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偉和宮保南大步流星,從漆黑的岔路口裡衝了出來,殺到近前。 夜色昏暗,盛怒之下,關偉一槍打偏,卻仍平舉著槍口,正要去開第二槍,江小道見狀,連忙衝到趙國硯身前,背對著他,張臂護住。
“小道,閃開!”
“六叔,別開槍!我要他有用!”江小道大喊。
趙國硯剛剛經歷一場纏鬥,身上的氣力早已吃緊,如今猛然看見關偉和宮保南,不由得心頭一沉——這倆人生龍活虎地活著過來,想必二哥那邊必然出了差錯——於是便趁這空擋,倉皇起身,拔腿就跑!
關偉見狀,欲要開槍,卻被宮保南抬手攔住,只見他右肩一沉,袖口裡立時墜下兩根筷子粗細的鐵簽。
緊接著,就見老七猛一甩手,但聽“嗖嗖”兩道破空聲響,鐵簽徑直飛射出去。
趙國硯剛跑出去沒兩步,頓覺膝蓋窩一陣刺痛,雙腿一軟,旋即悶哼一聲,整個人頹然撲倒在地!
掙扎著將要爬起之時,忽然眼前人影一閃,宮保南便已然殺到近前。
趙國硯也真是個硬骨頭,人跪在地上,竟還想反擊,只是無奈眼下力衰受傷,剛要抬手,就被老七叨住手腕,反手一擰。
“啊!”
宮保南片刻不怠,立即又掄起拳頭,猛砸對方面門!
這一拳勢大力沉,只聽趙國硯的頸椎“嘎巴”一聲響,項上人頭好懸沒被生摘了下去,鼻骨斷裂、牙齒脫落,一口鮮血在所難免。
還未等他回過味來,緊接著喉頭又是一緊,卻見宮保南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拎雞崽兒似的,連推帶搡,將其抵在牆上。
“說!是不是陳萬堂的人?”
趙國硯大著舌頭,說不出話,喉嚨裡“嘎嘎”作響,兩條胳膊綿軟無力,只是本能地朝宮保南上下抓撓,無奈之下,隻好翻著白眼,動了動眼皮,算是回應。
江小道站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長這麽大,六叔、七叔在他眼裡,向來都是插科打諢、拌嘴抬杠,還從沒見過這倆人動怒到如此程度。
可眼下,江小道必須要保住趙國硯。
他心裡清楚,陳萬堂能單獨派這小子跟蹤自己,一來說明其身手夠用;二來便是對其足夠信任。
趙國硯很可能知道江城海身邊的內鬼是誰!
“七叔,別打了!留個活口,我有事兒要問他!”
宮保南斜眼看了看小道,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恨恨地松開了手。
可趙國硯方才被這麽折騰了一通,後腦又磕在了牆上,脖子上的手勁兒一消,神經驟然松弛下來,整個人便暈厥了過去。
關偉不肯善罷甘休,仍然爭道:“小道,留他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陳萬堂他們幹啥了,他們……唔!”
話還未說完,宮保南的大手就捂在關偉的嘴上,衝小道乾笑兩聲,說:“小道,你要留他活口,怎麽著也得找個地方吧!”
江小道看了看倆人,神情陡然一凜,問:“我爹出啥事兒了?”
宮保南擔心這小子行事莽撞,顧頭不顧尾,便瞪著眼睛說瞎話:“也沒啥事兒!”
江小道當然不信,仍然問:“死人了沒?”
宮保南搖了搖頭,說:“沒有,你大姑及時趕過來了,大家掛了點彩,沒啥大事兒,已經往醫院那邊去了。”
“我爹呢?”
“皮肉傷而已,放心,有伱大姑在呢!”
江小道點了點頭,竟是出奇的冷靜,轉頭一指躺在地上的趙國硯,冷聲說:“把他綁我那邊去吧!”
“嗯!”宮保南應了一聲,旋即衝關偉喊道,“聽見了麽,把他綁小道那邊去。”
“啥?又是我?”
隨後,三人便輪番扛著趙國硯,朝城東秘宅的方向遠去。 跟往常一樣,關偉仍然是出力最多的那一個,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沒什麽怨言,只是肩扛趙國硯,歪斜著身子,一馬當先,不聲不響地走到秘宅門口,用腳尖敲了敲門。
江小道忽然覺得有點兒奇怪,便下意識地問:“六叔,你來過我這?”
“啊?”關偉吃力地轉過頭。
恰在此時,院門敞開,小花怯生生地探出頭來,等看見江小道站在一旁,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少爺,怎這麽晚才回來?給少奶奶急壞了!”
……
……
小河沿,盛京施醫院。
許如清等人並未冒險去南鐵附屬地的奉天醫院,而是舍近求遠,來到此處。
這家醫院,是由蘇格蘭醫生司督閣,受教會派遣,來關外興建,用以施醫布道。原本定於遼南牛莊,後來司督閣連坐八天把車,改在奉天興建。
起初,這家醫院只有幾間破舊的民房,老百姓也不買帳,直到司督閣親手治好了幾例白內障,才逐漸闖出名氣。
後來,經過總督徐大人劃地撥款,由省庫每年捐贈三千兩白銀,司督閣也積極聯絡本國教會籌款,共同籌建奉天醫科大學,由此才日益壯大。
由於這家醫院經費多來自捐贈,又有教會性質,窮人治病分文不取,富人治病看心捐款,故名“施醫院”。
江城海後肩的槍傷的確不重,取出子彈、消毒、包扎、打上石膏,也就得了。
老五沈國良的左肩膀頭中了一槍,似乎也沒什麽大礙。
老三孫成墨的傷勢最重,肋下和後腰上,分別中了兩槍,流了不少血,路上的時候,擔心自己一命嗚呼,便拚命抓住江城海的手,口中喃喃不停地說著“白家……叫歇”之類的話,卻不想,進了手術室搶救了一會兒,竟硬生生把一條老命保住了。
江城海身心俱疲,守在病房外面,閉著眼睛,努力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記黑槍,到底是誰打的?
當時院子裡場面混亂,又是黑燈瞎火,瓢潑大雨,江城海實在沒有看清,是老二?或是老七?
總之不可能是老四和老六,因為這倆人一直都在院門附近,當然,也不可能是老三!
更讓江城海煩心的是,老四金孝義臨死前的舉動,分明已經看到了是誰打的黑槍,卻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就走了。
事已至此,如果說江城海先前的確曾經有所動搖,想要乾脆退隱江湖。
但如今,為了老四,他也一定要把白家人和陳萬堂鏟掉!
“哥!”許如清穿過走廊,在江城海身邊坐下。
江城海看了看三妹,不禁苦笑一聲,問:“怎了?你想勸我別衝動?”
“我哪勸得動你呀!”許如清的情緒有些低落,“不過,老爺子為了賭坊的生意,陳萬堂那幫藍馬鑾把點,肯定要先護著,你要殺他們,難啊!”
“三妹,你是怎知道今晚陳萬堂會來偷襲我的?”
“老爺子臨時告訴我的。”許如清如實說道,“我感覺,他好像也是臨時知道的這個消息。否則,以他的性格,絕對會事先就會做準備了。”
江城海點了點頭。
周雲甫行事,向來縝密,要是他真的預先知道陳萬堂今晚夜襲,肯定早就做了準備,江城海等人也就不用這麽狼狽了。
“哥,那你接下來打算怎辦?”許如清問。
“唉!先把傷養好了再說吧。”江城海沉吟一聲,“這筆仇,只能讓老四先委屈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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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大氣,多謝!
(本章完)