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除了土匪之外,就只有寥寥兩三個村寨,雖然趙洛一反對,但蹬破天還是帶人考察了一番,只是回來之後卻是垂頭喪氣,再不提入村劫掠的事情,這些村寨裡的人,外出耕種時候都帶著刀劍弓箭,且對外來人極為敏感。
趙洛一自己也在這山裡考察了一遍,隨後亦有些喪氣,他是想外出取來糧種,嘗試開荒耕種的,但在這種深山區,就算強行開荒,開出來的地也是這個山坡上一分,那個山腳下兩份,又一處山頭上一分,耕作起來非常困難,而且水土變化也大,或許這邊種下沒多久,一場大雨過來就被泥石流掩埋了。
而且官府那邊,是否會來圍剿他們,什麽時候來,也像是一把利劍懸在眾人頭上。
沒有出路,沒有方向,也沒有安全感,隊伍裡的氣氛沉悶之極,每天多數人隻盼望著吃飯,然後縮進屋裡抱著被褥取暖,如果不是被強製要求輪流外出砍柴警戒,那麽這些人就只剩下了吃喝睡。
趙洛一有心改變,但這是不可能做到的,蹬破天帶著親信避開他,每日研究劫掠村寨,又或者綁票的事情,按照趙洛一的觀察,他們很可能已經確定了計劃。
而其余的人,除了每日混吃等死之外,就是幻想官府赦免他們,讓他們回到過往的生活,以前他們過的也不好,但是至少還有一定的安全感。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迫切的想要回去一趟,看一看自己經營了三年的家,還有家裡那些人,雖然心裡很清楚他們多半不在那裡了,但總是無法控制這樣想。
呼嘯的北風吹過山巔,發出陣陣尖嘯聲,趙洛一出了自己的屋,乾冷的空氣卷過面龐,入目皆是青灰色,屋裡與他同住的人有些不滿,但又不敢開口,幸好趙洛一只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就走了出去關上門。
“吱呀…”
趙洛一推開蹬破天的屋門,徑直走了進去,此時他正與自己的親信討論著什麽,一夥人全都回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來。
“我要回去一趟。”
蹬破天皺起眉頭說到:“你…就算回去了,又能看到什麽?”
“我不是來申請,只是來告知你一聲。”趙洛一腋下夾著刀,平靜的說到:“如果方便的話,借我一匹快馬。”
“哼!”
在場不少人都是輕哼一聲,目光不善的看著趙洛一,不過趙洛一卻是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只是盯著蹬破天。
“若是我不同意呢?”蹬破天面色冰冷。
趙洛一從腋下取出刀握在手裡說到:“此時此刻我的心思難以定下,耗在此地更無益處,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也只能自己試一試了。”
蹬破天的眼神陡然變得凶狠起來,他身邊的義子義弟也都默默抄起家夥站了起來。
“我從縣衙牢裡把你弄出來,你就這麽報答我?還要用我給你的刀,與我拚鬥一番?”
“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是。”趙洛一表情沒有變化:“我已經忍耐刀極限了,你不要逼我,我回去看一眼,安心了就會回來。”
“是你在逼我!”蹬破天怒極,指著趙洛一怒罵道:“別以為砍了幾個毛賊,就有跟我叫板的資本了,老子我帶隊抓過十幾個大盜巨匪了,什麽凶悍的人我沒見過,何況你一個毛頭小子?”
房間裡響起武器抽出的聲音,蹬破天的親信抽出武器圍了過來,被十一個人半包圍,趙洛一也緩緩抽出刀,雙方短暫的對峙。
“你拚得過?”
趙洛一搖頭。
“那還要拚?”
“不回去看一眼,我心不安。”
“如果官府設下陷阱呢?”
“盡力拚殺就是,你也不用擔心我出賣你們位置,我受過刑你知道的,你最多損失一匹馬而已。”
“說的輕巧,哼。”蹬破天冷哼一聲說到:“會騎馬?”見趙洛一點頭,他無奈的說到:“那麽你去吧,要麽別回來,要麽別帶官府的人,也算我們共事一場。”
入山那一夜,如果不是趙洛一反應敏捷,敲響了銅鑼警示,後又表現出色狠辣,他們的損傷肯定更大,這點蹬破天心裡也清楚。
“嗯。”
趙洛一嗯了一聲收刀,轉身出門,徑直走向馬廝。
屋內蹬破天歎口氣說到:“刀都收起來吧。”
“義父,這小子太無理了,真以為砍了幾個毛賊,我們就怕了他似的,就該教訓他一頓才是。”
“不錯,分明有求於我們,竟然還做這幅姿態…”
蹬破天搖搖頭說到:“好了,到此為止吧,就算我們不借他馬匹,他就不能走了嗎?我們也沒空整天看著他,而且我們現在的處境…怎麽好留人,他回來也罷,不回來也罷。”
趙洛一在黃昏十分,背著刀騎馬出了女幾山,沿途所見蕭條冷寂。
寒風吹面而過,途徑道路一片寧靜,他一路向東騎馬而去,沿途就遇到過兩個人,而這兩人也是遠遠的看到他,找書苑 zhaoshuyuan 就不管不顧的從路上逃開。
這並不令人意外,在官府鼎盛時候,女幾山裡那幾個村落,還是在管轄之內的,但隨著近幾年民生凋敝,逃往山裡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迫於生計做了土匪,那邊就仿佛成了化外之地,不但官府的人輕易不去,就連本地村民都談之色變。
而從山中飛奔出一名刀客,與之狹路相逢對於普通人來說,顯然不是一件好事嗎,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
途徑一些村子時候,他還看到有人在在遠遠的眺望,顯得十分警惕。
一路向東跑了幾十裡,天色徹底暗淡下來,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因為已經穿過三十裡鋪,臨近趙莊了。
在穿越三十裡鋪前,他特意以布蒙面,且挑了一條小路穿過,沒有從鎮子當中走。
在距離村子兩裡的地方,他把馬拴在一處土地廟旁邊,此時曠野裡四下無人,黑暗中難以視物,好在他營養不錯沒有夜盲,因為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所以即便深一腳淺一腳的,他也能摸黑回去。
進村時候他沒有走大路,而是穿過田地走小路回到村裡,此時村裡寂靜一片,他也沒有選擇直接回自己家,而是摸到村邊緣趙三的院子。
趙三的院子去年新加的一堵矮牆,替代了以前的柵欄,院子裡也有雞圈,只是接近之後,他卻是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摸到院子後邊,敲了敲對方臥室牆,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找到羅七的住處,同樣沒有結果,他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摸到了趙福成宅邸前,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