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前來覲見秦王攜帶的禮物之中,就有三大箱孤書竹簡,更有親自用紙質印刷的典籍,言語稱讚造紙、印刷之妙,但其內在含義卻是無用多說。
與寡婦清,周清似乎和對方沒有太多的牽連,若說其中的利益,對方乃是耕耘與丹砂、水銀、丹藥之物,更是與自己不衝突。
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寡婦清無緣無故的在章台宮與鹹陽城內宣揚此事,就算是不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他人。
至於他人是誰?這一點並不難猜!
迎著秦王政看過來的目光,周清頷首以對,沒有避開這個話題,輕語之。況且,這個話題早晚都是要提及的,自己對其也早有打算。
“不錯,寡婦清昨日在章台宮內言語造紙、印刷之妙,而且提及若是可以將其運用於政令文牘之中,更是便捷無比。”
“一如《呂氏春秋》,數十萬言,若是烙印竹簡,可得十車,若是烙印在紙質典籍上,不過一本,隻手可握,堪為方便。”
“且,一本典籍價值百金,其中利益頗豐,更在丹砂之上,寡婦清甚是,言語寡人,若得之,可充實府庫,充實大秦根基!”
對於造紙、印刷之術,這兩件事物於嬴政來說,不是秘密,黑冰台送來的消息很多,其中便是有如今在列國開設的書閣之物,其內販賣紙質典籍,利益巨大。
尤其是前段時間,文信候托玄清大師烙印《呂氏春秋》,一言一金,烙印下來,沒有數十萬金,沒有數百萬金根本不可能,更是可見一斑。
寡婦清所言也非沒有道理,運用於政令文牘,便捷無比,以往需要沉重的竹簡寫下政令,如今一張紙就足夠了,官府買辦,更是利益入府庫。
隻是,造紙、印刷之術乃是道家天宗所有,玄清大師於自己又功勞甚大,這件事自己一直沒有多想,今日賜封大師為少保之位,雖虛職,亦是秦廷之位,故探問之。
“哈哈哈,寡婦清所言甚是,其實,這兩件東西,本就是我將來欲要送於大王的,想不到如今就被人惦記上,盡管時間有些早,但也無不可。”
“大王剛才所言是造紙、印刷之術的妙處,可還知曉其它的妙處?”
造紙、印刷之術的精妙和利益不必多說,身為主人的周清絕對比寡婦清了解的更明白,朗朗一笑,踏步在大地之上,眺望遠處的驪山之地,盡管已是驕陽當頭,一位位農夫還在其中勞作。
李信帶領著重甲兵士在四周護衛者,蓋聶亦是手持利器靜立一側,靈覺擴散,防止外不速之客,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隻要有,一切都是必要的。
“其它的妙處?”
“寡人欲聞其詳!”
並未在平整的石墩之上端坐太久,思忖周清之語,嬴政眉頭一挑,悠然起身,丹鳳之眸更是掠過些許精光,大師之言欲要送於自己,這個禮可是不輕。
而且,聽起來,這造紙、印刷之術不似自己看到的那般簡單,隻是,現今而觀,除了處理政令快捷些許,閱覽典籍方便些許,也沒有其它用處了。
語落,身旁不遠處的馮去疾與王綰似乎也有所耳聞,彼此之間,相視一眼,造紙、印刷之術他們也是了解,隻是價格實在是太過於貴重。
“以大秦如今之國力,匡諸侯,一天下不難,這一點,大王想來也是明白!”
百年來大秦屠戮山東列國百萬以上的將士,列國孱弱不堪,幾番合縱伐秦都沒有功成,已經說明了問題,而秦國的疆域也從隴西之地向著東方蔓延。
河西之地、河東之地、上黨之地、太原之地、南陽之地、黔中之地……,坐擁關中沃土,鄭國渠的修建即將完成,內患已經掃滅,一切的隱患不存。
這正是儒家孟軻所言的天時、地利、人和,如此,秦國所向披靡當是輕而易舉。
“不錯,三晉之地中,隻有趙國還可與我大秦一戰,南楚之地甚大,也可與我大秦一戰,其余戰國,不足為懼。”
“此事與大師所言的造紙、印刷之術有關聯?”
身為大秦之君王,近十年來,列國局勢透徹,比周清還要明悟接下來的諸夏走向,春秋以來最為強大的三晉之地衰弱,燕國與齊國在數十年前更是幾近滅國,楚國雖強,但大秦有自信征伐。
“治國之道如同武道修行,鬼谷縱橫一脈的武道修行中,蓋聶先生所傳為百步飛劍,此絕世劍法匯聚精氣神一體,施展而出,凌冽無雙。”
“但對於己身的消耗非常之大,以蓋聶先生現在的實力,短時間內施展不出同樣巔峰的一擊,然而,如果蓋聶先生能夠隨意的施展百步飛劍,那就是一位相當可怕的劍客。”
“大秦亦是如此,征戰列國,匯聚全國國力,這一擊如同百步飛劍,擊敗所有的敵手,這一擊也堪稱大秦百年來國力最強之力,列國一統,秦國看似更加強大,擁有更為遼闊的疆土,統禦萬民。”
“實則,己身也處於一個頗為危險的地步,列國民眾混亂,地域混亂,百家混亂,這個時候的秦國想要凝練國力,施展絕世攻伐,可謂是難上加難!”
言語緩緩,並未遮掩,身側的馮去疾等亦是聽在耳中,不遠處的蓋聶靈覺擴散,也是有感,剛才提及百步飛劍,亦是回過頭看了自己一眼。
如今的大秦就是一個武道修行之人,精氣神渾圓一體,修煉絕世玄功,所向披靡,擊敗所有的對手之後,更是踏足一個嶄新的境界。
嶄新的境界,需要嶄新的玄功支撐,如果沒有好的玄功支撐,繼續以原來的玄功運轉,很有可能會經脈運轉出現問題,弱,則舉步維艱,強,則修為不存。
“一天下易,治天下難矣!”
“百年來,秦國雖疆域擴增數倍, 但核心之地仍舊在關中區域,若如大師所言,大秦一統諸夏,的確很難統禦真正的萬民。”
“新鄭之行,寡人欲邀請韓非入秦,以其之才,行天下之法,解決這個問題,而今,大師所言,更加的眼光深遠,嬴政請問之!”
這個問題同樣沉浮在心中許久,而且,也不僅僅是自己的問題,三代以來,同樣是這個問題,夏朝、商朝、周朝行宗法之策,列分封之國,拱衛王室。
千年以來,證明那個決斷是錯誤的,是行不通的,大秦行商君之法,百年來,國力蒸蒸日上,然而手中之劍仍舊是諸侯之劍,不是天子之劍。
韓非之才,在其所著的諸篇文章中,秦王政看到了一系列完整的治國脈絡,以法治天下,行儒道教化,內聖外王不外如是。
條理雖清晰,但實施起來卻異常的艱難,因為列國不是秦國,秦國已經是法家的樂土,而列國不是,想要行天下之法,無異於將列國同樣變為法家的樂土。
在如今百家林立的列國,何其難矣!
突聞周清之語,秦王政本能覺得對方應該有良策等著自己,倘若大師之策真正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麽,其功勞不亞於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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