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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煊和戰友們商量要想圍攻那個醫館,必須要夏叔他們三人的配合,那個洛雲珊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是在讓夏叔他們引誘解放軍戰士和更多的同胞們上線,然後一網打盡,還有可能她是真的在幫中國人,救國民於水火。該怎樣斷定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大家思前想後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決定必須進去一部分人冒這個險,還有一部分人守在暗處,萬一裡面的有什麽不測,外面的人隨時見機行事,夏叔打算自己進去,大雜院的幾個孩子也要隨他一道進去,有個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也只能這樣,必須有人做出犧牲,才能換來日出東升,萬世太平,夏叔怕他這一走,不知是否活著回來,他去了(福運庭)酒店看望碧涵一下,和她好好聊聊,也許以後再也回不來了,碧涵見到他自然是興奮不已:“風塵,你來了,我叫廚子們給你做幾個好菜,吃完飯,我們去後庭院看看風景,那裡各種各樣的菊花開了,還有一種是我去年調配的,一朵花就有三種顏色,紅、黃、紫……”夏風塵哪有心情聽這些,目前,日本鬼子囂張跋扈,地下醫館裡管控的同胞不少,一些特別人士死於非命。碧涵說了好多柔情、暖心的話,他強顏歡笑的應付著。
碧涵感到風塵有些異樣,追問他出了什麽事,他不想碧涵因為他而擔憂,編了一大堆謊話:“奧,沒什麽事,自從日本鬼子再次反攻,和鬼子周旋了幾天幾夜,有些累了,最近聽說鬼子還在潛伏中,帶領孩子們每天都要操練功夫,做好對付鬼子的準備,所以……今個來這裡就是放松放松心情……”
碧涵聽到夏風塵這些話,心裡不禁有些難過,這十幾年來不曾見面,風塵死裡逃生,好不容易再次相逢,竟然見面老是躲著她,人累了才來找她排憂解難,把他們的感情當什麽了,從相聚的那天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了,見面次數僅僅就那麽三、兩次,她在滿堂面前苦口婆心的訴說了她和風塵婚姻的多麽不容易,經歷了多少艱辛萬苦,也許是老天垂憐,讓他們重見天日,今天,一家人終於團聚了,可風塵那視若感情如空氣的樣子確實寒了他們母子的心,本來滿堂就不肯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現實,怎能去認一個這樣對感情不負責任的爹,碧涵壓了壓脾氣:“來了就好,等一會兒吃過飯,我帶你去更衣室試試我給你做的衣服……”她話沒說完,兩個服務員喊著——菜來了!他們邊吃邊聊。
碧涵知道風塵和她身份懸殊,有一種自卑感,曾經在她家裡的時候,丫鬟給她做了最愛吃的糖醋裡脊,風塵躲在她的閨房外,偷偷的看著,她已經感覺到了,她出門拉風塵進了房子,風塵拿起筷子隻夾了一小塊,趕忙又放下筷子跑出去了,他知道自己是幹什麽的,一個小小的奴仆,竟敢和富家千金坐在一起吃飯,風塵在周家要不是她庇護,他也許會受盡鄙視和屈辱,家裡有一些下人也是趨炎附勢,瞅紅滅黑的家夥。而今碧涵和風塵已年近暮年,兒子已長大,經過一場生離死別,並不是風塵不珍惜,而是時間拉遠了他和碧涵的距離,可這一切對於碧涵來說,她卻倍加珍惜,她小時候喜歡和風塵一塊出去玩耍,他們有著同樣的喜好,就是喜歡看鬥蛐蛐,踢毽子,玩捉迷藏,別的小朋友欺負她時,風塵他不顧身份卑微和那欺負碧涵的富家子弟硬拚,好幾次都被打的頭破血流,渾身是傷,碧涵沒受一點傷害,碧涵並不因為風塵處處護著她而喜歡上了他,也許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愛就是愛,她對風塵的愛始終不變,直到那場變故,她的心一直不變,還好老天沒有辜負她一顆真誠的心,等來了風塵的起死回生,碧涵還是想用她炙熱的心暖化他,風塵在風雨飄搖中度過了前半生,對世事雖淡漠了許多,但他還是想讓世人從水深火熱之中走出來,在陽光明媚雨露的愜意中幸福的生活!別像他一樣在狂風暴雨中受著煎熬,他今個來就是來和碧涵告別的,萬一他有什麽不測,就是死了也沒什麽可遺憾的,碧涵好想讓風塵就這樣待在她的身邊,可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迫使他們不得不分開,風塵並沒有告訴碧涵他這次去醫館的危險行動,只是說支援解放軍繼續抗日,暫時一段時間回來不了,別老等著他隨時能回來,碧涵知道要想留他在身邊,必須抗日戰爭勝利後再說。倆人吃罷飯去了後庭花園,深秋,各種各樣的顏色菊花爆滿整個後庭院,其中有兩株確實很特異——紅、黃、紫三種顏色驚豔整個秋天,風塵微微一笑:“你向來都是心靈手巧!多才多藝!精明能乾,我這一生遇到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風塵,這花還有一種清腦、軟化血管的功能,我前幾天摘了一瓶已經烘培幹了,準備送給你,你不是經常和孩子們練功,老是頭昏腦脹的,拿去喝茶能清醒你的大腦和軟組織硬化受損,現在你又要支援解放軍抗日了,你拿去給解放軍有用得著的地方。”
