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兒,龍且!”
“你二人已經敗了,戰場之上,以你二人最強的攻擊,都未能夠擊敗對手,反而還想要對手舍棄己身之長與自己爭鋒嗎?”
整個演武場上的形勢剛再次陷入別樣的緊張氛圍,項籍握拳,緩緩挪移身形,緊緊盯著那可惡家夥。
龍且在側,也是握拳,欲要迎戰,小小的神容上,滿是不甘,項籍好歹也支撐了許久,可自己連一擊都沒有接下來。
實在是有些丟人現眼了。
當其時,演武場臨近中軍幕府所在區域,一道渾厚的響亮之音傳出,略有蒼老,仍有有力,語出,演武場寂靜。
“大司馬!”
“大司馬!”
“……”
豁然間,演武場上諸多兵士面上狂喜,一道道目光深處,帶著一縷縷狂熱,躬身行禮,幾近異口同聲,威勢浩大。
“大父!”
項籍不甘,可……此刻大父出現,又批評了自己,今日後續之戰,怕是不成了。
“大司馬。”
龍且也是整頓衣衫,近前行禮。
“飛雪見過項燕將軍!”
飛雪亦是不敢失禮,此人為楚國大司馬、上柱國,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別說,而今楚國亂象,更需要項燕鎮壓一切。
“子明見過項燕將軍。”
小天明收攏玄功,歸於原樣,踏步跟隨在飛雪女俠身側,也是一禮。
“哈哈哈,無需如此,無需如此。”
項燕著常服,並未披重甲,淺紅色的錦袍著身,鳳山冠束發,灰白的發絲垂落身後,看上去,身材甚為魁梧壯碩。
單手擺動,看向四周。
“子明?”
“儒家弟子?”
“諸子百家,儒家不愧為顯學,門下弟子驚豔多矣。”
項燕將目光一一掠過諸人,最後,在那個打敗自己孫兒和龍軍的小家夥身上停留,眉目方正肅然,渾身上下古韻雅致,舉手投足,隱現一絲貴意。
剛才向自己行禮也是儒家的古禮,感此,為之輕歎。
“項燕將軍過譽也。”
“子明不過取巧罷了,且為儒者,不為武將,彼此道路不同。”
殘劍旁側笑語,緩言而釋。
“儒家向來是六藝兼修,一位合格的儒家弟子可是上馬能為軍將,下馬能為治世之臣,老夫雖和儒家沒有太多交情。”
“這些還是知道的,而且,剛才聽項梁所語,子明有言,若然現在秦國和楚國交戰,楚國沒有任何勝算。”
“不知可否說道一二,老夫也很好奇!”
聞身側殘劍之言,項燕不可置否,微微一笑,雙手背負身後,踏步而動,行至演武場,看著場地上三人的戰鬥痕跡,又是一笑。
這一次有同齡人能夠打敗籍兒,也是一件好事。
籍兒自幼不俗,天生神力,數年前就能夠打的成年儒者重傷,如今一身力量更是倍增,全力之下,連軍中先天層次的軍將都不一定扛得住。
待其成年,再加上修為踏足先天,怕是化神武者都可與之爭鋒,那個層次的武將,在戰場上,可謂是萬人敵。
進入軍營以來,沒有任何人是對手,籍兒一顆心倒是漂浮了,項燕雜事繁多,也只是讓項梁等好好教導。
不外,最好的教導便是挫折,但凡名將,除非秦國武安君白起那般不世之才,誰的一生中,沒有敗績。
只有歷經失敗,才能夠更進一步。
籍兒今日之敗,希望他可以有所收獲,而這個儒家少年弟子,也是不俗,能夠輕而易舉的打敗籍兒。
一身實力怎麽也得是先天層次,
且層次還不低,儒家之內,這樣的後輩絕對是核心子弟,念及項梁剛才之語。也不知道是儒家內部之言?
還是小兒虛妄之言?
“項燕將軍,那不過是子明無心之言,切勿多思。”
殘劍心中微突,無奈一笑,近前一步。
“無妨。”
“子明,可否於老夫一言?”
