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片刻,那癩頭僧便怒目圓睜,還吐出一口血來。
兩女嚇了一跳,卻都連忙去查探薛蟠的情況。
卻見薛蟠眼角有淚水滑落,同時也已睜開眼睛。
“阿彌陀佛!好強的元神,竟無師自通達到凝煞成兵,諸邪不侵的地步!”
不等兩女說話,那癩頭僧擦了擦嘴邊血,沉聲開口。
“貧僧自問不是對手,來日自有人再會你一會!”
說完他毫無戀戰之意,轉身出了屋門。
此時情況未明,項羽又還在消化著自己的新身份,倒是並未追出去斬草除根。
看起來,自己這是附身在了薛蟠的身上。
那和尚剛剛應該是想要將他驅走,卻失敗了。
陰差陽錯之下,自己還吞噬了這薛蟠的魂魄。
也不知那和尚還會不會卷土重來,自己倒是要小心些了。
下次定然要留下他,免得再生變數。
躊躇間,那婦人關切道:
“文龍,你怎麽樣了?那和尚沒傷到你吧?”
項羽搖了搖頭,四處打量著,問道:
“將銅……鏡子拿來,讓我看看。”
他本想說銅鑒,卻想到薛蟠房間裡就有一種西洋玻璃鏡。
這東西比起銅鑒更勝一籌,可以將人照得纖毫畢現。
兩個侍女小心翼翼的搬來西洋玻璃鏡。
項羽往裡一看,果然如他所想。
根本不是自己的模樣!
只見鏡中之人正是剛剛虛空之中,那橫在他身前的少年。
這少年長得倒也俊俏,眉眼之間和那婦人、少女有幾分相似。
實際上,薛母、寶釵、寶琴等薛家女眷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薛蟠的堂弟薛蝌也是一表人才。
足可見薛家的基因之優秀!
所以薛蟠的樣貌自然不差,甚至可以稱一聲極為俊朗。
其實想想也是,若是薛蟠長得醜,也不會被夏金桂母女相中。
但常言道:居移氣,養移體。
又有:相由心生。
一個人的氣質,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別人對他外貌的評判。
因母親王氏憐薛蟠是個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些,遂致老大無成。
還養成了性情奢侈,言語傲慢的性子。
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
好好的書香繼世之家,卻養出這樣一個紈絝子弟,還是最廢物那種……
總之,種種因素疊加之下,薛蟠被養成了氣質呆蠢,舉止猥瑣的模樣。
這就導致別人只要聽過其行為舉止,難免會產生些刻板印象。
甚至還未見面,就已經心生惡感。
從而,很少有人關注到他氣質下的真實顏值。
除非從未聽過他的行狀,才可能如夏金桂母女那樣認可他的樣貌。
也正是因此,此時在最為熟悉他的薛家母女眼裡,薛蟠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模樣還是那個模樣,氣質卻已翻天覆地。
現在的薛蟠,給人的感覺就好似久經沙場的大將軍,又或是久居高位之人。
整個人從呆蠢猥瑣,變得英挺硬朗。
稍稍蹙眉,就有煞氣縈繞眉宇之間。
偶爾不經意,還會露出一絲上位者的氣息。
明明隻往那隨意一坐,就凝如山嶽,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哥哥,你……”
寶釵看出他的變化,心下都有些惶惶。
她本想要問問怎麽回事,可話一出口卻又有些遲疑。
實在是面對如此氣質的薛蟠,在不知不覺間就被震懾,不敢打攪他分毫。
“剛剛那禿歪剌念了句咒,我就似開竅了一般,很多東西都能想通了。”
項羽不想暴露太多,故意用了薛蟠的語氣。
可惜,他前一句還模仿薛蟠,後一句就習慣性的,用了命令的語氣。
“你們也守了我許久,先回去歇下吧。”
這話聽著輕飄飄的,卻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感覺。
薛家母女對視一眼,卻都毫無勇氣再問下去,相攜著一起退出了房間。
等到了薛母屋裡,那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寶釵,你說文龍是不是真被什麽髒物附身了?”
王氏忍不住拉住女兒,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看著也像。”
寶釵點點頭,一臉擔憂的道:
“剛那癩頭和尚怎麽看也是位高人,卻又不是他的對手,這可怎麽辦才好?”
這話一出,薛母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不行,我回去再探探他的口風!”
“若是能勸走他最好,若是不行,咱們就立刻將各寺觀的僧道請來,說什麽也不能讓他佔了你哥哥的肉身!”
要知道,薛家長房就薛蟠這一根獨苗。
若是真出了點什麽事情,她們母女可還怎麽活?
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她也要大著膽子去闖一遭。
寶釵也輕咬牙關,扶著母親一起又回到了薛蟠的屋裡。
“媽, 妹妹,你們想問的我都知曉。”
項羽正坐在床上凝眉沉思,這時見到二人去而複返不由笑了。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我還是薛蟠,只是這兩日想起了些前塵往事,記起了前世的身份,這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前世?”
薛母驚疑不定的上前仔細打量兒子,口中難免帶著遲疑。
寶釵也是一臉驚詫的看著哥哥,複又眉頭鎖起。
“不錯。”
項羽點點頭,解釋道:
“說了媽和妹妹可能不信,我前世乃楚國項藉,如今恢復了些許記憶。”
母女倆一個來回的功夫,他已經想了很多。
經歷了癩頭僧的事,項羽料定她們母女倆多少也猜到了些什麽。
若是什麽也不說,這件事很難搪塞過去。
所以他乾脆直接說出自己前世就是項羽,卻又說自己依舊還是薛蟠。
這話聽著九真一假,更容易取信於人。
只是,他將關鍵之處的主次關系調換了一下。
如此一來,呈現出來的情況和真實的情況卻是截然相反。
果然,母女倆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的訝然之色。
但覺醒前世和邪物附身相比,就並非不能接受了。
項羽也沒給她們追問此事的機會,就又道:
“其他不說,媽和妹妹今後當可寬心,至少我不會再如此前那般頑劣了。”
說到此處,他又習慣性的用了命令語氣,叮囑道:
“此事隻你們知曉就好,莫要宣揚出去,以免惹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