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著李牧的突然出現,襲擊秦軍,五萬大軍覆滅,趙軍重新將奇陘八口掌控在自己手中,面對這般的緊要之地,本就是一個頗大的優勢。
宴席之上,上將軍王翦不自覺論及於此,數次大戰,均被攔阻在外,也已經說明了一切。一語落,不由得令整個前一刻還處於歡悅宴飲的大帳為之低沉起來。
不錯,數番大戰均被攔阻在太行山險要之外,而趙國,隻要還有一日坐擁太行山險,便會對秦國有天然的優勢,這一次,十六萬大軍於此,不知是如何的一個結果。
“此次趙國領兵之人為誰?”
周清放下手中之箸,拱手一禮,看向上將軍蒙武。
“老將廉頗!”
“根據蒙武從邯鄲所得消息,那趙王遷不知和前太子嘉達成了什麽約定,竟是將囚禁於邯鄲的廉頗放出,領兵十二萬,陳兵太行。”
“而李牧仍舊在雲中、雁門之地對抗胡人匈奴,斥候日夜監視,李牧若想要如上次突襲上黨,決然不可能,但王翦將軍所言,的確為此行攻趙難事。”
不能夠突破太陘八口,便是不能夠真正的對趙軍進行攻殺,便是不能夠取勝,便是不能夠給予大王一個交代,這是軍帳內諸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一個情景。
蒙武之音落,令得軍帳諸人再次相視一眼,廉頗的名氣數十年來名震諸夏,當年長平之戰,若是第三年仍未廉頗,後果未可知。
其人以穩打穩扎為上,而今坐擁這般天險,隻消堅壁溝壘,便可自動退避秦國大軍,而秦軍遠來,消耗遠勝與趙國。若要強行突破太陘八口,難矣!
“於此險關,蒙武將軍可有良策?”
太行山南北綿延千裡,大小之善連綿不斷,溝壑縱橫,若然分散兵力,決然不可行,若然從太陘八口出擊,趙軍以逸待勞,亦是不可。
上將軍蒙武征戰多年,無論如何,想來應該是有所對策的。語出,軍帳被諸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看向上首,作為此行中軍主帥,一言一行,都有莫大的影響。
“昔者,司馬錯將軍攻略蜀國,未有金牛道之時,難上加難,依靠天險,蜀國苟存數十年,而今太陘八口與其相仿。”
“然太陘八口與金牛道又有所不同,其險要之關有八,如今我屯兵於外,並不偏向任何一關,蒙武之謀,乃是全面佯攻,重點出擊。”
“以十六萬大軍分派三路,蒙武自領一路,王翦將軍領一路,武真君領一路,覆蓋八口,重點突破,隻消有一口破關,便可長驅直入。”
論及戰事,蒙武從條案後起身,對著周清頷首以對,而後走向身後一側懸掛的戰場輿圖,抽出腰腹長劍,在輿圖之上不斷點動著。
趙軍出動十二萬,面對秦軍全面佯攻,無論如何,也得分兵出擊,而隻要分兵,便是秦軍的機會。故而,重點突破之下,破開一關,便入越過太行險要,進入趙國腹地。
由此,戰局可進入另一個局面!
沉穩之音回旋,寂靜的軍帳內隱有回蕩,諸多軍將聞此,為之頷首,面對八個險關,趙國隻要將其守住便可以了,然以趙國現在的兵力,分兵防守,不若秦軍優勢。
此刻,因時而變,重點進攻一關,破有可能將其破開,誠如是,戰局可定。
“此策當可一試。”
“隻是,若然我等分兵佯攻,而趙國軍士集中兵力攻我,破入秦國境內,又是有些不妥,故而,王翦以為,
當兩路大軍佯攻而上。”“期時,若趙國之軍分兵,則三路壓上,若是趙國之軍不分,則留下的一路兵馬迎上主力!”
王翦亦是為之頷首,無論計謀為何,總體沒有什麽大問題,可以一試,隨即又提出自己的看法,如今優勢兵力在我,無需三路而進。
留下一路也可以應時局變化,如此,當更合大妙。
“哈哈,蒙武將軍與王翦將軍所言均合,無需問詢玄清之意。”
“此行乃玄清初次領兵,一切戰令,諸位抉擇便好,玄清所做就是配合諸位,以保證大軍不出任何問題,隻消此戰功成,一切為上。”
王翦之音落,隨即,大帳內的諸多軍將目光落在己身,周清拱手一笑,看著四周,自己初入軍中,一則沒有任何戰功,不敢輕易發言。
二來,驟然登臨領軍主將之位,縱然有策略而出,怕是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此戰,少言為上。如果戰勝,自己有功,如果戰敗,自己當與他們一般。
“武真君過謙也。”
“曾聞稷下學宮之內,武真君論戰百家,兵家亦是在其內。雖未曾領兵,但此次藍田大營而來的諸多軍將,亦是如此。”
“尊大王之令,此為右路五萬軍印、虎符、文書,請王翦將軍過目。此為左路五萬軍印、虎符、文書,請武真君過目。”
上將軍蒙武輕輕一笑,大王此次特意詔令武真君入軍中,以謀軍功,自己也能夠猜出些許目的,看得出,接下來武真君在朝中的分量更重。
此次出戰,若是勝了,怕是武真君頗有可能封侯!
