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陳大人,這件事情,負責的人貌似是我,你們就算跟戴大人商議,也是沒有用的。”
戴法興倒也沒氣,反而笑著點了點頭。
“巢大人說的是,三長製是巢大人負責的,我可不便過問,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向巢大人反饋。”
王陳兩位大臣立馬噎住了。
這一點,他們何嘗不知。
只是,巢尚之為人冷靜,比戴法興行事思慮更為周全,輕易不會跟陛下起衝突,他們就算反饋了,巢尚之想必也不會為了人微言輕的他們,貿然去跟陛下爭論的。
然而戴法興和陛下不合,早已不是新聞了,再為此跑去吵上一架,也不奇怪……
被巢尚之冷眼直勾勾的盯著,這兩位大臣舔著臉賠笑了起來。
“這個……巢大人,誠如我們剛才所言……”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在巢尚之銳利的目光剖析之下,仿佛被看光了心思,他們再也沒有膽子繼續說下去了。
“你們是說,滿朝文武,竟然只有你們二人發現了弊端?兩位大人,果真聰明伶俐呢!”巢尚之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
“……”
“沒,看來還是我們目光短淺,竟沒有察覺陛下的苦心,現在想想,陛下果真英明,是下官愚鈍了。”
王陳兩位大臣喉嚨乾澀的滾動了幾下,再也頂不住壓力了,硬著頭皮恭敬的告辭了。
看著他們火急火燎落跑的身影,戴法興笑了笑。
“看來,有人自投羅網了。”
巢尚之冷哼道:“只是不知道這兩人私底下藏了多少田地。”
士紳是不納稅的,只怕這兩個大臣名下,不知道掛靠了多少地主豪強的土地,給這些人提供庇佑,收納高額的好處。
“他們自己跑出來不是正好?回頭擬定個名單,呈給陛下一閱。”戴法興說道。
聞言,巢尚之側目。
“哦?戴大人果真對陛下如此充滿信心?”
真看不出來戴法興以前是滿朝之中,對陛下意見最大的人。
戴法興回視過去,挑眉一笑:“巢大人又何必擠兌我呢?只怕你心裡也想這麽做吧?”
巢尚之默默的移開視線,但笑不語,卻也是默認了。
這是他們對陛下的最後一道測試。
擬定的嫌疑名單之中,勢必會有許多以前陛下偏愛的佞臣,陛下究竟會如何決斷呢?
他們現在還真開始好奇了……
一個華願兒是意外,還是開始呢?
……
回到紫極殿,劉子業脫下了黑色的龍袍和冕冠,換上了平日裡的常服,戴上了白紗帽。
各朝的龍袍,並非全都是黃色的,龍袍的樣式,基本取決於王朝的五行德運。
由於周朝“火氣勝金,色尚赤”,而秦滅六國,取代了周朝之後,故而為水德,服飾多為黑色。
之後的各朝各代,土克水,火生土等等,凡是推翻了前朝,便將五行相克理論給自己的王朝定調五行德運。
到了南北朝時期,劉宋王朝認為,自己國家便屬於水德,因此,龍袍也是黑色的。
白紗帽也只有皇帝才有資格佩戴。
歷史上,蕭道成篡位,就被臣下贈予白紗帽,好比陳橋兵變披黃袍,都是皇帝的象征。
更衣完畢,劉子業很快便去往玉燭殿理政了,繼續了解昨晚還未完成的國庫收支明細。
此時此刻,李正正還未歸來。
整個宮廷之中,有著近三千宮人,這一次,泰半的人都會被遣散出宮,龐大的人數,就算再高效,李正正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抽身歸來。
更何況,這是他升為內廷總管的第一件大事,自然得處理妥當了。
否則,豈不是給陛下留下一個無用的印象?
在劉子業專心看帳目的時候,王寶兒趕緊抽空去將眾多官員遞呈上來的奏折一一捧了過來。
看得眼睛累了,劉子業伸了個懶腰,呷了一口茶湯。
成功下達了兩道政令,心情是不錯。
可是,他發現,皇帝成長計劃裡面,還有許多各式各樣的政策,也令他十分的心動。
只可惜,現在他還尚未獲得。
就算有,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陸續頒發那麽多全新的政令,只能循序漸進。
對此,劉子業也只能望著眾多優秀的卡牌興歎。
只能看,不能動,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王寶兒忽然呈上了一本奏折,微垂著頭,恭敬的說道:“陛下,這是戴法興大人和巢尚之大人的聯名奏章,請陛下過目。”
“哦?”劉子業頓覺意外,立馬接了過來。
這兩位輔政大臣,說水火不容倒也不適合,只不過,鮮少有如此合作的時候,倒讓人好奇。
“王廷勝,陳禹,張全,吳生……”
這本奏章,居然是戴巢兩個大臣聯名上書的揭發名單。
名單上的人,全是一些為禍一方的貪官汙吏,他們二人還宣稱,大部分都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某一些是嚴重懷疑對象,暫未發現證據,正在暗地追查之中。
看著看著,劉子業發現,這裡面有不少人,居然還是以前原身偏愛的大臣。
都是臭味相投,喜歡陷害羞辱其他官員的渣滓……
看著這些人名,劉子業忽的笑了出來。
看來,這兩位輔政大臣還是有些不放心啊!
怎麽?
迫不及待上書這份名單,是害怕他會礙著舊情,保住這些人嗎?
奏折上,還附帶了已經調查出來的證據。
劉子業翻看了幾下,原先的笑意逐漸從唇角上消散。
他目光深邃的盯著這些奏報,面容冷峻深沉,嘴唇緊抿。
這些證據,大多是有關以前原身偏信的大臣。
可見,這些人一直是戴巢二人的眼中釘,早已暗中盯了許久,隻恨沒有合適的機會將證據呈上。
畢竟,他們心裡一清二楚,以陛下的性子,一定會對他們進行力保,妄然打草驚蛇,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可以對付這些人了。
如今,他們倆倒是同心協力,一並將證據呈上了。
這是終於對他們的這位陛下,開始有信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