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歡樂的時刻,愛因斯坦對自己的博士學位論文依然沒有回音,而生出了微小的憂慮,在12月17日給米列娃的信中他寫道:“這位教授是不是由於脆弱的尊嚴而不好接受這樣一篇論文,因為它貶低了像德魯德和玻爾茲曼這樣的大師的工作。要是他真敢拒絕我的博士論文,我就把他的拒絕連同這篇論文一道白紙黑字地發表出來,讓他當眾出醜,不過要是他接受了,我倒要看看那位德魯德老先生會怎麽說。”
這次為了自己的博士學位論文早日有個結果,愛因斯坦沒再通過信件解決,而是於12月19日登門拜訪了蘇黎世大學的阿爾弗雷德·克萊納教授。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會面貌似相當順利,克萊納承認他還沒有讀愛因斯坦提交的博士學位論文,愛因斯坦則故作大方的讓他不要著急,慢慢看,這事對自己並不緊迫。
接著,他們討論了愛因斯坦對動體電動力學的想法及一切可能發生的物理問題,克萊納還建議愛因斯坦將有關動體的電磁光學理論的見解及實驗方法(物體相對於以太運動干涉儀實驗方法)一起發表出來,並評價愛因斯坦提出的實驗方法是最簡單也最適當的一種。最後,克萊納向愛因斯坦保證,如果將來有獲得教職的機會,自己一定幫忙寫推薦信。面對起碼這次接見愛因斯坦時和藹可親的克萊納教授,愛因斯坦在當天給米列娃的信中給出了好評:“他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昏庸,而且,他是一個好夥伴。”
1902年1月27日中午,愛因斯坦在沙夫豪森收到了米列娃郵寄的包裹,內中含有信、煙草和糖果,直到1月28日他還一直處在歡天喜地的快樂之中,便於當天給米列娃寫了回信,展望了兩人即將在伯爾尼開始的幸福生活,他認為每個月3500甚至4500法郎的薪金相當於過去兩人在蘇黎世所得的兩倍還多,借此他們能在伯爾尼過上“呱呱叫”的生活。
在信中,愛因斯坦又提到自己正在研究洛倫茲和德魯德關於動體電動力學方面的著作,順便自豪的提了下周邊的幾位朋友尚在為博士學位論文而努力,而自己雖然是個“受盡折磨的小動物”,但已經於1901年11月23日向克萊納提交了博士學位論文,其中,他隨帶著提了一下好友格羅斯曼的博士學位論文主題與非歐幾何有關系,不過,自己並不確切了解他的內容。
後來的事實證明,格羅斯曼的博士學位論文研究對愛因斯坦的事業起了極大的助推作用,因為最終廣義相對論的數學工具就是非歐幾何,構建廣義相對論時愛因斯坦在格羅斯曼的推薦下才找到了非歐幾何來描述自己的引力思想,構建廣義相對論的宏偉大廈。
在這幸福的時刻,愛因斯坦在信中還許了希望,要求自己和米列娃要過高貴的科學研究生活,不要落入庸俗:“結婚將不會使我們變成一對安於享樂的平庸夫妻。我們要充滿熱情地一道從事科學工作,到老也不變成庸人,對吧?
我甚至覺得妹妹瑪雅對待安逸和享樂正在變得如此粗俗。你可不要變成那樣,那就太糟糕了。你必須永遠是我的女妖和街頭小淘氣。我很想念你。要是我能擁有你片刻就好了!除了你,所有人都是那樣的陌生,我與他們之間就好像隔著一堵無形的牆。”
1902年1月30日,懷著對專利局工作的期待,在合同沒有到期的情況下,愛因斯坦“巧施妙計”辭去了在沙夫豪森輔導學生的工作,搬到了伯爾尼,他將永遠感激馬塞爾·格羅斯曼,在未來的幾年裡,現實中的守護天使格羅斯曼仍將以各種方式繼續為他提供幫助。
1902年2月1日,愛因斯坦取回了向蘇黎世大學提交博士學位論文支付的230法郎現金,他撤回了以克萊納教授為導師的博士學位論文。克萊納也許的確是一個好夥伴,但他在讀完愛因斯坦的論文之後並不喜歡。特別是,愛因斯坦對科學權威人士的抨擊使他感到不悅,所以他拒絕了這篇論文,他對愛因斯坦說,論文可以自願撤回,並可取回230法郎的評審費,後來,愛因斯坦的繼子在一本書中說:“克萊納的舉動是顧及其同事玻爾茲曼,因為愛因斯坦就玻爾茲曼的一系列推論提出了尖銳的批評。”
剛自豪自己已提交博士學位論文就不得不撤回的愛因斯坦迎來了私生女的降生,由於在諾維薩德家裡分娩很艱難,米列娃無法寫信給他,因此,米列娃的父親給愛因斯坦寫信說了這事,2月4日,他回信給米列娃詢問了孩子的情況並簡單介紹了下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她健康嗎?哭鬧得厲害嗎?她有一雙什麽樣的眼睛?我們倆之中她更像誰呢?誰喂她奶呢?她覺得餓麽?還沒有頭髮是嗎?我非常愛她,但還一點兒也不了解她!在你完全恢復健康之前,難道就不能給她照張相片嗎?她很快就能把她的眼睛轉向某個東西吧?你現在就能進行種種觀察。我也想有一天自己生一個孩子,那可必定是太有趣了!她肯定已經會哭泣了,但要很晚才學會笑。這其中包含著深邃的真理。當你又覺得好一點的時候,一定要為我畫一張她的像!”
接著,愛因斯坦在信中懷著愉悅和自豪的心情簡單誇獎了自己即將工作的伯爾尼,認為它古色古香、十分舒適,家家戶戶都非常乾淨。作為新晉父親,愛因斯坦在等待專利局職位的同時也需要掙些錢,在信中他向米列娃闡述了自己暫時的賺錢謀生計劃:“我已經安排好在本地報紙上登廣告,希望它管點用。只要我每天教兩節課,我還能為你儲蓄一點錢。”
在信中,愛因斯坦還為米列娃草繪了自己的新居平面布置圖:“我有一間又大又漂亮的房間與一張很舒適的沙發,花費只不過23法郎,那畢竟是不多的。此外還有6張裝上軟墊的椅子和3個櫥子。要在那裡舉行會議都行。”
但當年愛因斯坦不僅沒有乘火車前往諾維薩德看望自己的私生女莉色兒,後來關於莉色兒的出生,他也沒有透露給他的母親、妹妹或任何朋友。事實上,沒有跡象表明他曾經跟他們提起過莉色兒。愛因斯坦不僅沒有公開說起過她,甚至從未承認過她的存在。除了愛因斯坦和米列娃之間的少數幾封信以外,現存的任何通信中都沒有提到過她。
愛因斯坦和莉色兒從未謀面,在接下來不到兩年的時間裡他一共就略略提及了她一次,那是1903年9月,之後就再沒有提過。與此同時,莉色兒被留在了諾維薩德由米列娃的親戚或朋友撫養。據推測當時或後來撫養莉色兒的人很可能是米列娃的一位密友——海琳·考夫勒·薩維奇。1899年,她與米列娃在蘇黎世同租一室,從而相識。薩維奇來自一個維也納的猶太家庭,1900年嫁給了塞爾維亞的一個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