風塵陪碧涵看了一會兒風景,看了看太陽已接近晌午,時間不允許,不能再耽擱了,他接過碧涵送給他的清腦菊花茶:“碧涵,謝謝你,我走了,你保重。”
“風塵,看你說的,我們是夫妻,謝什麽呀,你在那邊沒事了就回來看看我和滿堂,我們這個家需要你,只有你在,這個家才完整。”
風塵點點頭:“好,我給解放軍支援好物資後,我就來看你。”風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他這是要碧涵安心的過日子,別為他擔心。
夏風塵走後,碧涵甚是難過,為什麽重逢後,他們之間顯得格外的生疏,她下午去找兒子滿堂訴說了與風塵重逢後的動態,滿堂這才說出了自己的肺腑心聲:“娘,陸顏叔為了我們娘倆付出的太多了,並不比那個……他少,這些年來,我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爹了,所以……”
“是你把你的親爹趕走了?難怪他一直和我們保持著距離……”碧涵說著輕輕的坐在凳子上,她話沒說完就暈過去了,滿堂忙大聲喊著:“快來人呐……”
碧涵被酒店裡的服務員和一些雜手三、兩下抬上了車,夏滿堂火速將娘親送進了一家醫館,經檢查,郎中說碧涵勞累過度、加上一時受了刺激,氣血攻心,導致暈厥,醫生開了一些補氣血的保健藥——病人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多吃一些綠色食品,滋補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夏滿堂開車送娘親回到了酒店,娘親還在昏睡中,夏滿堂坐在旁邊,望著娘親那布滿滄桑的臉,知道她歷盡了人間疾苦和磨難,他剛才不應該在娘親面前說那些自己的想法,夏風塵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可他對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沒有一點感情,娘親喜歡夏風塵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陸顏對娘親無微不至的關懷,娘親卻沒有一點感覺,心裡一直記掛的都是夏風塵,夏滿堂從小就沒有爹,陸顏對他超乎常人的疼愛,讓他倍感溫暖,他從陸顏叔身上看到爹的影子,他覺得陸顏叔就應該是他的爹,在夏滿堂記事起,娘親就在等一個人,就是那個夏滿堂未曾見過面的夏風塵,陸顏對碧涵娘倆的關愛,別人是看在眼裡,有人撮合他倆能重新組合一個新家庭,碧涵一直不同意,十年過去了,時間是考驗一個人的唯一標準,陸顏很有耐心,一顆真心始終不變,在夏滿堂的勸說下,碧涵終於答應了願意和陸顏走到一起,一家三口本應幸福的就要組合一個新家庭了,可夏風塵出現了,並且就出現在(福運庭)酒店裡,出現在碧涵面前,打破了夏滿堂心中曾幻想著的一個美夢,這讓夏滿堂怎能接受,碧涵給夏滿堂做好幾次思想工作,認下夏風塵這個爹,夏滿堂嘴上沒說不願意也沒說願意,他怕說出來不願意,娘親會生氣,他找夏風塵談了談,要夏風塵離開這裡,別在打擾他們即將建立在一起的新家了,他對夏風塵沒有一點父子感情,他竟然拿出一疊銀票給夏風塵, 說這些已夠他重新找一個妻子過著富裕生活的一輩子了,還能做些小生意別的什麽的。夏風塵並沒有拿,直接離開了,但他沒有離開此地,因為他在這裡已生活好幾十載了,怎能說離開就離開呢。夏滿堂想想自己是不是錯了,自己太過自私,沒有考慮娘親的感受,隻管自己隨心所欲,他把自己所做的混帳事對著昏睡的娘親說了一遍,責怪自己太不懂事了,只要娘親醒來,一切事都由娘親做主,娘親太累了,該讓她好好的休息,頤養天年了。
碧涵慢慢睜開眼睛:“滿堂,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爹他不是那種人,他寧可賣藝謀生,都不會要別人的施舍過日子,他覺得花自己掙來的錢才有意義,就是掙不來哪怕是餓死也決不會收你的錢,你這樣做是在侮辱他的人格,他心地善良,收養了好多孤兒,憑自己賣藝賺來的錢和孩子們共同度日……”碧涵說著不停的咳嗽,滿堂輕輕拍著娘親的背,他這會兒更感到娘親的勞心疲憊,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以後別再跟她較真作對了,有些事雖然不能隨自己的心,但也要迎合著讓娘親高興。
“娘,你把身體養好,孩兒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那你的意思現在願意認他了?”碧涵知道滿堂現在一下子不可能轉的這麽快。他心裡再怎麽不悅,但他表面上還要讓她這個娘親快樂,他想擔下所有的苦和痛,不想讓她為難。
有些事不能勉強,這樣只能給孩子徒增煩惱,碧涵想了一個完全之策,就是給滿堂娶上媳婦,自己去找風塵歸隱山林,度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