項燕擺手,對著殘劍看了一眼,身軀微側,行至小天明身前丈許開外,頭頂驕陽,沐浴其內,溫潤十足。
“果然秦楚現在交戰,楚國當有三敗!”
小天明薄弱的靈覺而動,一股股極強的壓力撲面而來,體表玄功隱現,卸去諸般,心中頓時有些不喜。
眼角的余光看向旁側的殘劍大俠與飛雪女俠,感那個楚國項燕之問,眉目緊鎖,拱手又是一禮。
自己的身份,對方應該不知曉!
有儒家的弟子的身份,量項燕他們也不敢過分,待在鹹陽宮數年,諸子百家也有了解不少,儒家當為勢力極強的一支。
“狂妄!”
“大父,那家夥實在是妄言。”
未待項燕出聲,項籍便是忍不住了,先前說楚國沒有勝算,現在又說楚國有三敗,那你怎麽不去說楚國已經亡國了。
“諸般之言,只有說出來之後,才可辨別其中道理。”
掃了孫兒一眼,項燕搖搖頭,心性終究還未成熟,太過於毛躁,早知如此,就該讓他好好讀兩天書,靜一下心神。
“楚國有哪三敗?”
項燕再次看向小天明。
見狀,殘劍與飛雪二人相視一眼,隻得陷入沉默,希望小天明不要說出什麽狂悖之語。
“楚國一敗在廟堂,秦國鹹陽,中樞一體,國政大權聚攏,諸般文武要事如臂揮使,鹹陽安穩,諸郡安穩。”
“楚國之內,國君手中無力,世族分化權謀,王令不出都城,難下淮南、江北,大力分散,此為一敗。”
小天明拱手又是一禮。
脆音流轉,在此刻空曠的楚國軍營演武場中,說道密事。
“二敗呢?”
項燕神容未改,只是淺淺的笑意未曾消散,目光落在子明身上,又是一語。
“楚國二敗在計然,秦國有巴蜀千裡沃土,府庫充盈,長平之戰可窺一隅,數年前,又有鄭國渠,數倍巴蜀之利。”
“足以支撐昔年數個長平之戰供給,且又有新佔的韓土、趙地,更為助力,反觀楚國,世族爭利,據傳,都城府庫早已空虛。”
小天明又是一言落下。
雖口中之語出,之前心中所隱約受到的些許壓迫之力不存,身軀上下暢然,將諸事娓娓道來,這些並不是秘密。
自己也僅僅借助他人之言罷了,且楚國之內知曉這般事的很多,然……知曉是一回事,能不能改也是一回事?
“三敗呢?”
項燕面上一如先前。
不遠處靜立的項籍與龍且冷哼不已,目光深處,頗為不善的看向子明。
“楚國三敗在軍謀。”
“秦有護國學宮、中央學宮,每一歲,千人軍將入伍,只要護國學宮不落,以秦國之力,當有源源不斷的軍將柱石。”
“楚國之內,數十年來,唯有大司馬一人撐持,果然大司馬百年之後,楚國之內,誰可堪當大任?”
最後一語落,三敗之論出。
小天明歸於原樣,不在多言。
旁邊的殘劍與飛雪微微舒緩一口氣,這等論調不算驚駭,可……也非普通人可以說出來,於項燕將軍來說,估計早就心中有數了。
先前所擔心,就是小天明說出一些在鹹陽宮聽來的驚人之言。
這三敗……楚國不是秘密,諸國也不是秘密,儒家在齊魯之地,應該也有分析,誠如是,二人相視一眼,點點頭。
“你之語……倒是有些法家士子的論調,原本老夫還以為你會說道楚國之內仁禮失常、國政不穩之類之言。”
“儒家之內,你於誰為師?”
演武場上,略有些許沉寂。
項燕沉吟熟悉,啞然一笑,再次看向面前的小家夥,說的都很對,自己也不可反駁,只是……這三敗之論非儒家之象。
更像法家的論調。
當然,儒家之內精研法家的也不少,秦國現在的李斯便是一個,數年前的韓國韓非更是出類拔萃的一個。
果然有這般大才,自己倒是可以差人相請,楚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正是用才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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