有過，糧食如何轉運，旅帥可有安排?”

扈勃聽了雖然覺得厭煩，卻也知道這次征伐確實是空前的人多路遠，不比自己以往歷次作戰的經驗，於是考慮再三，留下了幾個小部族的烏合之眾協助泰民氏，一則守衛聯軍的船隻，二來轉運軍糧進山。分派完畢，扈勃就指揮兩路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山了。

芒氏和黎氏的寨子雖然被圍，但因山中地勢險要，一直久攻不下。

轉眼已到大寒時節，大軍在山中吃住困苦，士氣低落，而偏偏軍糧又接濟不上了。

此次征討九嶷，軍糧由赤望聯盟和西陵氏共同籌集，其中除了赤望城以外出兵最多的西溳氏和西陵氏距離戰場最為遙遠。糧草由水路運到泰民氏的寨子後，再進一步運往大軍駐地。這第二段全是山路，途中還不斷被芒黎軍劫掠。

眼看赤望聯盟和西陵氏的人力物力即將耗盡，果本趁著西溳氏長老覲見的機會，拉著農長老梗一起來見城主。

赤望內城大殿中，西溳氏長老報告說本族的存糧已經見底了。

城主聽了，沉默不語。

一旁的城主夫人咬著牙，臉色鐵青。

農長老梗也滿面愁容的說道:“城主，我們赤望的存糧也不多了。”

見城主依舊沒說話，果本接著提議道:“城主，如今已到大寒時節，不如先退兵。。。”

“你們什麽意思！”沒等果本把話說完，城主夫人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果本三人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聽得城主夫人繼續說道:“我兒南為赤望戰死，屍骨未寒，大仇沒報，你們幾個就已經串通一氣，逼迫城主退兵。來日若是族叔當了城主，怕是更沒有我西陵氏說話的份了吧！”

“不敢，不敢！”

“沒有啊！夫人。”

“城主，冤枉啊！”

殿中三人一聽，急得滿頭大汗，忙不迭地辯解。

“芒黎二族，我必滅之。你等眾人在出兵之時也都指天劃地發過誓的，現在說什麽退兵，哼哼，除非我死了！”西陵氏夫人越說越是氣苦，不由得淚如雨下，當堂大哭起來。

果本三人一下子手足無措，連城主都不知怎麽勸解才好。

大殿裡正鬧著，門外來人通報，扈勃的傳令小使到了。

“扈勃大人請求城主和果本大人速運軍糧。芒黎二敵被我大軍長時間圍困，敗相已現，破敵就在眼前，莫要因軍糧不濟而前功盡棄。”

西陵氏一聽，哭聲更加悲切響亮。

城主一拍大腿，語氣決絕地說道:“既然如此，果本，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務必征糧送過去。告訴扈勃我赤望誓破此敵！”

三人出了城主大殿，農長老梗不住地歎氣，果本也不停地抹著頭上的汗。西溳氏長老撂下臉來說道:“我西溳氏族兵盡出，且已無糧可運，對得起赤望了，告辭。”說完，西溳氏長老轉身揚長而去，留下果本和梗兩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追上去解勸一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大寒時節的九嶷山，小雨淅淅瀝瀝，昏暗的山林裡一支隊伍踏著泥濘艱難地行進著，這是從泰民氏水邊村寨去往赤望軍營的運糧隊。走在隊伍前面的是一個赤望小行軍官，後邊挑軍糧的和押運的是來自幾個小部族的族兵。

“這鬼天氣，雨就沒停過。”一個身上粘了不少爛泥的小兵邊走邊抱怨著。

“你知足吧，人家挑糧的不是更辛苦。”一旁的同伴嘿嘿一笑說道。

“你這話不假。我聽族裡人說，咱寨子裡最後的一點兒存糧都被赤望的人給征走了。”小兵壓低聲音說道。

“唉，大冷天的，跑這麽遠來受這個罪，也不知道圖個啥，家裡都挨餓了。”同伴歎氣道。

小兵又問:“你知道前面仗打得怎樣了?”

“誰知道。”同伴應道。

旁邊的人插嘴道:“聽說那些獵人把寨子修在石崖上呢，根本就打不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家呦。”

“這個泰民氏我以前都沒聽說過。”

另外幾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小聲嘟囔著。

“啊！“

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幾人一同抬頭看時，見走在最前面的小行軍官中箭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兩邊樹林裡又有幾支箭飛來，射中兩人。小行帶著傷爬起來大喊:“敵人劫糧，準備戰鬥！”

說話間，兩邊的樹林中有無數人影晃動，不時有利箭射來。剛剛在抱怨的小兵看著身邊中箭的同伴，臉色發白。這時，又一支箭飛來射中了挑夫，那小兵轉身往來路便跑。這支隊伍本來就是幾個小部族七拚八湊起來的，一見有人跑，其他人再也把持不住，紛紛拔腿就逃。小行軍官哪裡喝止得住，隊伍大亂，很快潰散。

隨著喊殺和呼喝聲趨於沉寂，林中燃起了幾堆大火。

運糧的小行帶傷逃回， 果本急得要吐血。好不容易從聯盟各部強征來的糧食，這一下就損失了將近一半。押糧的烏合之眾一哄而散，幾乎是毫無抵抗，但這群人來自好幾個氏族，果本也不知道拿他們怎麽處置好。

圍困芒氏和黎氏山寨的兩路大軍都已斷糧。

扈勃得知果本的運糧隊遇襲，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退兵一條路了。扈勃派人通知圍攻黎氏山寨的西陵氏和西溳氏聯軍，天黑後一起悄悄撤走，同時也傳令果本和泰民氏準備接應出山的大軍。

扈勃並不知道，芒藤和黎尤不僅成功襲擊了果本的運糧隊，而且還從俘獲的運糧隊俘虜口中得知赤望的圍城大軍中已經無糧。

圍攻黎氏山寨的西陵氏和西溳氏早已不想再打了。西陵氏本來都不是赤望聯盟的，但是作為娘家人，應赤望城主夫人的請求，派來了兩個大行。而西溳氏則是來自溳水西岸，是聯盟裡離戰場路途最遙遠的，族裡的余糧已經消耗一空。兩軍的官兵們在山中已經空耗數月，隻想趕緊回家。

太陽剛剛下山，天色尚明，但山林中已變得昏暗，西陵氏和西溳氏兩軍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撤退。

走了沒多久，天完全黑了下來，全軍點起了火把，隊伍象一條火龍在山林中蜿蜒行進。突然，一支響箭衝天而起，火龍的最前端山路兩邊幾棵大樹“吱吱呀呀”地倒下來，阻住了去路。接著，路邊暗黑的林中射來一陣亂箭，被阻停在當地的士兵立刻倒了二十幾個，剩下的人驚恐地向回退去，遇上後面仍在趕路的大隊，在狹窄的山路上擠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