若是敗了,眾人皆有懲戒,怕是武真君南陽獻地之功,也是不存!
不過,觀武真君並無插手軍中大策,倒是令蒙武心中微安,一個從未領兵之人,但又身居高位,若是出言之,自己不采納,怕是見惡於對方。
若是貿然采納,又恐怕於軍勢不合,好在武真君不俗。既然對方給了自己這個面子,那麽,自己也當有所表示,當是對著身側的一位隨軍司馬看去。
數息之後,便是兩個人手持兩個木製托盤而上,其上覆蓋黑色的錦帛,觀此,中軍大帳又為之寂靜,道道目光看將過去,均為之眼熱。
對於木盤上的事物,他們自然知道是什麽,也是他們入軍所渴求的東西。
上將軍蒙武從上首走下,從一位隨軍司馬手中接過一隻木盤,行至王翦跟前,雙手慎重的遞將過去,此舉,便是交出關外五萬大軍。
“定不負大王所托!”
王翦豁然起身,先是對著蒙武一禮,而後雙手接過那木製托盤,凝重而道。
蒙武為之頷首,而後,沒有遲疑,轉身行至另一側的周清跟前,如法炮製,將手中托盤遞將過去,交接軍令文書。
“定不負大王所托!”
拱手對著蒙武一禮,雙手接過托盤。
“定不負大王所托!”
隨其後,軍帳之內,諸人盡皆而起,沉聲喝道,士氣陡然而起。
與此同時,在趙國朝野得知秦國即將再次攻趙的時候,瞬間,整個邯鄲之內的紛爭為之一靜,無論是趙王遷,還是前太子嘉,都不由自主的暫緩彼此爭鬥。
趙王遷雖不善政事,但也明白邯鄲內耗,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大好消息。於太子嘉也是如此,邯鄲內耗,損失的是趙國之力。
值此秦國攻趙,若是繼續這般下去,怕是如秦國所願了。
隻是,隨其後,朝野上下就如何抵禦秦國陷入僵局,趙王遷屬意駐守在雲中、雁門的李牧,而前太子嘉屬意被趙王遷囚禁的老將廉頗。
至於其余趙國將領,如趙蔥、顏聚、司馬尚等,雖也有名,但面對秦國名將蒙武、王翦,則沒有必勝之把握,故而不敢冒險。
隻是後來,不知如何,也沒有半點消息湧出朝野,趙王遷便是詔令老將廉頗出邯鄲,率領十二萬大軍前往太行之山,駐守太陘八口之處。
“大將軍,昨日秦國上將軍王翦與武真君道家玄清子已經到達上黨之地,匯合蒙武兵一處!”
軍都陘口是距離邯鄲較近的太陘八口之一,趙將廉頗率領十二萬大軍便是大半駐扎此地,其余兵力則是分散於其余所在,以免被秦軍趁機攻破。
大將軍幕府之內,須發皆白的老將廉頗再上首不斷來回手中,手中之劍在身側懸掛的輿圖之上,不斷點動,聽身後一位軍將言語,輕嗯一聲。
“此戰,諸位有何良策?”
數息之後,仍舊在細細打量輿圖的廉頗轉過身軀,而今年歲早已超過七十,但眉目之間,仍是有神,蒼老的容顏之上,顯露一絲名將獨有的鋒芒。
收起手中之劍,看向軍帳內諸人。
“大將軍,末將以為此戰我軍兵力不及秦軍,雖有太陘八口天險,但不合貿然出擊,當靜待以動,以逸待勞,等秦軍攻來之時,給予其迎頭一擊!”
隨之,幕府軍帳之內,便是一位年輕的軍將出列,拱手一禮,看著不遠處懸掛的輿圖,自己也曾多次一覽,思忖片刻,沉聲而應,在場諸人為之頷首。
“大將軍,末將以為,我軍雖兵力不及秦軍,但坐擁天險,而且主動之勢在我,不若我等分兵八口,以為佯攻,而後,尋求秦兵弱處,重兵出擊。”
“定可一舉將秦軍大敗,如此,也可雪恥上次平陽漳水之戰!”
一味的防守終究非良策,雖先前那人而語,軍帳之內,便是有不同之音,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隻消尋找合適的機會,未必不能夠大敗秦軍。
其音微落,聞此,帳內諸人亦是為之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